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开始泛白，魆离载着嵬嵬几乎绕着小岛跑了半圈，跑到了荆子暮基地所在的山谷背面，朝向东方。
漫无边际的海上，一轮红日从远处露出了头。
今日云层少有的薄如云纱，雨丝时有时无，大海经过一夜的波涛汹涌，此时也趋于平静，太阳带着一圈又一圈的泛红晕染卷边缓缓升起，光晕把海面渲染成亮红色，画面美得醉人。
魆离停下来，嵬嵬醒了。
她坐直身体，跟着魆离一起看向远处，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片刻后，嵬嵬仰天打了个哈欠，从魆离的身上爬下来，又跑到岸边蹲下，不一会儿从岩石缝中拽出一只小螃蟹，看着魆离眨眨眼睛： “我、饿了。”
魆离笑了。
在她的眼前，黑豹突然人立而起，它的毛发快速褪去，身形快速舒展，眨眼之间他又变回了那个一身黑衣身材劲瘦的人类模样。
“你真、好看！” 嵬嵬仰着头微眯着眼睛赞叹， “黑豹、好看，人、也、好看！”
魆离看着她，她的双眼亮晶晶地，眼睛像玻璃珠一般反射着初升阳光的点点光华，双眼弯着，唇角翘着，两个梨涡浅浅地点缀在唇角，那是最真诚的笑容，也是最真诚的赞美。
时隔两千多年，再次听到这句话时，魆离没想到自己的心情竟然会是平静的，没有之前那种冲动的反感情绪，只是觉着，心里……暖暖的……
“你、看起来、不老！” 嵬嵬又中肯评价道。
在她的认知里，魆离说她活了两千多年，那她就是个老妖怪，魆离认识两千多年前的她，那他也活了两千多年，所以他也应该是个老妖怪！电视中那些活了一百多年的人都已经老得不像样子，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人！
魆离弯了双眼，原本就带着少年气的锐利长相，因为他的笑容显得更加清新年少。
“是吗，你也很年轻！” 魆离难得心情极好，说话间竟然带上了少有的调侃意味。
嵬嵬听不出来，只是点头同意： “没错，我当然、也年轻！” 顿了下，又补充， “还、漂亮！还、厉害！”
每说一个魆离捧场地点一下头，他看着她，笑容更加明显，等她说完才转身向海边走去，边走边问： “你想吃点什么？”
“我？” 嵬嵬看着大海，口水越分泌越多。
这两天荆子暮请的大厨根据小岛特色，给她准备了非常多的海鲜盛宴，各种类型螃蟹、鲜虾、贝壳、海鱼，搭配葱油、辣炒、浇汁各种做法，佐以红酒、黄酒配餐，每日把嵬嵬吃得开心死了。
嵬嵬咂么咂么嘴，说道： “我都、想吃！”
“没问题！”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一个黑影跳入大海之中。
嵬嵬爬到岩石上蹲下来，双手支着下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大海。
岩石陡峭，大海深沉，魆离跳进去之后几乎瞬间消失，在上面几乎看不到任何波澜，嵬嵬也根本瞧不到魆离到底游到了哪里，到底抓没抓到什么好吃的。
嵬嵬挠挠头，眨眨眼，腿麻了就坐下来，等啊等，最后等不及也一纵身，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一进到海中，嵬嵬就瞪大了双眼。
她在自己变的水中游过泳，在电视中看见过海中的样子，可是等她真正进入到海中，才发现，那感受完全不一样！
海中并不像是上面看起来那么暗，进到其中，才发现，色彩斑斓，五光十色。
有鱼群游过来，那规模比几个她的体积都要大，鱼群亲昵地靠近她，冲到眼前，嵬嵬伸出手还未碰到，它们又散开回绕重又在不远处集结成群！
嵬嵬咂么咂么嘴，双眼带上势在必得的斗志，她快速游过去，可是每次她快要抓到的时候，它们又快速散开折返重新集结。
嵬嵬生气，想要用灵气召唤，抬手之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盯着自己手腕和脚腕的符咒，在海水中狠狠地搓了又搓，可是昨晚那些见风就飞走了的符咒在她这里却像是融入到皮肤中一般，搓红了都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一点色都没有掉！
嵬嵬撇嘴，看着鱼群在她身周荡来游去，眼一瞪又突然疾冲过去，却没想到迎面正好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游了过来，那东西大嘴一张，鱼群的大半和她瞬间被它吞了进去。
竟是一头蓝鲸恰好游过来，把她和鱼群一同吞入口中。
嵬嵬的眼前突然变成一片黑暗，她没有任何惊慌，闭上眼睛片刻后才又睁开，眼前环境渐渐变得清晰，她好奇地看了看身周，脚下是巨大又软厚的舌头，头顶高高的地方是弧形的红红的上牙膛！
嵬嵬游上去敲了敲，又四处看了看，看到它喉咙处的小铃铛，觉着好玩儿，竟然游过去抓着小铃铛荡起秋千来。
正玩得高兴，蓝鲸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一股巨大的水流涌出，嵬嵬没抓住小铃铛，又被冲了出来。
嵬嵬翻转着，在翻转着的视线中看到魆离正站在鲸鱼的头上，满脸怒色，抬脚还要再踹。
他的右腿大腿上有血线不断渗出来，在海水中延展而出。
血线的远端，有很多黑长的身影正快速靠近。
而鲸鱼的头已经被他踹得凹凸不平，它的小眼睛正惊恐地看着魆离将落未落的脚。
魆离也看到了嵬嵬，她还旋转着未稳住身体，魆离立刻像鱼一样甚至比鱼还要快速地游了过来，他一只手抓住嵬嵬的胳膊，一只手托背稳住她的身体，力道柔和，他甚至跟着她又缓缓转了一圈才卸掉了她的力，然后她就稳稳当当地悬停在了魆离的身前。
大蓝鲸无声无息地游过来，靠在嵬嵬的身后，然后用嘴虚虚地、亲昵地蹭了蹭嵬嵬的后背。
那一群黑色身影停在了远处，不再靠近。
那是鲨鱼群！
嵬嵬懒得管它们，只是看着眼前的魆离。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顺着水面波光粼粼地照下来，魆离的脸上有着焦急、生气、还有终于找到她的放松。
有水浪跟着鲸鱼的摆尾轻柔微晃，波光反射进魆离的眼中，那种深蓝被光线变浅，粼粼地吸引了嵬嵬的全部注意力！
真好看！
好想摸！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身子一动，她就拥上去，一只手搭着魆离的肩膀，另一只手凑到他的脸上。
她的脸也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魆离的鼻尖，头发像海藻一样在身后漂浮，她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魆离一整个愣住了，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一动不敢动，双眼也跟着睁大。
然后下一秒，嵬嵬靠得更近，鲜红的双唇在魆离的眼前放大，贴到了他的眼睛上。
软软的触感像是也印在了他的唇上……
多么久远的回忆，尘封在心底，却在这一刻被唤醒。
魆离浑身一抖，身体突然向后弹出，他像是刚刚被按了暂停键现在终于找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一向临危不惧的他突然手忙脚乱转身就向上游去。
嵬嵬也愣在一旁，她眨巴着眼睛，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但是画面模糊不清，她看不清也看不懂。只瞬间，又消失不见。
嵬嵬迷糊地看看身旁的蓝鲸，蓝鲸亲昵地贴了贴她，她又看向快要游到海面的魆离，晃了晃脑袋，然后一用力，也跟着向上游去。
魆离的脑子里此时一片混乱，刚刚嵬嵬笑眯眯的表情跟两千多年前的她重合在一起，还有那种柔软的触感，也不断地、没完没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眼睛上、双唇上……
魆离的脸色通红，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竟也很快游到了海面上。
他露出头，不停地深呼吸，他闭上眼，脑海中是混乱的画面，他睁开眼，嵬嵬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歪着头，眨巴着双眼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魆离一惊呛了一大口水，他咳嗽着，转身向远处使劲儿划拉，本来以为能离嵬嵬远一些，却不料一只胳膊被她拽住了。
“你、怎么了？” 嵬嵬跟着又游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疑惑地询问， “是、没找到食物、害羞了吗？”
魆离一愣，他看着眼前的嵬嵬，她的头发湿湿地贴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干净纯洁，没有一丝一毫的艳丽诱惑，跟脑海中那个虽然看起来一样可是又有着明显的不同，她现在的表情更像是：没找到就没找到吧，我原谅你了！
刚刚的尴尬和奇奇怪怪的情绪就像是他自己的臆想，魆离看着看着，嘴角越翘越高，越来越高，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魆离笑了很久，他控制不了自己，觉得自己莫名可笑！
他觉得，不管是现在的嵬嵬还是当年的嵬嵬，那些摸摸碰碰，可能就只是她想摸摸碰碰，而已。
当他不再抵触之后，他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好笑！
还觉得，两千多年前的自己，更好笑！
嵬嵬不懂，慢慢地靠近，这次魆离并没有任何的躲闪，嵬嵬游到他的身旁，抬手摸摸他的笑脸，手指温热，触感轻柔，魆离看了她一眼，嵬嵬也跟着大笑起来。
蓝鲸缓慢又柔和地绕着二人转圈，海面上有各种鱼跃起，像是跳动的音符，跟着他们的笑声共舞。
“所以、你真的、没有找到食物吗？” 嵬嵬笑够了，舔舔唇感觉有些遗憾，但也努力安慰， “没关系，确实、很难抓，我也没抓到……”
魆离摇了摇头，笑呵呵地回道： “走，上岸烤海鲜！”
嵬嵬一听，眉开眼笑： “好！”
代表读者宝宝采访： “你在变身的时候是怎么快速穿上衣服的？”
魆离： “……”
*
嵬嵬： “你真好看！”
魆离： “……” 脸红.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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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阿离阿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