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十二年十月初九,晴。
今天是九霄的生日,原本我应该还在晋州,原本我是要陪他一起过生日的,但现在我也只能替他在师傅和师娘墓前上柱香,磕个头了。
我给师傅和师娘说了大师兄和九霄的近况,也说了我的茫然。
最近的课程一天排满了八个时辰,而且一半以上都是李师傅在教授,其他的师傅也都忙碌了起来,但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我并不知道。山庄里书库的医书已经整理出来了,我娘的嫁妆陈伯没有让我动,说是等我打好基础了,自己研习。我知道其中原由,但年龄小的确做不了主。
他们不愿沾了我的传承,却也在周边寻访了许多的名医,而我也能努力的学习。
庆历十三年正月初三,晴。
今天,我和陈伯吵了一架!应该是我单方面和陈伯吵的。我想开始实践自己的医术,但陈伯觉得我不应这么急躁,才学医不久,且年龄太小,若是有所失误,不仅影响以后的名,关键是人命关天。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理解陈伯对我的拳拳之心,但我认为学医不仅要手到,还要眼到,多见识见识总不是坏事,况且我学医不为救人,但求有用!且只求十年内有用!
庆历十三年正月十一,阴。
今天依旧是无效的沟通,我知道自己是有些急躁,但时间不等人!
毕竟实践是最快的学习!究其根本不过是他依然当我是个小孩子罢了!
庆历十三年二月二,晴。
我离家出走了,我给陈伯留了书信,准备前往神医谷!
我找到了师兄给的那把钥匙能打开的门,里面封存了历年江湖秘闻。如此让我更有底气了,绕着江湖走,寻找自己的路。
庆历十三年二月二十六,雨。
我救了一个高烧不退的小孩。今天小孩醒了,爷孙俩非要卖身为奴与我,我本不愿答应的,可看着两张渴求的脸庞,我竟是他们的生路!
不忍心拒绝,我第一次买卖了人口!良心难安!!
庆历十三年三月初一,阴。
有了郭大爷和毛蛋,我们一行人也算想了个样,路上我也可以找人家投宿而不被怀疑和抢劫了。
郭大爷求我给毛蛋赐个名字,这万恶的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但我知道,他们没有安全感,为了让他们感受我大华夏社会主义的温暖,毛蛋就叫红旗吧!
庆历十三年三月二十七,大雨。
在一个叫杨河村的地方,我遇见一个乡老,很是慈祥,他得了肠痈,腹部肿胀,整日疼痛。我见过他疼痛难忍时压抑不住的呜呜哭泣,也见过他症状轻缓时,他睿智的教导传授知识。他告诉我他的儿子也是得的这个病,已经疼死了,现在他也得了,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么疼!
书上告诉说,肠痈用药活命饮加柴胡,但用量及辩证我完全不了解。我知道的阑尾炎直接切除就好,这是只是一个小手术,可我却不会做!我救不了他!这一刻的无能为力,让我深恨自己为何不曾认真学习中医,为何不曾学过西医!
当村上的赤脚郎中知道我有药活命饮的药方时,欣喜若狂,直说效果他们自己试,不用辩证,只要不疼,那就是救命。
走出来,我才知道,何谓民生艰难!也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过个究竟有多苦!相比较大夫,赤脚郎中才是他们生病后的首选,只因为便宜,治死了,也不会找你赔,因为这就是命!而名声这种东西与赤脚郎中也不太有瓜葛。
而我还不如赤脚郎中!我不敢为人命负责!沿途我只是科普了一些卫生健康和日常用药的知识,就受到了许多百姓的感恩戴德!
治不好病,做好观察记录也行,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知识需要传播!
庆历十三年六月初九,晴。
我得到了福报!一切顺利的不可以思议,返程!
庆历十三年七月初六,雨。
昨晚李师傅陪我进行了第一次人体解剖。我们俩吐得一塌糊涂,李师傅一直劝我放弃,可我怎么能放弃?
庆历十三年七月初九,晴。
李师傅放弃了,陈伯给我找了个仵作当师傅。
庆历十四年三月初五,雨。
一年半,在今天终有收获,各类特效药剂终于制作成功,尤其是止血散和解毒丸,师兄他们用得上。
庆历十四年八月十四,雨。
陈鹏死了!陈飞重伤未醒!
鹏飞兄弟是师兄的左右手,我分不清这是不是意外!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晋世子是否已经需要开始限制师兄的权利了,但这是兄弟们第一次有死亡!四死五伤!
庆历十四年九月初九,晴。
晋王薨,晋世子袭位!
我扶灵归乡!
庆历十四年九月三十,阴。
陈飞他们都醒了,我以后有帮手了。
天宝元年六月十一,雨。
我和陈飞最大的矛盾只是三观不合,我认为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坚持站着死,绝不苟且生!
我是让他难为了!
天宝元年九月二十三,雨。
乱世最不缺的便是尸体,尤其是野外横尸!看着我认真的解剖、缝合、掩埋、祭祀,陈飞直说我伪善!说我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
但看着成功制造出的仿生人体,我不后悔,那些兄弟我会一个个的换出来!计划正式开始!!
天宝元年十月初九,阴。
晋州城西南西坨岭,我们安顿下来了!
九霄生日快乐!
天宝二年正月二十,雨。
晋王于府中设伏,擒杀其叔父兄弟等人,初步稳固了晋州政局。
四季山庄兄弟死亡三十七人!!!
鼠有鼠道,二十四人归。
天宝二年六月十五,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天残地缺,阴阳五行!原来如此!!
天宝二年六月二十,晴。
陈伯说我生病了,让红旗和吉祥陪我出去走走!并叮嘱我不要在黑暗的环境中呆的太久!其实我挺享受黑暗中的静谧。
或许是人手足够了,也或许是陈伯不愿我小小年纪一直掺和这些阴谋算计,又或许是心疼我这些年的蝇营狗苟,再或许我是真的病了,算了,出去走走吧!
其实我已经15岁了,和没了师傅的师兄当初一般大!
天宝四年四月初五,晴。
陈飞给我送行时,说:出去看看是好的,小小年纪却已腐朽,去外面看看吧,看看你有多糟糕,还能更糟糕吗?
答案是:能!
从尸体到巫蛊,从南疆到边疆,一路走过尸山血海,我的精神极其不稳定。即使告诉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应该有科学研究的精神,即使忍过虫蛊的恶心,也无法面对战争的残忍以及野蛮的杀戮,而我即使以拯救为使命,可在这历史的洪流中,也难掩我内心的恐慌。我越发的看不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难以置信。我的师兄,我的兄弟,他们都是刽子手!!他们在对蒋府进行屠杀!!!
我本以为来到晋州能找回当年的初心,和大师兄、九霄等人见面之后会增强我坚持下去的动力,然而可悲、可笑!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已经不能理解他们了,即使为了崇高的使命!
也无法面对他们,只能静静地来,悄悄地走!
天宝四年十月初七,晴。
九霄回来了。幸好,他只是回来祭拜师傅和师娘,他没有说晋州发生的事,没有说他的伤痛和迷茫,我也假装一切安好,陪着他大醉一场后,我便目送他远去。
我不敢和他相处太久,时间越久,我的情绪越不稳定。我害怕疼痛却有享受疼痛,我不敢伤害自己,只好用银针刺穴,偷得片刻欢愉。
先前和陈伯只有短暂的相处,他便发现了我的不妥之处,他总是找机会和红旗、吉祥交谈,暗地里打听我的情况。
这日记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