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贡金3

伤者被安顿在西门佐的房舍,由东方佑亲自看顾照料。

东方佑刚喂伤者喝完药,楚休言、慎徽、郗望与贺逢一便走了进来。

楚休言走到床头,扫了眼伤者。伤者已经梳洗过了,身上的脏衣杉也已经褪下,换上了干净衣裳。伤者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平平,四肢健全,个子不高不矮,唯一的特征就是耳背张了颗锥形的黑痣。

慎徽看着伤者稍微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庞,道:“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郗望坐在榻边,伸出两指搭在伤者脉上,把了一会儿脉,道:“脉象平稳,但仍显微弱,不过还是比我预计的恢复得好一点。”

楚休言道:“他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郗望略一沉吟,道:“真的不好说。我待会儿给他施一套针,疏通疏通脉络,如果他有反应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否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楚休言有些心急,道:“现在不能施针吗?”

“不能。”郗望没好气道,“他刚喝完药,药力都还没有起效,贸然施针,只会加剧他的病情。施针估计要到明天晌午,等他喝完三副药,恢复一些血气再说。”她对东方佑道,“我开张新方子给你,药效以补气益血为主。而他身上的外伤,务必记得勤加换药,两个时辰一次最好,但不得超过三个时辰。”

东方佑点点头,道:“明白。”

慎徽道:“东方,此人身涉四十九条人命,干系重大。倘若假手别人看顾他,我定是放心不下,最近几日,暂由南宫和北野接手你的事务,你就全力看顾好他,其余杂事一律不必理会。”

东方佑拱手道:“卑职遵命!”

贺逢一迈过门槛,突然想起小鹿不见了,道:“小鹿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很忙一样,总是见不到人。”

楚休言四下看了看,道:“可能又回家去了吧?”

郗望皱眉道:“这孩子真是的,想走就走,最近是越来越没交代了。”

“估计也是闷坏了。”慎徽道,“万邦朝圣会在即,安京城内越来越热闹,外邦人带过来的新鲜玩意任谁见了都走不动道,何况小鹿还只是个孩子,由她痛痛快快玩几天,撒撒欢、解解闷也好。”

“我是担心她会遇上张家兄弟。”郗望道,“张耀祖精神恢复得有七八成了,张家兄弟又开始招摇过市了。”

贺逢一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郗望摇摇头,斜挎在肩头的工具箱不小心撞到游廊栏杆,箱子里的东西“哐啷”一声,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拍拍箱盖,道:“差点忘了这个小玩意。”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大理寺的武备库。

武备库配备了十八个衙役专职看管,六人一班,三班倒,十二个时辰不间歇值守。

武备库分为武备房、弃械房、匠房与杂物房。

武备房中存放着差吏们常用的制式武器,全部都是经过重重检验的上乘武器,统统都开好了刃,直接就能使用。

弃械房中存放着差役们替换下来的旧武器,有崩断的剑、缺口的刀、破损的弓......全部堆积起来,等到年末统一销毁。

匠房则是修复武器细微破损之所在,由于没有聘请专职匠人,武器破损多是找外面的铁匠修复,因此匠房慢慢就被荒废了,直到郗望提出需要一个调试或检验器械的地方,慎徽才向湛巽之申请启用了匠房。

杂物房则房如其名,主要用于堆放不具备杀伤性的武器配件,位于武备库最不起眼的角落。

四人径直来到匠房。

郗望将工具箱放在铁铸长桌上,打开箱盖,戴上一对兽皮手袜后,取出用手袜包裹严实的中空竹筒。她将竹筒摆在一个铁架上,悬空于桌面,转动竹筒的同时,用薄刀刮下竹筒里焦黑的灰烬。她在一张油纸上抹匀灰烬,抹成薄薄一层,放在烛光下观察。

“除了曼陀罗和寒天之外,”郗望放下油纸,道,“还有引起爆炸并制造毒雾的磷粉、细木屑和火药。”

贺逢一凑到近前,对着竹筒左看右看,道:“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郗望轻轻将贺逢一推开,道,“磷粉是极其易燃的物质,几乎一接触到空气就会着火。而磷粉一旦着火,竹筒里面的火药和细木屑就会被点燃,在竹筒里闷烧,烧制成混杂有曼陀罗和寒天的烟雾,利用烟雾中的曼陀罗和寒天使人产生可怕的幻觉,继而丧失理智,彻底沦为一头失控的野兽,杀人不眨眼。”

贺逢一道:“磷粉易燃,放在竹筒里不是很危险吗?”

“没错,万一在制作过程中不慎引爆竹筒,对制作者而言必然是致命的。”郗望道,“所以,制作者定是个精通奇门秘书、心思缜密至极的人。”

楚休言细听着郗望的描述,良久没有说话,眉头却越皱越紧,此时倏地眼前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种武器的设计图。”

慎徽、郗望与贺逢一齐刷刷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

郗望道:“你在哪里见过?”

楚休言看向慎徽,道:“之前调查白骨案,我们为了核定石硝数量,去过军器监的案牍库,你记得吗?”

慎徽点点头,道:“当时我只顾着核对石硝数量,没有注意到其它东西。”

“我偷偷翻阅了军器监的新制武器设计图,其中有本名为《祖制机关》的图册,里面就描绘了这种竹筒制成的喷雾武器,叫做——”楚休言想了想,道,“祖制雾筒。祖般的祖。”

贺逢一听到自己顶头上司的名讳,重重咽了口唾沫,张口结舌道:“祖尚书?”

楚休言道:“如果祖般是幕后黑手,那么于肆案和白骨案就有说法了。”

贺逢一道:“什么说法?他不是因为火弩设计图才被杀的吗?”

“于肆因火弩设计图遇害的假设其实说不通。”楚休言道,“如果仅仅是为了得到火弩设计图,其实于肆已经将其偷出来了,只要照着原图誊模一份画稿,然后将原图归还,而于肆本就做贼心虚,定然不敢大肆声张,只要许以足够丰厚的报酬,堵住他的嘴应该不是难事,如此一来,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事掩盖下来。可他们偏偏故布疑阵,不惜制造连环杀人案,以掩盖于肆被害的真相,恰恰说明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慎徽道:“你是指,祖般为了掩盖在自己担任军器监监正期间,监守自盗,窃取石硝之事实,而设局杀了于肆灭口?”

楚休言点点头,道:“祖般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永安渠底下的白骨竟会被人钓起,还是将我们引上了追查石硝来源的路。”

贺逢一觉得难以置信,道:“不会吧!祖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能不是那种能够名垂青史的好官清官,但总体而言,他也不是贪官酷吏,他只是比较沉迷于机关武器的设计与制造,并且这些武器也给大同边疆的将士们提升了战力,如果他对朝堂、对大同、对圣上存有异心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替大同研制威力更大、使用更便利的新制武器呢?”

慎徽道:“据白鸽所述,蛛网首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极臣,而祖般官拜刑部尚书,正二品,掌管我朝司法和刑狱事务,地位显赫、手握重权,又有军器监的历练,与兵部多位官员联系紧密,势力盘根错节,与白鸽之描述确多有相应。”

贺逢一哑口无言。

郗望道:“当务之急,还是查清这趟镖到底运的是什么,竟值得蛛网如此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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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的神偷搭档
连载中椰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