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庄亦白正暗戳戳地想着，Pine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拎着厚厚的一沓装订好的纸，朝着沙发这边走来了。
某人以一个大字形，占据了沙发将近一半。
江余松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在了他旁边。
庄亦白瞄了一眼封面，是正式版合同。
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庄亦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Pine专注的侧颜。
Pine还没成年，下颌线看起来很利落，隐约有了顿挫的感觉，面型刚刚好，十分匀称又不会过分饱满。
单眼皮和薄嘴唇怎么看都是淡淡的，和他能说一个字解决的事绝不花说两个字的态度相称。
这人不知道怎么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江余松感到莫名，扭头过来的时候，小白才做贼心虚的收起了目光，像鹌鹑一般缩在沙发里盯着手机。
江余松感觉更莫名其妙了，语气不咸不淡道：“手机拿反了。”
“哈哈哈是吗…”庄亦白不自然地把手机翻了个个，“谢谢？”
丢脸丢到当事人面前了。
与尴尬不屈抗争了一会，庄亦白这才抬起头来，故作自然地迎上江余松的眼睛。
他的眼睛颜色有些深，更多的是偏黑而不是偏棕的眸子深不见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眼神平淡，倒是给周遭又增了一分低温。
一副网上大火的表情包“莫挨劳资.jpg”的即视感。
见庄亦白不知道发什么呆，他屈指轻轻敲了下靠的距离很近的茶几，手指关节敲在玻璃上，“咚咚咚”几声把人“叫醒”了。
他把合同放回茶几上，皱皱眉：“你怎么总走神？”
还不是因为你？
这话庄亦白想说但不敢说，说出来怪怪的。
他揉了下脸，没回答，反而问：“怎么了？你干嘛？”
江余松晃了一下手里的签约合同：“有笔么？”
庄亦白听了，开始上下摸索，左口袋里空空，最后在右口袋摸到了一支黑色水笔，递给了他。
“谢谢。”他在两份合同的最后一页签名处签上了名字，庄亦白看了一眼，字迹有些潦草凌厉。
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Pine就已经翻页回到了第一页，庄亦白又收回了视线。
Pine起身向会议室的位置去，小白跟在他后面，靠着会议室的门，看着Pine把合同送给丁哥。
丁哥看见江余松来了，接下合同扣在了桌子上，下意识伸过一只手想拍江余松的肩，嘱咐新人几句，刚拍了一下，Pine微微皱了下眉，抿了下唇，无声地表现出不自然，丁哥便收了手，继续口头说着。
庄亦白隔着很远看见了，微微眯了下眼，Pine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
那他第一次……岂不是大踩特踩雷区了！
Pine刚往回走，看到的庄亦白懒懒散散地倚着玻璃门，脚下粉色毛绒拖鞋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地板缝隙。
看样子，又在想什么。
江余松看着他脚下的鞋，有点想笑，又感觉莫名熟悉，不过也没细想，没提醒他，径直从小白身边走了过去。
庄亦白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而过，连忙站直追了出去，几步快走追上了他。
原本想扑过去揽Pine，又想起来了什么，触电般紧急撤回一双张开的手。
不能踩雷，不能踩雷，不能踩雷，小白在心中默念三遍。
他转而不自然地把手背在身后，撞上了Pine疑惑的目光，没事啊哈哈，什么都没发生。
江余松察觉出了庄亦白的异样，他今天竟然这么老实，都没有动手动脚。
但嘴倒是一刻也没停，吧啦吧啦说了一路。
“丁哥跟你说了什么啊？”
“你签了多久啊？”
“签约费是多少？”
“你什么时候十八生日啊？”
……
起初，江余松还象征性敷衍两句，但无奈某人问题实在太多了，他从捡着问题回答到缄口不言只用了两分钟。
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回宿舍的路如此漫长。
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五个问题以后会不耐烦。
庄亦白心下了然且已然掌握和Pine的相处技巧，故作老实地做了个封口动作。
小白一路跟人到了门口，Pine要进房间，转过身来看向庄亦白，吐出一句：
“还有事么？”
庄亦白挠头，刚想说没什么，突然又想起来他的黑笔，说：
“噢，对，我的笔。”
说完，还伸出了一只手，摊开了手掌向江余松讨债。
Pine左右口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口袋里一干二净，过了一会，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说：
“好像…找不到了。”
一根笔而已，他本来也感觉没怎么样，但此时起了逗人心思。
小白故作紧张，一脸焦急的样子，嘟囔着说：
“啊？那怎么办啊？……”
“很重要么？”Pine垂眼打开手机，自顾自地问。
没等小白回答，他已经打开聊天框：“我赔你吧，你要多少钱？”
“？！”有钱任性啊！
眼看着江余松的手已经按到转账的位置，好像庄亦白报个合理数字，他就能随时转过去，小白连忙制止说：
“算了算了！我逗你的，一根笔而已，我是什么很小心眼的人吗？”
Pine抬眼，目光先是落到两人相握着的手上，又看向庄亦白。
完了，一个激动没控制住手，踩雷了……但他要是撒手也不行，搞得跟自己很在意似的。
于是，两手交叠的画面僵持了一阵，大概还是江余松受不了了，不自然地别开对方的手：
“…我要回房间了。”
“就这？”庄亦白撇撇嘴看他，“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了？”
江余松感到一阵莫名，“……抱歉？”
“不是这个，哎呀…”他没搞懂庄亦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丁哥跟你说过直播的事了吧。”
“每月三十个小时，不然罚款。”
“也不是这个…”庄亦白意识到可能确实没说，“就是…双人直播，我们直播双排什么的？”
他看见Pine的嘴角动一下，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庄亦白没在意Pine冷戳戳的表情，微笑道，“这样吧！我们明天晚上就开始，不然这个月时长就来不及补了。”
江余松似是无话可说，垮着脸啪叽一声关上门。
庄亦白话说到一半，就被Pine无情地隔在了卧室门外。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热情，没有被他P宝打击的难过，只有对时长能补完的兴奋。
小白贴在门上滔滔不绝，并试图洗脑：
“相信我，你赚了啊！”
“我的粉丝给你免费蹭，赚了啊！”
“我的粉丝都特别没有良心，他们就等着来个帅哥，然后纷纷爬墙，跟我说拜拜。”
“我都不嫌你蹭我粉，你还嫌弃我！”
……
说了半天到底听到没有？
庄亦白敲敲门，“在吗P宝？”
江余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听到称呼顿了一下。
过了半晌，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有嫌弃。”
“还有，不要叫我P宝。”
哦，听到就行。
庄亦白自诩已经大概摸清楚了Pine的外冷内热属性，听第一句话的意思就是没否定没拒绝，那就同意了！
接着就只顾沉浸在Pine同意了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听清第二句。
这个称呼一旦叫顺嘴就很难改了，“Pine相处指南”在心里写着写着就忘了第一条。
“哇塞！P宝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庄亦白当即激动地站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晚安！”
然后就抱着手机，边和丁哥邀功发消息边飞速钻回房间。
“谁答应了？”
然后就没音了，江余松这边听得莫名其妙的，但一拉开门，人已经不见了。
……
回了房间，庄亦白在聊天框里控诉丁哥不道德，狂甩表情包。
【bye：丁哥！！！直播的事你怎么不给P宝打招呼呢？】
【bye：害得我差点他一个平a我就把大招交出去了！】
【bye：惊！某T姓豪门俱乐部战队经理竟这样！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bye：[微笑] [微笑] [微笑]】
【bye：跺脚.jpg】
……
完了之后还不忘自夸一通。
【bye：虽然场面一度很尴尬，但还好我聪明机智化险为夷，用高超的语言艺术说服了P宝】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丁哥的回复，庄亦白又一时起兴想打扰一下另一位当事人。
【bye：P宝！在吗？】
Pine那边倒是回得很快，庄亦白啧一声，还是我们这些网瘾少年，秒回。
【Pine：别叫我P宝。】
哦，庄亦白一经提醒，回消息的间隙干脆把人备注也改了，一个“P宝”赫然躺在顶部。
【P宝：？】
【P宝：有事？】
【bye：没事^-^】
【P宝：你很闲？】
庄亦白在心里嘀咕，没事不能聊天吗……
但还是只发了个——
【bye：晚安[心]】
等待对面回复的间隙，Pine坐在小型沙发上，视线远远看向了门口位置的鞋架，层层叠叠的鞋放满了整个鞋架。
最上面一层很明显能看见一双蓝色的毛绒拖鞋，在一片黑白灰中尤为突出。
江余松想起来了，为什么感觉庄亦白的鞋莫名眼熟。
鞋架上的那双拖鞋，刚好是同款。
不过那双鞋，是他妈买的然后二话不说塞进了他的行李箱。
他没穿过几次，因为不喜欢蓝色也不喜欢款式。
江余松走到鞋柜前拎起那双毛绒拖鞋，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幼稚。”
不知道在指什么。
丁哥昨天晚上手机关机了，第二天早上到基地打开手机一看，微信99 的消息两眼一黑，差点以为天塌了。
他咬牙切齿地打开微信，不知道这几位祖宗又惹了什么事，结果一看全都来自一个人——
“庄亦白！！！”
半梦半醒之间，庄亦白梦见丁哥在追杀自己，而且还发出了一声真情实感的怒吼，一下子把他叫醒了。
这一声有点太真实了，真实到庄亦白直到下楼还是一阵恍惚，看见丁哥阴测测地盯着自己还有点心里发毛。
庄亦白企图躲避他丁哥过于炽热的视线，干咳两声连忙低头，一转眼目光就落到了Pine的拖鞋上。
哎！
他敏锐地发觉了不对，戳了戳边吃饭边打斗地主的Pine，问他，“你什么时候换鞋了？”
江余松出牌的手顿了一下。
“那双洗了。”
还不止是这样……
“好巧啊P宝！咱俩还是情侣款！”
江余松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蒸饺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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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