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把语音转换耳麦的程序改一下,外勤那边反应说实时转换有点慢。”
后勤程序部,曾风桦拿着一张文件走过来,赵小云从自己的座位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点头,“好、好的。”
曾风桦胳膊撑在桌子上,“哎,下班了走聚餐啊,程序部里的小张今天过生日。”
赵小云看着电脑上的待完成工作,“可是我还有……”
曾风桦笑道:“没事没事,我等会过来帮你,就这么说定了哈,我先去把资料交给部长。”
赵小云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自从半个月前从北冰原回来后赵局好像终于想起了他的本职工作,把他从外勤调到了后勤的程序部。后勤这里的同事都很好,虽然程序部这里自己还只认识曾风桦,但是其他人都很照顾他,有聚餐有活动都会叫上他,可是……他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快要下班的时候赵小云去外勤所在的那个楼层送资料,经过阳台时看到胡宴正窝在花坛里面睡觉,他走过小声的打招呼,“胡、胡先生好。”
胡宴弓着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结巴你好。”
赵小云面上一窘,自从尤方组长给自己起了个外号,现在大家都开始叫他小结巴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我不是小结巴。”
胡宴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好的,小结巴。”
赵小云:“……”
他把资料送到霍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有人,他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正好此时谢泽也进来了,“哟,小结巴,咱们的霍大队长呢?”
赵小云:“……”
他闷闷地说:“不在。”
见霍连山不在,谢泽从内兜里拿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嗯?你不结巴了?”
赵小云:“谁、谁说是结巴……我我我……”
谢泽一副了然于心的笑了笑,“嗯嗯,我明白我明白,对了,看到霍队千万别说我抽烟的啊,我先走了。”
留下赵小云一脸茫然,他从小一见人就紧张,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谢组长连这个也知道?
只是谢泽的明白和他的明白显然不是一回事。
谢泽惬意的抽完烟,又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味,等他绕了一圈再次来到霍连山办公室,没想到霍连山还没回来,他摸着下巴:人这是去哪了?
他左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借着上次在霍连山耳后留下的印记搜寻了一下,疑惑地睁开眼:霍连山竟然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他去那里干什么?
谢泽顺着印记一路找过去,远远的看到霍连山正坐在里面,而在他对面的竟然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士?
难道霍连山背着自己在和别人约会?
看样子,霍连山与那位女士似乎相谈甚欢,甚至还体贴的给对方递过纸巾擦手——谢泽眯起眼,那女士送了一盒东西给霍连山,霍连山竟然不拒绝直接收下了。
两人没聊一会儿忽然起身要离开,那位女士身形娇小被霍连山身形挡住了看不清脸,但双臂展开明显是个表达拥抱的意思——
一直背对着门口的霍连山也跟着做出一个要抬手的姿势,谢泽眯起眼——
眼看事物已经朝着狗血剧情发展,他果断转身离开了咖啡店那里。
他想,自己现在和霍连山算是什么关系?
两人不过是一起逛了庙会,霍连山送了一盏自认为是命定姻缘的花灯给自己,又不过是那晚有些突兀荒唐的吻,自己就开始想当然了……但是后来在海岛上发生的事霍连山又表现的似乎不是那么在乎,可是他要是也喜欢自己……不是应该把一切都问个清楚明白么?
谢泽一个人直接回了风水铺,自己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一会儿一脸惆怅一会儿咬牙切齿的磨牙,脸上表情好比打翻了调色盘,五彩缤纷的很。
如意站在墙角后面,少年老成的脸上面无表情,“他今天又是怎么了?”
吉祥撩起自己一缕头发放在手里梳理,声音冷淡慵懒,“这谁知道呢?难不成失恋了?”
“不应该啊,”二泽摇着折扇,“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心情不错?那感情应该发展的挺顺利的才是。”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傍晚的时候胡宴回来了,经过这半个月的休养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问,“老大人呢?”
谢泽从楼梯上下来,没什么好气:“干什么?要吃奶啊?”
“噗!”胡宴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吐出来,“谁惹你了怎么脾气这么大?你今天怎么不在局里,霍队长还找你呢?”
谢泽没说话,直接无视般从他身边经过。
胡宴见他这一身装扮不像是要出门闲逛,又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泽把背包背带系紧,想了想,回头对几个偷听墙角的说道:“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准备,我带你们出去旅游。”
躲在墙角做壁上花的二泽几人听了简直要惊掉下巴,什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要带他们去旅游?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见他们几个人表情如出一辙,谢泽立即沉下脸,“喂,我说,你们那是什么表情?爱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走了!”
二泽几人连忙异口同声道:“去去去!”
这天开黑车的光头坐在路边车里等生意,过了春节,生意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今天更是出了鬼了,一个人都没有拉到。他摸摸自己的光头叹气,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试试,忽然来了个大生意,只是——光头一路上不知从后视镜里向后面看了多少次,他这次接的大生意是怎么看怎么怪——
一个看着三十左右的俊俏男人,看着还算正常,就是一脸惆怅,像是给女朋友甩了一样;男人身边带一个女人,大冬天就穿着一件薄裙子,看着就冷;后面一排坐着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看着面无表情,也是怪模怪样的;再旁边那个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双胞胎兄弟,也是一身汉服还是啥服的打扮,这么冷的天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偶尔扇两下,脸上一直咪咪带笑,怎么看怎么渗的慌。他的膝上趴在一只狐狸还是猫的动物,后面太黑具体是什么光头也没看清楚。
“各位,这是要出去参加什么云州市那边的靠死扑累吗?”光头没话找话道。
谢泽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啥没说话,二泽见了,主动回答道:“不是。”
光头:“那你们这是要去旅游的啊?”
二泽想了想,摇头,“也不是,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去接一些……人。”
正说着,车里电台忽然自己打开,女主持人语调抑扬顿挫道:“据官方最新消息报道,云州市市飞云县一个小山村一周前突发特大级地震造成山体滑坡,死伤无数,当地救援部门经过连续的日夜不停营救,但最终遗憾的是并未发现幸存者……”
光头不知是想象力太丰富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惨白,“那那你们要去的具体地、地方是?”
他不敢回头,只听到后面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云霞村啊,他们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很久了。”
闻言,光头的脸色更白了。
凌晨一点,车子终于开到了飞云县,但是因为云霞村的山体滑坡,前面的路都堵住了没办法再继续向前,车子就在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到、到了。”光头忍不住结巴,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样,可能是他的错觉,后面那几人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惨白的吓人。
“二泽,给钱。”眯了半路的谢泽率先下了车。
“哦,”二泽从怀里掏出钱袋,看了计价表,数了钱过去,“给你,看够不够。”
光头摸着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又有些觉得是自己多心这一路是自己吓自己,但是他找完零钱再一回头,车灯照到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他揉揉眼定睛一看,登时腿就软了——竟、竟然是一个抹着大红脸眼神黑洞洞的纸人!
光头吓得怪叫一声,仿佛是他的错觉,那纸人眼睛好像动了动,同时,站在纸人最近地方的谢泽转过头,冲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连语气都低沉沉的,好似十分无奈:“呀,竟然叫你看见了,这可真是麻烦呢……”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大神饶命啊!妈妈有鬼啊!”
光头此刻已经被吓得胡言乱语,连滚带爬上了车开走了,生怕晚了一秒就要被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鬼抓走生吞活剥了。
见司机被吓得不轻,谢泽倏地收回脸上的表情,他转过头,嫌弃的扶额——这次负责接引他们的是一个纸人,纸扎的身体,化着黑洞洞的眼血盆大口的嘴,脸上还点了两大坨腮红,别说是司机,就是寻常人乍然看到这个东西,也要吓一大跳。
这是道上常见的手法,负责接引的人分身乏术或者不愿露面的时候就会派这样一只纸人出来,只是这次的接引者办事未免太毛糙,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不然第二天又是城市新闻头条。
“见过大师,小人在此已恭候多时。”纸人口吐人言,声调平稳毫无起伏。
谢泽点头,“别废话了,赶紧开始吧。”
纸人僵硬的一鞠躬,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泽跟着纸人从一条崎岖小路上了山,那个被埋的村镇就在半山腰的地方,他们此行是受风水论坛坛主邀请,过来超度这批亡魂,不然这么大规模的死伤,亡魂聚积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个地方比他预想的还要远一些,山路也很难走,又加上前几天的山体滑坡,现在基本上也看不到什么路,只能借着手电灯的光小心穿梭于树木枯草之间。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旅行’?”最终是如意忍不住发问。
谢泽回头看过去,“干嘛?旅行不得要钱?钱不得靠你们的努力才能得到?等下你们几个分别帮我守住阵脚别让亡魂飞走,各司其职,干完这一票我们再谈旅行一事。”
众人:“……”
果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是不会突然大方的,他们合理怀疑谢泽一开始就是打算把他们叫过来打白工的。
待到了半山腰,纸人无风自燃,只留下一句留言:待事成之后酬劳会自动转入您的账户,大师此番辛苦了。
胡宴经常跟着谢泽外出赚外快对此是见怪不怪,二泽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盯着地上烧成一捧灰的纸人看了半天。
谢泽放眼眺望,救援队基本上已经撤走了,剩下的就是灾后重建,不过对于一个全部村民都已经遇难的地方,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遇难者的尸体都被送下山了,但他们的魂魄还停留在了这里,从谢泽的方向看过去,无数亡魂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在废墟上徘徊游荡。
“起来干活了,把这里设个空间与外界隔开。”
谢泽袖子一抖,一直窝在里面睡觉的小蛟不情不愿的爬出来,飞到半空盘旋一圈,四周立即如倒扣了一个透明玻璃碗一样,连飒飒山风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日谢泽与夜九联手打破的,正是被附加于小蛟的封印,封印一除,不仅当时北冰原的扭曲空间破开,小蛟也可以随心操控自己的力量。
小蛟施法完毕,扭着尾巴打了个哈欠,又钻回了谢泽的袖子里。
谢泽动作利索的设下阵法,命胡宴几人分别守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之位护法,他咬破食指将在符纸上画下超度的符咒,见符纸立于虚空,便开始催动法阵。
这些事他做了太多遍,步骤驾轻就熟,如果他没有预估错的话,超度完这里的亡魂大概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
谢泽盘腿席地而坐,他默念超度经文,但十分钟过去了,符纸竟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睁开眼,见亡魂都聚集在符纸四周,却无一个进入符纸中的,皱了下眉,心想这是何故?难道怨气冲天无法化解!可是见亡魂魂体通透,并不是怨念侵蚀的样子。
他走上去,对着为首一只亡魂问道:“敢问老人家,既已阳寿已尽,为何不早上上路轮回转世?”
亡魂是一个老者模样,他拄着拐棍可能身前腿脚不好,遇难做了鬼飘的也不太利索。老人家慢悠悠的飘过来,说道:“您可是鬼差大人?”
谢泽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谁知老者鬼魂竟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了,下一秒身后一众鬼魂竟也跟着跪倒一片,老者哀道:“大人,吾等有未了心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闻言谢泽眉头皱的更紧,既有未完成心愿,那此行就不只是超度那么简单的事了,坛主也是个吃干饭的,这个竟不提前告知。
他问道,“不知有何心愿?”
老者:“既天降大祸,吾等只能认命,但如今村里村民尸身被盗无法入土为安,实在魂魄不安,难以安心轮回啊。”
什么?尸身被盗?完了,这回事情可严重了,中国人讲究死后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如今尸身都没了,这还安个什么?
谢泽:“可知谁人盗走了你们的尸身?”
老者摇头,“不知,只知此人脸上有一块恐怖伤痕,其余的谁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何样貌。”
脸上有一块恐怖伤痕?谢泽心里咯噔一下——
他好像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