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晏见凶尸已灭，便立刻追了出去，不远，便看见那黑气在不选处移动着，只见那女娃除了四肢，浑身已经全被黑气包裹住。
她在空中胡乱抓挠，像是在拼命寻找一根救命稻草，而那黑气却如毒蛇般缠绕住她的手臂，贪婪地向上吞噬，欲将她整个人一口吞下。
远处，那串铃铛还在无休止地摇晃，脆响却刺耳。七晏无心追查那铃声之主，身影如箭，眨眼冲上前去，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
“抓住我！”
女孩似也察觉到了救援的来临，立刻反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
七晏脚下一顿，猛地一拉，终于将她的上身从黑气中拽了出来，她脸上顿时浮现血色，嘴里剧烈喘息着，像刚从溺水中挣脱。
那缭绕不散的黑雾依旧在她眼角翻滚，她的意识却模糊着，只觉得有人拼命将她往外拉扯，在和那些邪气争夺她的身体。
雾中，她看见遥远天际泛起一抹朦胧的夜色，圆月如钩，寒风轻拂，而那白袍之人立于夜色之下，神情冷峻，轮廓如玉，宛若天降神仙。
她脑中混沌，却忍不住弯起唇角，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与释然，竟咧嘴笑了，笑中邪气未尽，却也透着几分天真烂漫，令人心酸。
七晏咬紧牙关，将她牢牢拽住。瞥见她那莫名其妙的一笑，他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又加了几分力道。
黑气咆哮般盘旋，死咬不放，似知猎物将脱逃，越发癫狂。女娃的后背忽觉一阵彻骨寒意，眼前更加模糊，意识濒临崩溃，指尖也开始松动。
七晏猛地察觉，声音陡然一沉，带着怒火与惊惧：
“抓紧我！！”
那一声厉喝仿若霹雳，倏然劈开了她眼前的黑暗。她骤然惊醒，看见七晏咬牙拉扯她的手臂，那眼神坚定得令人动容。
她心头一震，猛地回神，两手死死抱住七晏的手臂。七晏浑身发力，怒吼一声，将她从黑气中整个拽了出来。
不想力道太猛，女娃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七晏也被扑得重心不稳，双双摔倒在地。
远处的铃声终于渐弱，那片黑气仿佛受了某种约束，缓缓散去，终至无影无踪。
“总算走了……”她躺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可抬头的那一刻，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脸上。月光洒下，他额旁发丝已被汗水濡湿，可面容依旧清俊如玉，眉眼沉静，仿若天人。
她愣了神，竟忘了起身。
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他脸上隐隐的怒意，她猛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坐起身子。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七晏忽地翻身压下，将她牢牢困在身下，咬牙低斥：“你到底有多蠢！”
墨发垂落，遮住他两侧的手臂，他喘着气，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怒意。
“那符，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不是用来引火的！”
她怔住了，期期艾艾道：“我……我又不会用那符。而且……我可是帮你大忙了！”
她抬头偷看他，忽地想起巷子里的情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情。脸颊不自觉泛红，她将头别到一旁，低声嘟囔：“你现在……可不可以起来了？”
七晏微怔，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忘了教她如何使用符箓。片刻后，他神色微敛，默默起身，转过身背对她，语气稍缓：
“你……也不是全然无用。”
月光淡淡，投在他的身上。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听自己气鼓鼓地反驳了一句：“我本来就很有用。”
声音一落，她瞥见他背上的血痕，不禁收了声，低声道：“你背上的血……”
七晏转过脸，语气淡然：“无妨。只是施法过度，血从经脉溢出，调息几日便好。”说着，又看她一眼，“今晚那邪祟不会再来，你回去吧。”
话落，他提剑转身，便要离去。
她眼神一动，急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侧头，淡淡答道：“七晏。”
她唇角扬起，笑得像猫儿一般狡黠：“你就不问我名字？”
七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语。
她扬眉笑着，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此刻却有种让人拿她没办法的气场，像个熟练调|教人的大姑娘。
刚刚还像个大姑娘，下一瞬却鬼灵精似地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俏皮道：“你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七晏微愣，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聊。”
他才刚转身，脚步尚未踏出几步，身后便又传来女孩清脆的呼唤：“等等！”
七晏停下脚步，语气冷淡：“还有何事？”
女孩扬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今天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呢。”
她顿了顿，睫毛轻颤，弯弯的，像月下拂动的柳叶。随即她竖起一根手指，目光认真却带着几分顽皮：“所以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七晏皱眉。
“让我跟着你。”她说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
“不可。”七晏冷声回绝，语气斩钉截铁。
女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愤愤地攥紧拳头：“为什么？”
他只是侧首，冷淡应道：“没有为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女孩望着他孤傲的背影，气得直跺脚，眼里那股愤怒几乎要化为火星。可忽然间，灵光一闪，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里竟多了几分狡黠。
七晏尚未走远，只觉背后一阵风声掠过，下一刻，一道轻巧的身影如燕子般腾空跃起，猛地扑到了他的背上，双臂紧紧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子微晃，只觉背后多了一团软绵绵的重量，不重，却极不雅观。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道：“下来。”
“不要！”
“下来。”
“就不！”
她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像颗挂在树上的无赖果子。
七晏气得脸色铁青，声音几乎从齿缝中挤出：“你……”
女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撅着嘴，在他背上蹭了蹭，又故意娇声娇气地喊道：“道士哥哥，七晏哥哥，道长哥哥？仙子哥哥？”
她一连串换着花样叫唤，撒娇的、耍赖的，全都使了个遍，仿佛恨不得把世上能软化心肠的称呼都往他耳朵里塞。
本以为他会心软，谁料七晏的脸却黑得更甚，冷声道：“不行就是不行。”
她听了，更是气不过，撅嘴不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再说了，你自己还说要调养几日的，我又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可以帮你，照顾你啊！”
说着，她又抱紧了几分，像在宣誓主权似的。
七晏深吸一口气，被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来，无奈开口：“帮我？照顾我？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只会让我伤得更重。”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了些：“我此行奉命渡法，三年后便要归返仙门。你就算跟着，也不过短短三年罢了。”
可谁知女孩却耍起了无赖：“我不管，跟不了多久我也要跟着！”
七晏听得额角直跳，握着剑柄的手因怒火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斩情丝。
“不准跟就是不准跟！”
“你不答应我就不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能耗到什么时候！”
这女孩，简直顽劣至极。
七晏气极反笑，但见她死死挂在背上也无可奈何，索性不再费口舌，只在原地静静站着，打算等她自己累了，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月色依旧皎洁清冷，洒落在这寂静山林中，映得他心底一阵迷茫。
他忽然想起，女孩乃是罕见的“招阴之体”，在许多邪祟眼中，堪称最诱人的猎物。
念及此，七晏心头微动，沉默半晌，终于低声开口：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话音落地，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回应，只有夜风轻拂衣角的声音。
他疑惑地偏头看去，只见女孩已经悄然睡着了，靠在他肩头，呼吸均匀。
月光映照着她清秀的面庞，静静绽放的笑意仿佛夜色中初开的栀子花，清雅中透着一份天真的执着。
他怔住，神情不由柔和几分。
她，竟在他背上，就这么安心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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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冲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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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缘生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