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
指尖微颤地扣住奶茶塑封边缘,猛地一掀。
“先生,这是请你的‘七色彩虹桥’,就不收你钱了。”少年嗓音轻颤,却带着一丝狠劲。
冰凉的奶茶倾泻而下,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滑落,黏腻的糖浆沾湿他微蹙的眉峰,最终滴落在敞开的领口。
男人呼吸一滞,酒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冲散几分。
他缓缓抬眸,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被惊扰的野兽,危险而压抑。
余温屏住呼吸,心跳如擂。
他赌对了。
醉鬼的反应总是迟钝的。
趁男人尚未回神,他猛地抽身,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
“胆子不小。”男人嗓音低哑,指腹摩挲着他腕骨内侧的薄皮,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余温浑身绷紧。
这陌生的温度触碰像蛇信舔舐猎物。
滚烫、粘腻,很......
恶心。
“跑什么?不是请我的吗?那就......好好看着。”男人眼尾微挑,眸光如钩子般锁住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
他慢条斯理地舔去指尖的奶茶,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黏稠的糖浆在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
慵懒又色气。
活像个惑乱君王不早朝的妖孽。
“好甜。”他低笑,嗓音裹着未散的酒意。
余温内心极其震撼,他爸烧了什么高香,这是他不花钱就能看到的真人play?
男人指尖突然发力,茫然无措的少年整个人被扯得向前倾倒。
鼻尖堪堪擦过对方沾着奶茶的锁骨,甜腻气息混着醉人的酒水醇香钻进鼻腔,激得他脊背发麻。
男人低眸,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眼尾泛着薄红。
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又倔强地咬着下唇……
齿尖陷进柔软的唇肉里,压出一线暧昧的嫣红。
“放开......!”余温嗓音克制得打颤。
手指开始痉挛、发痒,仿佛要抓点什么才能缓解。
心底的阴暗在疯狂滋生。
他快要忍不住了......
少年纤细的手腕被扣在男人掌心,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淡淡的粉。
他挣扎时,衣领歪斜,露出一截雪白的颈线。
锁骨凹陷处还沾着溅落的奶茶,甜腻的液体顺着肌肤缓缓下滑,没入更隐秘的阴影里。
男人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感受着掌心下急促的脉搏。
“怕什么?”他低笑,嗓音沙哑,带着未散的酒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耳畔,“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男人的眼神,分明像是盯着猎物的狼。
满室寂静,只余两道急促的呼吸彼此交缠。
蓦地,男人醉意的神情变了。
酒精麻痹的身体来不及反应,眼前骤然一黑。
“砰!”
第一拳砸在颧骨上时,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甜不甜?嗯?”余温的声音甜得发腻,尾音还带了点勾人的颤音,手上动作却狠厉无比,“哥哥,刚才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甜不甜,好不好?”
“砰!”
第二拳落在鼻梁,鲜血顿时涌出。
“生病了是吧?烧得说胡话了是吧?”少年眼中泛起疯狂的猩红,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
男人痛苦地蜷缩起来,酒意彻底消散,却为时已晚。余温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在沾满奶茶的地板上。
“外卖员惹你了?哥哥怎么那么凶呀~”余温模仿着男人先前的语调,手上力道却越来越重。
一连串的闷响夹杂着愤怒的谩骂在房间里回荡。
发泄完心中郁气,余温扔下手中带血的头发,踢了踢地上死狗般的男人。
“恶心。”他抽出一旁茶几上的湿巾,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仿佛碰过什么脏东西。
临走前,余光瞥见掉地上的钱包,顺手抽走了里面的现金。
“医药费。”余温将几张钞票甩在男人脸上,摔门而去。
夜风拂过发热的脸颊,余温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取消了这个订单。
屏幕上显示23:47,再过十来分钟就是新的一天。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五分钟后,少年叼着根棒棒糖,晃悠在回校的路上。
明天还要上课呢。
*
今天天气难得放晴,当晨曦从窗户阑珊偷溜进教室时,余温正趴在课桌上补觉。
昨晚的“运动”让他浑身酸痛,但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呐,谁把我家哥哥打成这样了?”前排女生的惊呼声刺破晨读的宁静,“说是摔的,但谁会摔成这样啊?反正我不信!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混蛋……”
余温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见几个女生正围着一部手机大呼小叫。
屏幕上是娱乐新闻的标题:《当红演员沈砚深夜遇袭,公关解说为醉酒摔伤》。
“心疼死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女生们的声音带着哭腔。
余温轻嗤一声,从抽屉里摸出耳机戴上。指尖划过屏幕时,他注意到自己右手关节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淤青。
“听说还住院了,你们谁打听到哥哥在哪家医院了吗?”
“哼——”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突然响起。余温转头,看见同桌林晓正翻着白眼:“屁大点事天天占新闻头条,活该遭报应。”
“你说是吧,夏七夕?”
夏七夕瞥了眼女生,认真地点头:“没错。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前排女生们齐刷刷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她俩。
余温慢条斯理地摘下耳机:“吵死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教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无声消散。
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目光扫过余温时微微一顿:“余温,你手怎么了?”
“摔的。”少年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昨晚……遇到条疯狗。”
班主任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先去医务室处理下吧。”
余温起身时,听见后排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沈砚是被外卖员打的……”
“真的假的?”
“我表哥在派出所工作,说监控拍到个穿黄色外套的...”
余温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带拉链的校服外套。
拉链一直拉到下巴,遮住了昨晚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
走出教室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
少年眯起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一件事——昨晚被他锤的那个变态男…嗯…可能……大概……
是个很出名的明星吧?
余温还是不太确定想。
毕竟他一向不太关注娱乐圈里的事情。
*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涂点消肿止痛的药水就可以了。”校医是个和蔼的退休老医生。
他把药给余温后并叮嘱,“这几天吃清淡些,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余温谢过校医后,快步回教室上课。
就在他以为今天也如往常一般上课、打工时,竟然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封粉色信件。
余温挑眉。
自从班里可爱的同学们知道他是贫困的单亲家庭,勤工俭学后,别说粉色信封了,小纸条都没一张影儿。
余温的指尖在粉色信封上摩挲出细响,晨光穿透劣质信纸,隐约映出背面交叠的爱心水印。
他忽然注意到信纸有股劣质洗衣粉的工业味……这味道令他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熟悉是冥冥之中有一道不可抗拒的声音告诉他,这种味道他每晚夜里都会拥着入睡,没有会死……
等等……
这什么狼虎之词?!
余温一愣,视线下意识地转到刚来不久的转学生身上。
对方坐姿如松,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若春风拂面,跟人交谈时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
交谈?
余温眨眼。
他看到转学生冲他对了口型。
余温若无其事般收回了视线,将心神放回手上的信封。
拆开后,里面的内容却令他眉头皱起。
【余同学,你趴在桌子的样子好乖,我好喜欢啊】
【你可以做我老婆吗?】
【老婆老婆老婆~】
余温:“……”
病得不轻吧。
他环视了一圈教室,大家都有好好听课,没人露出半点异样。
余温收敛心神,摊开课本,脑袋就刺痛了下。
一副类似于校园漫的场景如晴空打雷,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陈、陈同学,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少年羞涩又期待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如沐浴在阳光下,看不清容颜的人。
【可以哦,我也喜欢你呢。】
画面迅速定格,褪成黑白,又凭空渗出血渍,逐渐变多染成了虹膜充血的猩红。
【小温,我真的好像换台电脑啊,我不想去网吧。】
【网吧鱼龙混杂,我害怕……】
【我没钱……】
【没钱你可以去卖肾卖血啊!难道你不爱我吗!?】
神明眼中总是温柔的目光变得扭曲,破碎成无数玻璃片,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余温心脏蓦地抽痛,呼吸停滞了一瞬,面色变得苍白。
“同学你没事吧?”
饱含担忧的关怀在耳畔响起,余温抬眼,一张与梦境重合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脑袋刹那间变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