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谢泽闭目疗伤,忽听霍连山那里一阵喧哗,似是状况突变,连忙支起身体想要过去查看,但他手撑在地接连试了三次,竟都手脚无力的跌了回去。

“哎,别动别动!”方胖子及时压住他,“伤还没好,一动又裂开了!”

谢泽捂着肋间被触动的伤,顿时冷汗涔涔,“你先过去看看。”

“可是你这一身伤……”

方胖子还未答应,谢泽已经自己挪开了输入灵力疗伤的手,“快去!那里有恶鬼作祟,他们对付不来!”

方胖子只好收了灵力。

霍连山这边,原本被恶鬼附身的瘦高个已经被麻醉枪控制在地,为了不伤及人身加上谨慎起见脑门上还贴了一张禁锢符限制行为能力。几个组员便互相搭把手,想要把他抬进后车厢回到局里,再寻找驱逐恶鬼之法。谁知几个人刚凑过去,瘦高个脑门上的符纸突然无火自燃,他倏地睁开眼,嘴角咧到耳后根诡异一笑。

“后退!后退!”

老A大声喊道,但已经来不及了,旁边一个人反应慢了一点,立即被瘦高个死死掐住脖子,挣扎不能。

“霍队,亮仔他们……”

老A急得一头汗,符弹不止对妖邪有巨大的杀伤力,对同样被附身的人类亦是如此,因此每个人行动之前都会带上一枚局里发的六字箴言驱邪护佑符在身,以免邪祟入体。但他刚刚看了一眼,发现亮仔胸口竟然没有佩戴往常那枚藏着符纸的胸针,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附身。

他扫视一圈,周围几个组员皆异常沉默的枪口向下,因为这毕竟是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谁也不愿把符枪枪口对准过去,可是另外一个组员方仔已经被掐的憋的满脸通红两眼翻白,再这样下去恐怕……

“后退!”

霍连山一声清喝,同时手心向下聚集暗夜水汽凝成一把冰刃,脚下一点,自上而下对着阿亮一刀砍了下去。

亮仔脸上带着疯魔的笑容,见霍连山攻击角度刁钻,立即撒手把人扔了出去抵挡。

堪比玄铁精钢的冰刃还未触及到昏死过去的方仔身上,便化作一抹水汽被霍连山收在掌心。他接住方仔转而手臂施力推向老A的方向,接着掌心一翻,周遭湿润水汽瞬间无形化有形,把欲要转身逃走的“亮仔”双腿冻住连在一起。

霍连山忽然回头对着一个方向低喝:“还墨迹什么,快!”

方胖子手中捏着一张黄符早已在旁边等候多时,闻言以与身形不相符的灵巧向前将黄符往亮仔身上贴去,符纸接触到皮肤,倏地光芒大盛,亮仔在这刺目符光中怪叫一声,两眼紧闭委顿在地。

“阿弥陀佛。”方胖子念了一声佛号,“诸位小心,它跑出来了。”

众人如临大敌,恶鬼无声无形,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一阵阴风猛然扑面而来,但每飘到一个人面前,他们胸前或是手腕或是耳朵上的箴言符咒立即发出一阵耀目光芒,这让他们或多或少也没那么忧心。

霍连山闭目感受风的方向,忽然猛地掷出一截冰刃,但冰刃穿破空气牢牢扎进墙体,上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霍队,劳烦你低下头。”

谢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黑色长外套,掩住一身斑驳血迹,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只不过脸色过于苍白了些。

霍连山直直盯着他,就在谢泽以为要被拒绝时,却忽然略微低下了头,“你的伤……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最好动作快点。”

因为,天快要亮了,夜色可以藏匿一切,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能袒露于青天白日之下,这就是他们这些所谓拥有异能力者今夜聚集于此地的目的。

谢泽嘴角翘起,“放心,很快。”

霍连山比他高出些许,这么低下头倒还差不多,他抬起右手,沾着伤口上的血液在霍连山额间画了个奇形怪状的符咒,然后将自己双眼一闭,轻声道:“好了,可以了。”

霍连山睁开眼,望向虚空一处,脸色不由地凝重下来。

谢泽摸索着霍连山的胳膊盘腿坐在地上,“这个叫‘攫神’,大巫……属于巫术,等于是我把我的能力借给你,但我学艺不精,有效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够用了。”霍连山转头看向老A:“方和尚留下,其余外勤把受伤的人带下去,你们去外围于道飞那里帮忙。”

众人虽是不解,但外勤几人还是或搀或扶起昏迷的两人,应声离去。

冷风倏地将地面上一张黄符吹向高空撕成碎片,似乎是藏于黑夜的恶鬼“桀桀”怪笑了两声,在嘲笑眼前这几人的不自量力。

霍连山闭上眼睛又睁开,一股莫名的意念驱使着他割破食指,以指为笔,临空画下那段忽然浮上脑海的符文。

繁杂符咒间血色流动,夹杂着鎏光溢彩,符咒一笔而成,这时心中有个声音响了起来,霍连山看了闭目盘坐的谢泽一眼,跟着那个声音同时念道:“千妖、诛、杀、符!”

话音掷地有声,以血为笔画就的千妖诛杀符随风而动,一笔笔晦涩难解的咒语忽地化作漫天金光奔向四面八方,如一张流星织成的巨网,将漆黑夜空照的犹如白昼,日月都为之失色。

方胖子忍不住惊叹:“这就是早已失传的上古人族灵师术法?”

没有人回答他。

谢泽没有睁开眼,但是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与霍连山之间那道无形的系带,两头牵住彼此,这种熟悉又彷佛间隔了千百年的陌生感觉,让他有些微微怔神。

从工厂外围那边逃过来的一些妖鬼将一触到金色巨网便瞬间灰飞烟灭化为无形,紧接着巨网突然迅速向一处收紧缩小,直至虚虚勾勒出一个人形才停下。

被巨网束缚成一个蚕茧的人形落地之后不断挣扎扭动,见状,方胖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阿弥陀佛,此物怕就是那个作乱的恶鬼了,让贫僧先把它收进宝瓶,免得它再继续作乱。”

他拿着白瓷瓶上前,将将拔开木塞那恶鬼竟就地一滚,一骨碌滚进了一处墙壁坍塌缝隙里。

那边谢泽听到动静已经睁开了眼,大老远就看到方胖子在那撅着个屁股伸头往缝隙里看,虽然失血过多没什么气力,但还是忍不住开始毒舌:“死胖子你在那干什么呢?赶紧把恶鬼收了,今夜的事就了了一大半了。”

方胖子还在那里撅着屁股,“这里怎么有个大坑?它掉进去了……不对,下面还有其他人——阿弥陀佛我的如来佛祖哟!救命啊!”

霍连山把视线从自己掌心挪开,闻言立即拔出腰侧符枪冲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方胖子彷佛见到了鬼,以脚蹬地连连后退,在他不远处的竟是浑身血迹灰头土脸的万德!

万德之前被谢泽震飞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掉进缝隙里了。他忽地诡异一笑,手持桃木剑就要刺向方胖子,谢泽猛地站起来又差点跌倒,他眼睛瞄到什么,大喊道:“踢他!踢瘸子那条好腿!”

方胖子正一手捏着黄符一手拿着白瓷瓶,正要纠结怎么踢,踢了佛祖会不会怪他?虚空两道黑影已经接连砸了过来——

万德身形一怔,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条腿受伤站不稳猛地跌倒在地,下一秒手中桃木剑也被一道黑影击中落在地上。

“师叔!你不要再作恶了!”

万青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了,刚刚眼见情况紧急,只好先掷出了自己的佩剑,他两眼包泪,竟是要哭:“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师叔,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悔不知悔改了!”

万德脸上的癫狂神色似有一瞬怔忡,体内恶鬼挣扎着冒出个头似是要逃,方胖子见状立即拔下木塞把他收了进去,顺带着又用黄符贴的紧紧的!

“阿弥陀佛,你师叔他被恶鬼附身了。”方胖子对着一脸懵逼的万青竹好心解释道。

没想到对方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不然师叔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之前被谢泽破阵震伤晕倒的万鹤此时也醒了,他躺在墙角,抚着自己折断的木剑幽幽叹了口气。

利用妖丹修行,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的这样突然……

解决了敌方大BOSS,剩下那些虾兵蟹将便不值一提,特批运来的重型武器“千杀”百发百中落无遗漏,若不是妖协那里的专家教授郑重声明要留下几只作为研究对象的样本,怕是会被于道飞轰的连渣都不剩。

狐族少主和江槐被捕妖网分别收了起来,江槐窝在网中,用爪间在加了符咒堪比精钢的网上扒拉了半天无果,甚是憋屈道:“喂,为什么连我也要被抓起来!”

于道飞: “咳咳,这个可能是新来的人不知道,把你也当做那些失去理智的妖兽抓起来了吧。”

江槐两眼冒着绿光,语气幽幽:“哦,是吗?那你肩上扛着发射捕妖网的武器干什么?”

于道飞把武器一扔,假模假样道:“哎!是谁把四组组长抓起来的?快快快,快把人家放出来,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于是几个外勤又手忙脚乱的去找解锁钥匙。

赵小云悄悄问那个先前救了自己一命的外勤大哥,“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外勤大哥挠挠头,“这个,我入组晚,也不是很了解。”

而旁边一个入组较久的老外勤摸着下巴心说:要说这四组和五组组长之间的“误会”……怕是说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估计是说不完的,因此众人对于他们俩人的互掐早就习以为常了,就像谢组长总是动不动就调戏挑衅霍大队长一样。

“起来。”

霍连山站在谢泽面前,目光自上而下落下来。

谢泽原本盘腿坐在地上,闻言忽然向旁边一倒:“哎呀我受伤了,腿疼腰疼胳膊特疼——”

不待他说完,霍连山已经冷不丁打断他:“那你告诉我我为何可以间接使用你的力量?”

“呃?”谢泽一番泼皮耍赖的功夫还未彻底施展开,顿时被问的愣住,“这……这当然是那个符咒……”

霍连山的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神都毫无波动,那样子似乎在说:编,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天花乱坠的借口来。

“其实……”谢泽抬手想要挠头,但一动就牵扯到肋下伤口,于是手抬到一半又忍住了,“这个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哎?霍队,你怎么走了?我正要说呢!”

留给他的是霍连山头也不回的背影,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谢泽倒在地上闷闷了半天,心说:这个说谎话也不听,准备要说实话了还不听,真是人生艰难~

没一会儿,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两只毛茸茸的脚,不用看谢泽也知道是谁,“儿砸,你粑粑我快要死了,记得逢年过节对给我烧点纸,别让我在下面也做个穷鬼啊知道不?”

胡宴没好气地翻白眼:“那要不要我给你烧个鬼见愁的纸人下去?照片也行?”

“……”谢泽沉默了一下,最后拍拍身上的尘土自己爬起来了,“那算了,我怕我会诈尸。”

胡宴又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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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泽
连载中一十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