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年轻一边抖,一边纠结,方启安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又编了一个名字,“温~瑞~安~!”江湖侠客四大爹,他方启安就是能让他们叫爸爸的存在呀!
“你是鬼手?!”韩英难以置信。
“不好意思,马甲而已!”方启安猛然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林,那里似乎传来“索拉索拉”声。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即使练武之人更耳聪目明一些,但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树木的郁郁葱葱,方启安并不能看清,但看穿着一明一暗,似乎是周子舒和温客行,是他俩吗?他俩没远走?还是其他人?方启安试探性的朝着四周掷出少量须蚊针,只见清风拂过,树影微动。
“你是鬼手,为什么周首领不知情?”当初周子舒可是让天窗众人查过鬼手的底儿,虽然没结果。
突然一个亮光从方启安脑海划过,温客行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身份!思绪一转,方启安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我只是其中之一。”
“不是一个人?原来如此,难怪当初一直查不出来!”韩英恍然大悟,正准备问些什么,见方启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讪讪的止住了话题。
再说温周二人,当时听到“鬼手”二字,具是大惊,周子舒吃惊的是方启安的身份以及变化,而温客行震惊的是鬼手神医和圣手、妙手的关联,尤其是马甲还是姓温,他甚至恍惚的觉得甄如玉和谷妙妙的儿子不是他,也不应该是他!
温客行使劲的敲了敲太阳穴,是不是他孟婆汤喝多,产生的幻觉?也正是这动作大了,才惊动了不远处的方启安!
周子舒见方启安看了过来,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便拉着温客行闪身离开了。
同时另一边高崇留下的眼线看到形势不对,悄悄地溜走了。
走出树林,周子舒和温客行拐了个方向,避开他们下山的路,找了个背风处生了堆火,准备等天窗方启安平安离开了再打算下山。
坐在树下,烤着火堆,二人面面相觑,这场景好熟悉,又好像本该如此!
“阿絮,这鬼手神医是个什么样的名头?启安是鬼手神医,你们为什么这么震惊?”
“你没听过鬼手神医?”周子舒惊讶温客行究竟是从哪个山窝窝里出来的。“你~,没有去医馆治过伤?”
“什么意思?”温客行有一点懵,难道这鬼手的名头不是在江湖刷出来的,而是从医馆闯出来的?
“小可是有那么点家传医术……,”温客行言语未详。
周子舒没有追问,他已经知道温客行多少有些与世脱离,故而便给他做了最详细的解说:“‘鬼手’这个名号最早是由军中传出的,是形容他的行医手法神鬼莫测,尤其是他能用刀给人开肠破肚,还能拿针给人把伤口缝住,这在战场上能救回不少士兵的命。”
温客行听得认真,随即便发现了其中的盲点,“你的意思那个时候鬼手还是一个人的名号,不是什么组织群体的名号?”
“对!”周子舒肯定的回答,“在他离开军队前,‘鬼手’应该只是对他的赞誉。”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离开了,这个最开始的他是不是启安?”温客行敏锐的提出疑问。
“讲这些之前,我先说说让他名扬天下的另外两样东西,无忧散和如意针。
其中如意针还好,他只能算是鬼手的武器,可无忧散却不一样,只要得到配方,谁都能用。”
“无忧散被盗了配方?”
“被盗取了成药。”周子舒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无忧散是鬼手对那些已经药石罔效的士兵的一点善意,改良的方向是让他们不用死的那么痛苦。谁知转眼就被人利用,定难大捷,一万敌军就败在了无忧散上。”周子舒语气沉重,但温客行听感受到他的家国情怀,并未再打断,只是认真听他讲述。
“虽说是大捷,但怎么都避不开的事实,就是定难军对一万回身无力人的单向屠杀。自此之后,鬼手天下知,神医再难寻。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相貌,真实姓名,也没有人得到配方。
无忧散据传是作为麻沸散的替代品研究的,目的是为了麻痹五感,用以开刀缝合时的减轻病人的痛感。就这样,原本都是救命的东西,现实却成了可以杀人的工具。”
“再后来,无忧散减了药性,却成了各个医馆的护身符,鬼手常年给各大医馆配货,谁敢在医馆闹事的,一拉,喷洒药粉,全都躺平。”说道这里,周子舒的语气竟有了些许笑意,“普通人还好,可江湖人谁没有几个仇家,当毫无知觉的躺平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两年有不少武林人士就死与医馆门口。”
“你知道,定难之战用了多少无忧散吗?”方启安平静地问道。
“不知!”
“十五斤!”
“这么少?”
“那你知道,一年下来我供应所有药店的无忧散有多少吗?”不等韩英回答,方启安直接给了答案,“一百余石!”并继续发问:“你说这些药我要是送给振武军,送给靖边侯,他们会怎么做?”
“你不能这么做!”韩英脸色煞白。
“你知道的,我能!”方启安神情冷峻,“想想我四季山庄八十一个兄弟,八十一条命,我不仅能做,我还很有必要做,对吗?”
“庄,周~首领,周首领他肯定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哼~嗯~,给赫连翊传个口信吧!告诉他,趁着我师兄还在,还有这么一点香火情,让他放聪明一点!以后他的人马无论在哪儿,见到我师兄不要求毕恭毕敬,但请自动避让三丈!哪怕我师兄去到了晋州,做不到夹道欢迎,也要给我夹好尾巴,否则~,他会明白参倒唐王半个朝廷的方家人有着怎样的执着和疯狂!”
不管先前有什么动作,之后天窗的人悄悄的来,也静静地走。
“如果最开始那个人不是启安,那么这个时候启安应该已经加入了!”周子舒肯定的说道:“启安最是厌恶江湖人无脑的打打杀杀!同时,各大医馆配置的机关药匣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那你呢?又是天窗,又是庄主,我到底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温客行看到周子舒神情已经放松,又神探的问道。
“先前,多谢了!”周子舒微微一愣,想起刚才他不畏生死的陪着自己闯弓弩阵,心中一阵温暖。
“唉!”温客行却抬手做个打住的手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你这样一个在天窗身居高位的人跑到越州晒太阳是为何啊?与民同乐吗?”
十年噩梦一朝醒,周子舒不想再提从前,便道,“我已经退出天窗了。老温,我欠你个人情。”
“人情倒是不欠,你欠我一个解释。”温客行有些嗔怪,“阿絮啊阿絮,你是要我相信你为了三钱银子做到这种地步吗?张成岭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方启安到的时候,正看见温客行缠着周子舒问东问西,而周子舒也是不厌其烦。
正当方启安准备上前时,就听周子舒回答道:“就当做善事了,或许百年…,或许之后见到阎王爷能够少受些抽筋扒皮之苦。”
温客行什么反应方启安不知道,但他想给自己两巴掌。中午时讲执念就讲执念吧,干嘛说什么因果报应,难道他不知道师兄心里有结吗,现在倒好,为了赎罪,竟让他开始满心期待死后的惩罚了。如此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应上前。
“世代相交,尔虞我诈,萍水相逢、性命相托,有意思,有意思。”温客行摇头晃脑的评价着,一副弄酸拽文的呆书生样,心中的感慨失落却无人而知。
“不过,阿絮,你果真和五湖盟全无半点关系,对吧?”温客行难掩心中忧虑,他问的及其认真,只希望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周子舒而放弃报仇。
等待着答案,温客行不自主的又往周子舒跟前靠了靠,眼睛紧紧地盯着脸部,努力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周子舒不愿提及往事,一直是回避温客行的目光的,但此刻听他这么问,不禁好奇的看向他的眼睛,“你这么问,难道你和五湖盟有仇?”
温客行不置可否,方启安也有几分好奇,他想知道当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儿了,那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这句话周子舒说得认真,问的谨慎,“那日镜湖山庄灭门,你出现在岛上,纯属巧合?”
温客行一怔,似真似假道:“倒也并非巧合。”语音未落,眼眸先沉,话音一转,撒娇般的说着,“我这不是跟着你吗?你说有缘江湖再见,我呢,不想坐等缘分天赐,那自然要主动一些了。”
见温客行又开始胡言乱语,周子舒白了他一眼,以前听是反感,现在听却有些失落。便拂过袖,“我当你是朋友才直接问你的。”
温客行听他如此说,既欢喜又失望,问道:“你当我是朋友?”
欢喜他接纳了自己,又失望仅仅只是朋友他往周子舒身跟儿走了几步,,不甘心的道,“我们都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你还只当我是朋友!”
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周子舒似乎明白,只是不知为何躲避,温客行自嘲般说,“温客行啊温客行,看来你还得再加把劲喽。”他不信打不开他周子舒的心扉,又上前一步,凑到周子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唉,你怎么不问我当你是什么?”
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在发酵,周子舒脸上微红,分不清是火光映衬还是别的,羞恼的说:“管你当我是什么。走啦,快下山了。”说罢,自己匆匆跑了。
温客行看着他落跑的背影,满是认真神色,自言道,“是~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