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卿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可越是想，那张年便越模糊，就像是一团迷雾。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宋元卿艰难开口道。
可他刚刚说完，梦里的一切便开始崩塌了，包括眼前的人。
他后退一步，宋元卿想要伸手去拉他，但当宋元卿马上就要拉住的时候，他又往后走了一步。
“别......别走！”
宋元卿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在扭曲变换，他知道那人是要走，他想要抓住那人的手，不想让那人离开。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看见那人站在山涧之间的一淙溪流旁，高挑凌厉的他，身手异常敏捷，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似乎是在溪里寻着些什么。
到了此时，宋元卿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是霍子阳......
......
一年前的某天，山月村的某座大山里，阳光正好，溪流潺潺，最冷的时候刚刚过去，天气总算是有些回暖了。
宋元卿一大清早便被霍子阳的敲门声叫醒了。
宋元卿真是搞不懂霍子阳，明明这门一推便能推开，他也不是不清楚，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敲门，扰了自己的美梦。
“怎么了？”宋元卿睡眼惺忪，披了件外衣便去开门了。
打开门，他便看见了霍子阳那张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今日那张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瞧上去心情似乎格外得好。
大约是因为今日外头阳光好，一缕缕阳光映得他格外俊朗明媚。
“带你去抓鱼。”他说。
宋元卿迷迷瞪瞪地皱了皱眉：“抓鱼？为什么......”
“咳，把衣服穿好，我在门外等你。”霍子阳不知是何时转过了身，“快些......”
天气还是有些凉，宋元卿穿着一身红衣，披着一件披风，就这样跟着霍子阳走了。
霍子阳穿的比他还要少一些，看上去是一副不怕冷的样子。
“你不冷吗？”他问霍子阳。
霍子阳摇摇头：“不冷。”
“对了，你怎么忽然想着要去抓鱼啊？”宋元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搓着手一边问。
“想带你野炊。”霍子阳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元卿笑了笑，乐滋滋的，回道：“那我们去哪儿啊？”
“我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涧，那儿有条溪，有鱼。”霍子阳一边说着，一边放慢了脚步，“上次......我见你很爱吃鱼。”
“其实我也没有很爱吃鱼。”宋元卿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他没有想到霍子阳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烫。
不知何时他发现霍子阳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侧，而他也不知不觉地与霍子阳步调一致，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
“诶，你方才说何处有山涧？为何我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山涧？”
“我寻了许久才寻到......”
“看来很难寻啊。”
“其实还好，也没有太难寻。”
......
我们俩亦步亦趋地走在山里，你一言我一语。
路很难走，碎石泥泞，我时常会被石头磕绊住，但幸好有他来掺我。
也许就是那天，我坚信他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天神。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我看做怪物，也没有把我当做山神，他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光。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他会突然从我的身边消失，我记得我等了......等了很久很久......
我记得......他带我走山路去抓鱼，去野炊......
我记得初春的溪水在指尖流过事尚且有些冰，我见他卖力地在河边捉鱼，他认真举着匕首却一条也捉不到......
其实......我只是很在意，在意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我与他约定好的，他带我来都城，我陪他饮酒看戏。
但如今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我，记得那个曾经在他人生中停留过片刻的无名小卒。
明明已经见到他了，我却没有勇气上前......
真是懦弱......
我为什么不能勇敢些，只敢与他梦里见，甚至连梦里的也是模糊看不清的脸，靠不近的人......
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不会再憋着满心的郁闷了，我一定要站在他的面前，将没有说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我要问他，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问他是否还记得我，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个约定。
总之，我再也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情绪了。
既然他在这儿，既然已经我们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