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见李崇伟可怜兮兮的望着秦岸,便和善的拍拍他的脑袋:“别怕,秦将军不是恼你。今日我同秦将军一同来逛窑子,老鸨将我拦住,却八抬大轿的将秦将军请了进去。想来是那姑娘伺候的不够服帖,所以秦将军火气有些大。不若这样,今日我做庄,请秦将军再点个姑娘如何?”
秦岸皱眉,老鸨却险些摔倒在地。正欲前来解释,秦岸拦住了她,转头望向顾奕:“请世子今日高抬贵手,别在折腾这些寻常百姓了。”
顾奕回望,嘴角微微勾起:“若我不抬呢?”
“那便只有由我来拎起世子的手了。”
蓝将军立刻握住剑柄,做出攻击的姿势。一旁的李崇伟先一步压住蓝将军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家将军同你家世子说话,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老实些好。”
顾奕一听,乐了:“是么,本世子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强迫过做什么,今日倒是想瞧瞧秦将军的本事了。”
两军将士涌了进来,剑拔弩张。老鸨眼珠子一轮,晕厥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却见大厅已经变得空荡荡,桌椅摆设都被丢到了后院里。老鸨问了人才知道,就在她晕厥的那个空档,秦岸已经同顾奕达成协议。二人要来一番比试,若是顾奕赢了,老鸨便将姑娘们喊出来,舒舒服服的招待顾奕等人,而且秦岸需得诚恳认错。若是秦岸赢了,顾奕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不准再来找留君苑的麻烦。
而这比试的场所,正是留君苑。
一听这话,老鸨连忙把两腿一蹬,装晕。但很快又被打醒,蓝将军将老鸨扶了起来,说这次比赛需要一位见证人,她是不二选择。
共有三场比试,皆为射箭。
这时老鸨才发现,大厅里已经摆了数十个靶子。晃个神的功夫,好好的花楼被改成了训练场。
第一场比试,秦顾二人立于两头,纷纷挽弓射箭。若单单是射箭那便无趣了些,谁都能做到,不大符合他们的身份。于是乎,他们便将射箭与杂耍联合在了一起。
这边顾奕射箭时来了个金鸡独立,那边秦岸射箭时必定要来个后空翻。
两边将士都扯着嗓子喝彩,势必要在欢呼声上压过对方。
百十支箭被射光了,顾奕和秦岸也累的直喘粗气。
老鸨拎着裙子跑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数环数。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两旁的将士皆有些心急。
“你数完了没?”
老鸨转过头,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报、报告官爷,环数都一样,这一局,是平局。”
有人不信,让老鸨重数。老鸨苦着脸道:“环数一样,数一百次也是这个结果啊。”
秦岸皱眉,道下一场。
第二场比试,射春。
这场比试前一场加大了难度。由留君苑贡献出了一匹“百花图”。此图长宽皆为一丈,里面绣满了上千朵花。秦顾二人各持短弓,箭仅有半尺长,堪堪能穿透锦缎又不残留在上。秦岸持红色弓箭,顾奕持蓝色弓箭。
绣娘将百花图从三楼丢下,在落地期间,谁射中的花多谁就获胜。
百花图飘然落下,秦顾二人纷纷拔箭。一箭射出,堪堪从花蕊中穿过。花蕊此乃银丝所绣,射中必将花绸分离。眼见红蓝箭头飘然而至,空气里全是嗖嗖的射箭声。
“百花图落地,比赛结束!”
一匹价值千金的锦缎就这样变成了满是窟窿的破布。
老鸨连忙上去确定数量。每摘下一朵,她便将箭头放进一个盘子里。如此往复了许多次,到最后她又犯了难,干巴巴的转过脸道:“秦公子,顾公子,这朵花算谁的?”
抬眼望去,只见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蕖插在墙上,上面还插了两支箭。先一支箭是秦岸的蓝箭,后一支箭是顾奕的红箭。红箭几乎顺着蓝箭的轨道插去,直直地贯穿了它。
一确定数量,二人都是三十二朵,就差这最后一朵来决定胜负。两边人马登时吵翻了天,为这朵花的所属权争夺不已。一时间,沸反盈天,连躲在阁楼中的青楼女子们也探出头来。
最后,顾奕淡淡的说了一句,平局吧。
如此一来,就到了极为关键的第三局。
众人琢磨着前两局都在室内,格局太小,容易影响人发挥。干脆第三局就设在了室外。
一群春归的云雁飞过,成了最好的靶子。
红蓝之箭就像流星一样飞出去,头顶的雁群顿时哀叫连连。每落下一只云雁,就要派一个人去捡。为了避免捡雁的人偷偷更换箭头,更是得一边派一人相互监督。如此一来,极大地增加了工作量。
因此,射雁一盏茶,捡雁一顿饭。
当两堆雁摆在眼前时,顾奕笑了,然后坦荡的说道:“我输了。”
蓝将军大惊:“世子,明明两面的雁一样多,您怎么就输了?”
顾奕指了指一支穿膛箭:“一箭双雕,想不到秦将军居然会如此绝技。”
秦岸淡淡一瞥:“雕虫小技罢了,只是用来唬唬俗人。”
顾奕这边人的脸色变了。
秦岸随后朝顾奕拱了拱手:“在下不知,世子居然如此好功夫。”
顾奕回敬:“功夫再好,青楼姑娘也不待见啊。想必比不过秦将军,拳脚功夫好,床上功夫更好。”
秦岸的手默默地放在腰间的黑剑上。
顾奕正欲携人离开,这才想起他派了侍书和红菱前去安顿乔乔,却迟迟不见他们下来。派蓝将军去查看一番才知道,乔乔居然打晕了侍书和红菱,翻窗逃跑了。
红菱跪倒在顾奕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微风拂过,斗笠被微微吹起,露出半张国色天香的脸。
无论是顾奕的人还是秦岸的人,皆露出心神向往的神色。甚至连秦岸也顿了顿,露出震惊的表情。
顾奕叹了口气,将红菱扶了起来,道下不为例。红菱感激的作揖,却没站稳,悠悠然摔进顾奕的怀里。
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咿咿呀呀嗓子拉的很细,如同唱大戏一般。老鸨面露喜色,啪的一下拍在大腿上:“姑娘们,赶紧收拾收拾,王公公来了!”
楼上楼下登时响成一片,无数莺莺燕燕推门而出。
这位王公公乃是初选队伍中的一员。
说来怪哉,灼渊选妃不问出生,不问家事。单单是画了一幅画,让手下人比着画中女子寻找。
公公们窜进了街头巷尾,开始挨家挨户的巡查,他们心有灵犀的避过了烟花之地。好歹是入宫为妃,身份得清白些。
所以,为了争取这次机会,老鸨下了血本。
很快,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鱼贯而出,在王公公面前排成一列,各个卯足劲的凹姿势。王公公和李公公一个摊画,一个对着画比对。一路走过,时而叹气,时而落泪。
老鸨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顾奕摊开扇子,十分风流的晃了晃,对着身旁的红菱道:“唔,既然早晚都是要入宫面圣的,不若先让这些公公过眼,若是能过了初选,选入宫中倒也不算有辱圣听。”
说罢顾奕掀开了斗笠,红菱面纱下那张出尘绝艳的脸露了出来。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倒咽一口唾沫。
诺大个花楼,全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两位公公愣在原地,瞬间老泪纵横。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顾奕想寻个椅子坐,却想起桌椅早被丢了出去,便走到秦岸面前:“秦将军,你说,皇上会喜欢我送他的礼物吗?”
秦岸转过头,以看瓜果蔬菜的眼神将红菱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不知。”目光沉稳,表情淡定,全然没有别的男人见红菱时的激动和向往。
顾奕将扇子摇的风生水起。
两位公公见着红菱就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当即就想让她入宫。但是顾奕拦住了,说知晓宫中正在修葺,不便唠扰。
公公们白了脸,悻悻而归。
顾奕打了个呵欠,让红菱过来,戴上斗笠。又对秦岸行了一礼,说两句客套话便要离开。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秦岸的声音飘然而至:“你这铸脸术,用的甚好。”
顾奕停滞片刻,侧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