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结束?”
祭台上,金龙巨大龙身盘旋龙首挺昂,也忽然古怪一笑。
画面还在继续。
天色阴沉,一群鹫鸟似是被血腥味吸引,远远盘旋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
金龙见时空珠即将随苍龙被封印于圣池池底,心中一时贪念盛起,出手偷袭了仍站在圣池边缘的那个人族灵师,一招隔空取物欲要将苍龙胸口那颗熠熠发光的珠子取过来,岂料脚下又是一阵撼天动地般的剧烈震动,自己险些一个不稳栽进圣池血水之中。
一根半透明的丝线突然横在他的耳边,看上去细若游丝,可竟然险些将金龙耳朵割断。金龙吃痛,捂着脸急促后退,仔细一看,竟发现那个灵师十指间牵着无数灵力凝聚而成的丝线,此刻控制着圣池,同时分别稳住压制苍龙的二十八方位,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其全身,同时阻挡住任何人靠近圣池。
看来要想得到时空珠,必须先除掉此人。
金龙心道。不由恶念陡生,纵身急急向后掠去,呼来一同躲在暗处的一众得力手下,“杀!给我杀了这个人族!”
大巫十指捻动灵线,但笑不语,嘴唇微动:“金。”
金?
金龙正暗自疑惑,一把寒光冷剑挟万丈煞气已自身后剑势诡异袭来,再回过神来,手下已死伤一片。
金龙大骇:“来者何人!”
持剑者束高马尾一袭黑衣长衫,面色苍白,神色如剑光般冷冽,“要你命的人。”
刀光剑影,血肉被剑光撕扯割裂,夜泽手持长剑立在圣池外三丈开外,任何想要靠近圣池的人或妖都被他一剑斩杀,不多时,脚边已是尸体累累。
金龙不甘就此作罢,眼神瞥向半沉没在血池中的苍龙,此刻让他撤退日后再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圣池封印眼见就要完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唯有殊死一搏!
这一仗一直打了三天两夜,无论是前来掩护或是打算浑水摸鱼的妖族都倒在了二人交战的刀光剑影之下。
圣池边上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一泓血泉,融化了圣池附近冰封千百年的坚硬寒冰。身披金甲的金龙撑着剑困难地站了起来,两人一番鏖战,他身中数剑剑剑要害,但显然,眼前的那个黑衣少年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夜泽面如金纸神色惨白,若不是脸上被冷汗晕染开的血色,看上去与那血池中的恶鬼几乎无异。他持剑的手颤抖着,肺腑间如烈火焚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血肉,万分艰难的才得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金龙面上像是在笑,但眼神阴沉沉:“小子,你身上分明流着龙族的血,为何要听命于那个人族灵师?你若肯放下剑,日后本王登上神位,必不会亏待你……
夜泽闻言弧度极轻微的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神位……呵呵……”
无数妖族为了那个位置互相厮杀反目成仇,眼前这个龙族分支也为了那个位置不惜拿同族的命来拖住自己,可是……那个位置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金钱与权利这些虚假的东西。
有山风吹过,夜泽单薄的身体似是力不可支的晃荡了一下,金龙看出夜泽早已力竭此刻外强中干,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拔剑冲上去,调动浑身力气只为这当头一剑,其动作雷霆之势不可躲——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苍龙与人族通婚生下的杂种,就算他靠一身蛮力杀掉再多金龙一族的妖族,可是!他凭什么以为也可以阻挡的了本王?!
但这一剑在夜泽的意料之中,他一直对金龙诸多防备,早在对方提剑之时神情一转,眼神凌厉一抬持剑对上。
“锵!”
两剑相对,发出巨大的金石碰撞之声,夜泽手中的长剑竟一时不敌从中断裂开来,见状金龙趁势又一剑刺过来。夜泽闷哼一声,不退反进,脸上反常的露出一抹笑容。金龙心中怪异,还未将这一点怪异想通,夜泽已趁着两人此刻身体极为接近的间隙手腕一翻转,忍痛将断了半截的剑刃猛地刺进金龙心口位置,之后才捂住鲜血淋漓的左肩向后退去。
金龙还维持着方才刺出一剑的姿势,他错愕的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的剑柄,瞪大眼睛,仿佛难以置信。
他放眼望去四周,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满目疮痍。忽然仰头凄凉大笑,“哈哈哈哈!想我也曾称霸一方风光无量,没想到今日竟会败于你这个黄毛小儿之手……”
说着巨大身躯轰然倒地,震起尘土一片,两只眼睛仍然直直瞪着看向天空的方向,仿佛是死不瞑目一般。
夜泽方才持剑的右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他从金龙的眼底看到自己此刻满身血污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掌心,一时竟有些失神,直到大巫忽然在圣池边传开一声呼唤——
“殿下。”
夜泽略微回过神,“何事?”
封印已大概落成,大巫单手负在身后走过来,语调平缓:“恭喜殿下,强敌已除,从今日起,便再无阻挡您登上神位的绊脚石了。”
回答他的是夜泽一声冷笑,“这神位,与我何干?”
大巫表情仍是一片淡然,夜泽见他如此,脸上神情更是讥诮:“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还望大巫您记得自己那日所承诺之事。”
大巫淡声道:“这是自然,殿下不必担心。”
接下来夜泽与大巫似是又说了些什么,但金龙步下的幻象此刻突然画面来回闪动,夜九正看的入神,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下面发生什么事?”
这些事大概都是他被夜泽诓骗到圣池里封印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此大阵仗的打斗自己竟闻所未闻,所以不由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嘶!”
一柄短剑突然擦着夜九胳膊过去,夜九吃痛捂住胳膊,脸上怒色骤起,忽然又见那短剑斜砍向金龙的方向,金龙慌了一下游动闪开,不料这只是虚晃一枪,但幻象没了操控瞬间被打乱,忽闪了两下消失不见。
谢泽伸出右手,短剑也顺势回旋着回到他手中:“发生什么事?”
他的声音阴测测的,收起方才砍断金龙步下的幻象的短剑,脸色晦暗莫测,“蠢货,还不看看你的周围。”
夜九被他平白砍了一剑心里正恼火,闻言惊疑不定的看向身后,只见他与谢泽身边的瘴气分外浓重,在那重重雾霭中,竟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阴兵骷髅的身影。
毒瘴入鼻,肺腑之间一阵阵灼烧之痛,他剧烈咳嗽起来,迅速拉起嘴边的黑布捂住口鼻,不料眼角余光一瞥,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竟是红肿一片,火烧火燎般,异常痛痒难耐。
夜九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方才是中了金龙的幻术,若不是谢泽,只怕自己要么不知不觉死在毒瘴之中,要么死在阴兵骷髅手中。
真是不怕龙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谢泽心里冷哼一声,一剑击退率先包围过来的骷髅兵,纵身离开原地。他此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毒瘴越来越浓,霍连山给他的防毒面罩已经见效甚微……霍连山……他们眼下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擒贼先擒王——谢泽躲过骷髅兵身形灵敏的跳至祭台下,接着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剑刃上一划,鲜血迅速溢出,临空画出一段符咒,大喝一声:“破!”
他双手紧握剑柄,仿佛剑上有雷霆万钧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劈向金龙方向——
岂料“砰”的一声,金龙非但未伤分毫,而且周边祭台更是突地亮起一阵刺目金光,一道人影突地出现挡在眼前,但谢泽还是遭到术法反噬胸前如被一股巨力重创,连同那人一起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谢泽!”
一道听起来沉闷的声音急急响起,是迟来的霍连山,他飞身接住谢泽,这才缓冲了谢泽飞快下落差点撞到山石上的趋势。
另一道人影也跟着斜飞出去,身怀盗械,面缠绷带,一双枯泉般的眼瞳怔怔望着头顶灰霾天空。
“殿下……这一次……吾……是真正的死亡……”
那声音暗哑撕裂,伯奢身上锁链一松,身体最终化作一摊灰烟,消失在眼前。
“咳咳咳……伯奢……”
谢泽望着伯奢消失的地方,心口一揪,吐出一口鲜血。
那个蠢货!他曾经为了自己死过一次,谁让他这次又自作主张突然跑出来的?
蠢货……
防毒面罩将将被一块撞飞此刻不知飞哪里去了,谢泽眼角湿润,不注意猛地吸入一口瘴气,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感觉到身边的人的动作,他想也不想的就抬手制止:“别……这瘴气、咳咳咳、有毒,防毒面罩不能拿下来……还有,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霍连山抬手拿防毒面罩的手被谢泽压住,眼底是极力克制的隐忍怒气:“怎么,这里你来的了我就来不了?”
谢泽被他一呛说不出话,他借着劲站起来,擦掉嘴边的血从怀里拿出一条围巾之类的东西围住口鼻,只露出一双这几日睡眠不足双眼皮褶皱的非常深的眼睛,沉沉叹气:“连山,刚刚你也看到了,这瘴气不是你这个**凡胎受得了的,我又不是人,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
霍连山扶着他没有说话,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但只要一碰到和谢泽有关的事情,自己总是没办法冷静理性分析。
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谢泽走后,他们按照他说的方法尽力向高处攀登,但冬季处处山璧覆雪湿滑,有两个外勤不小心吸了瘴气已经出现中毒症状。于是A组提议戴着防毒面罩突围,但是毒瘴迷乱,三个人被阴兵击散,接下来他被一道光幕吸引,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继而及时接住了突然半空掉下来的谢泽。
霍连山把情况简明扼要的和谢泽说了一遍,然后便凝着长眉不再言语。谢泽偷偷瞄了霍连山一眼,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面罩下肯定一副抿着嘴角看起来固执不悦的神态。他把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咽下去,缓了口气,才拍拍霍连山的手以示安慰,“这个……既然来都来了,我就不叫你回去了,就当多个帮手,没有时间了,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要揍我一顿……咱们出去再说。”
霍连山沉默着点头,“你要我帮你什么?”
谢泽把剑刃缺了一块的短剑别在后腰,然后看向祭台的方向,神情莫测:“老家伙到底还是留了一手,但是没关系——你有炸药吗?”
“有,”霍连山取下随身携带的小型背包,把里面的迷你尺寸爆破型炸药拿出来,“只有三枚,这是妖协那边最新研发出来的,据实验数据反馈威力极大,但是尚未大规模投入使用,你打算怎么用?”
谢泽再次望了一眼地上那摊灰烬,恶狠狠磨着后槽牙,“釜底抽薪,把祭台炸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