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学站到了,左边的车门即将打开,请下车的乘客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林晴朗仿佛应激一般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站点,急忙背上包走了出去,她还不适应天生站已经改名了。
天生丽街这些年还是没有变样,只不过有些店铺已经改头换面了,从前她和郁卿经常吃的那家校门口的馄炖店如今已经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家早餐店,从地铁站到二号门并不是非常远的距离,但是对于林晴朗来说,每一步都如负千斤重担,因为她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
“保安大叔,我是进去找吴敏老师的,法学院,我可以让她给你打电话。”
“我不管你找哪个老师,要登记,你身份证也拿不出,香港身份证我们又没办法辨认真假,不能轻易让你进去。”
保安大爷守在人脸识别闸机门口,拿着林晴朗的香港身份证反复辨认着,保安还是不愿意放行。没办法,林晴朗只得打电话麻烦吴敏老师来校门口接一下自己。
“你好,请问哪位是林晴朗?”
“吴老师您好,我是林晴朗。”
看着面前这位五十多岁略显慈祥的中年女老师,林晴朗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幸好吴老师只是和她握了一下手,就转身跟保安说明情况去了,让她避免了尴尬。
山城的五月气温还未攀升,微风轻轻的吹拂,校园大道两旁的树沙沙作响,第四运动场上跑步的学生还比较多,在湖边有考研学生走来走去的背着书,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林晴朗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想起那年和她一同站在湖畔,打趣湖水的浑浊,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林律师,听欧阳老师说你现在已经去香港发展了是吗?”
吴老师可能是怕林晴朗感到无趣,所以开始没话找话的和她攀谈。
“哦哦,是的,吴老师,已经去了快十年了。”
“十年啊!是有点久了呢!你老师说你在香港发展得还不错,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我想找一位贵校的学生,所以特意让我老师打电话麻烦您了。”
“我们学院的吗?”
“是的,法学院的,2010级,名字叫郁卿。”
“嗯?时间太久远了,没有印象了,不过没事,我可以帮你查查毕业去向和校友会。”
“嗯,情况可能有点特殊,她在大二的时候休学了,不知道后面是否有完成学业,麻烦您帮我看看她是否有完成学业和有没有加入校友会就可以了。”
吴老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这个神情淡然却语气无比恳切的人,碍于欧阳律师的面子,她还是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在一众高大的欧式建筑中,法学院并没有多出众,甚至略显寒颤,之前听郁卿说,貌似她们法学院还在和药学院同用一栋楼,不过她们正在试图把药学院赶出去,说着,她便做出战斗的手势,当时可把林晴朗乐坏了,如今想起,嘴角也依然忍不住上扬。
“林律师,你先坐,喝杯茶,我现在帮你去找一下资料。”
“好的,谢谢。”
吴老师从一大堆文件夹里抽出一个又一个,最终又反复翻看确认了半天,终于在档案里找到了2010级学生的资料,然后又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了一页递给林晴朗。
“林律师,你看看,是这个吗?”
林晴朗接过的那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她看着表格的第一栏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名字:郁卿,旁边贴着她的证件照,微笑着,眼睛弯弯的,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林律师?”
“哦哦,吴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是的,没错,就是她。”
“嗯,那就好,我可以给你找一下这个年级的校友会,但是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下,你找这位学生是为什么?其实按照规定,这些材料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但是欧阳律师一再请求我,我才只能勉强答应帮一次忙。”吴老师看她如此出神的盯着那张证件照,似乎眼角已经开始泛红,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额……,其实,这位学姐,嗯…,她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她,我应该也不会取得今天的成绩,所以……,我想感谢她,但是长久没联系,找不到她了。”
“原来是这样,好吧,那我帮你找找。”
说罢,吴老师便去打打电话联系校友会负责人了,林晴朗才松了口气,虽然在香港生活这些年,大家对同性恋情都见怪不怪了,但是内地依然在接受程度上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她不能坦白她与郁卿之间的关系,不然会让事情更为棘手。
“林律师,校友会那边需要一点时间确认信息,所以可能明天或者后天才能给你答案。”
“这样啊,好的好的,麻烦您了!这样吧,吴老师,我请你吃个饭,感谢你帮我这个忙。”
“不用了,林律师,我这还要值班呢!这段时间比较忙,有很多资料要整理。”
“那好吧,方便我加您的联系方式吗?到时候您有空了跟我说一声。”
“可以的,你加我的微信吧。”
和吴老师客套一番后林晴朗如释重负的走出办公室,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快三十岁了,还依然不太能接受和人打交道,对着天空,自嘲般的笑了笑,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加了个油,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手机却突然在包里震动了起来。
“喂,Roy,有咩事?”
“林大律師,妳喺邊度?”
“大陆。”
“喂,妳又揾你女朋友啦?”
“系呀!有咩事快讲。”
“冇咩事啊,搵你打ball啦,唔系我讲,佢都抛弃你咁耐,你仲唔放弃。”
“滚远点。”
挂掉电话,天空不知道何时飘来几朵乌云,可能要下雨了,林晴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看不到希望的时间里,她总是习惯在心里计算着那个约定的日子,可是如今那个日子近在眼前,但她却再也找不到她,一想到这,她的心里便如同一口常年荒废的枯井,泛出一股股浑浊的苦水。
郁卿,你到底在哪里?
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