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阳躺在客栈的小塌上，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塌上坐起来，看着对面那张大床上贴着墙睡成一团的宋元卿。
......
两个时辰前。
“我们客栈还有一间房，上楼，走到头左拐，二位客人自便。”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夜深，只有一家客栈还开着门，无论如何今晚就只能住在这里了。
“走吧。”
二人推开房门，房内灯火通明，陈设齐全，一张床一张榻，正好够两人住。
只是.....这榻上落满了灰尘，也没有被褥，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的毯子，毯子也像是许久没有人清洗过的样子，脏兮兮的。
不过在榻的对面，那张床倒是看起来很舒适，两只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枕头，和一条绣着着花儿的被子。
两人一人抱着装着元宝的竹筐，一人拿着行李，有些错愕地站在房间中央。
“我睡榻吧。”还未等宋元卿说些什么，霍子阳便开口道，“你睡床。”
“这塌怎么能睡得了人？”宋元卿道，“你睡床吧，我睡塌便好，我住山上时已经习惯了。”
可霍子阳没有理会他，将包裹一放，躺在了榻上，虽然有些嫌弃，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早些休息吧。”他打了个哈欠，故作懒散道，“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嗯......”宋元卿这才肯向那张柔软的床走去。
......
他现在已经睡熟了，抱着枕头蜷缩在角落，就像是一只兔子，即使入睡也不安地寻找着一丝可以抓住的安全感。
霍子阳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忽然想起当年在山月村时，他将从祭祀上救下的人藏在宋元卿床底下的事。
或许当年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床底下还会藏着个人，也是这般睡着。
若是可以重来一次，他不会再把那人藏在宋元卿的床下了，床下藏着个人，即使不知道，睡得也不会安稳，还是让他睡个好觉吧。
霍子阳轻手轻脚地走到宋元卿的床边，灭了一盏蜡烛，仅留一盏。
稍微暗一些或许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一点。
其实前两天，他便发现了这个问题。
宋元卿晚上似乎睡得不好，或者说他的睡眠不安稳。
他像是在做噩梦，即使睡熟了嘴里也还在喃喃着些什么，他没有听清，但能听出来他正在梦里拼命挣扎，哭泣......
......
次日，行至一处，明明是白天，霍子阳却忽然不赶路了。
“前面那个院子看到了吗？”他转头看着宋元卿。
宋元卿探出脑袋，看了看：“瞧见了。”
“那是我的祖宅。”听上去霍子阳似乎还挺开心，“走，下车，我们多在这儿呆两天。”
......
霍家宅里，还有数个老家仆守着。
他们见霍子阳回来，一个个低头行礼，毕恭毕敬，但没有人说半句话。
听霍子阳说，他们又聋又哑。
宋元卿从来没有听到过霍子阳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但今天看来或许是家道中落，突遭变故。
他有些难过地看着霍子阳，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却依旧为他这个挚友而难过。
“怎么了？怎么这般看着我？”霍子阳笑笑。
“无事。”
......
宋元卿坐在树下晒着太阳，他看着正在挥舞刀剑的霍子阳，眼里冒着光。
霍子阳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舞剑是不是很潇洒？”
宋元卿点点头：“教教我怎么样？”
“这......”
不是霍子阳不肯教，他看着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用这把剑割下某个任务的脑袋时的画面......
“不行，危险。”霍子阳果断拒绝。
不过看着宋元卿这幅失望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等我一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罢转身往房间跑去。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把木质长剑走了过来，站在了宋元卿眼前。
“桃木剑，适合你。”他道。
宋元卿站了起来，兴奋地接过桃木剑道：“我小时候听我爹说，桃木剑是驱鬼的。”
“是吗？我只知道，这剑不伤人。”霍子阳淡淡道。
只见宋元卿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桃木剑，他笑着看着霍子阳。
“你说我以后出家当道士如何？”
“你说什么？”霍子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出家当道士怎么样？”他复述道。
“你清楚出家是什么意思吗？”霍子阳有些生气，一把将那桃木剑夺了回来，气急败坏问道。
“小时候听说书的说过，我觉得挺不错的。”宋元卿回道。
“那小道长？你可知道，出了家，凡俗的一切都要抛掉？”霍子阳问他。
他摇摇头：“不知......”
“你若出了家，沈念和你从此无关，你故去的父母也从此与你无关......我，我也与你这个小道士没有关系了，不是朋友了。”
“那又何妨？若真有这天，我就偷偷找到你。”
“然后呢？”
“然后劝你一起出家，你当我师弟。”宋元卿嬉皮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