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哲进入王家,一辆马车就一直静静地停在府外拐角阴影里。
秦嫣然急切道:“二皇子还没出来吗?”
这已不知是小姐第几次这般问了,紫琴赶紧回话,“回小姐,还没有。”
又过了一刻,秦嫣然终于见到李哲满面寒霜地出了王家大门,等他骑马离开,她这才满意地让马车离开。
回到府中闺房,秦嫣然依旧坐立不安,时刻关注李哲的动向,焦急等待从王家传出的消息,直到知道王楚婳和李哲并未独处和好才放下心来,但想着办法怎么先获得李哲的喜爱。
秦峥下值归家后将秦嫣然叫到书房,“你和二皇子进展如何?”
秦嫣然脸颊羞红地低头,“女儿还未能与二皇子独处。”
凝眉不悦地看向她,秦峥颇有些怒其不争道:“二皇子都回了长安,你怎么还不行动,难道等他封王了,你再去和更多的人争?”
惊诧李哲封王的速度,秦嫣然有些激动地问:“阿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明日旨意就会下来,即使有贵妃娘娘帮衬,你自己也要争气才是。”秦峥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希望她能争口气,不要让他失望。
秦嫣然赶紧应下,“阿爷勿忧,女儿心中已有打算。二皇子刚回来,女儿不便往前凑,以免他怀疑,二皇子被封王,贵妃娘娘定会庆祝,女儿自可在二皇子面前露脸。”
秦峥点点头,“这事能不能成关键还在于你,二皇子自小霸道,你要像王楚婳那般温柔,让他怜惜你。”
不喜父亲提到王楚婳并让她模仿王楚婳,秦嫣然忙岔开话题,“女儿听说葛双又来找阿爷……”
抬手打住她的话,秦峥冷声道:“他的事,你不要管,你只需尽快让二皇子喜欢上你,如果你做不到,阿爷再为你用其他法子。”
秦嫣然虽不知父亲还有什么法子,但不想被父亲这般看不上眼,她立马表决心道:“阿爷放心,我会让二皇子对女儿动心。”
“那最好不过。”秦峥不愿再和她多说,让她退下了。
总觉得父亲有些不对劲,最近父亲做事更加急切了,脾气也急躁,秦嫣然悠悠叹了一口气。
王远山早已远离了父亲,并在朝堂上不时针对一下父亲,让父亲失了脸面,这次葛双突然出现来找父亲,定是有什么谋划。
没有王楚婳对她百依百顺,秦嫣然得到的好东西也少了许多,好在还有王贵妃的看重,不时漏出点好东西给她,但她知道,只要二皇子不与她来往,王贵妃就会收回一切。
为什么王楚婳就如此好命?而她却要舍下自尊去讨好人才能获得一点好处,真是太不公平了。
王远山压着父亲,王楚婳压着她,如果六年前王楚婳早早死了,王楚婳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就都将是她秦嫣然的。
即使再不服气,秦嫣然也知道该徐徐图之,思量做些什么既能让李哲喜欢,而又不怀疑到她身上。
*
日落,王家。
今晨,赵云曦收到一神秘木匣,门房守卫说是指名要给她的。
更让人惊奇的是送礼人趁夜黑无人将木匣放在了王家大门口,守门的人清晨打开大门时就看到了木匣,上面贴有纸条写着“赵五娘收”。
望着案上颇为诡秘的木匣,赵云曦以手支颐看了半晌。
打发完李哲,王远山回到主院,见赵云曦还盯着木匣看,边解下外袍换上轻便些的外衫边问:“怎么?不敢打开?”
“看这字迹和这木匣的形制,我实在猜不出这是谁送来的。”赵云曦目光幽幽地继续盯着木匣,特别是上面贴着的字条。
难为她为一普通木匣如此操心一整日,没有一见到他就投入他的怀中,王远山笑道:“既然送礼的人不想让人认出,你打开看看说不定就能知道是谁送的了。”
见他想直接上手去掀开匣盖,赵云曦立马出手掐住他伸过来的手腕,“小心点,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世上杀人于无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王远山笑着摇头,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手,随她到了屋外凉亭。
夕阳已残,红艳的晚霞热烈夺目,暑热未消,一股热气蒸笼着万物。
将木匣放到石案上,赵云曦又拿起早准备好的长竹竿去揭开木匣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瞅有什么。
被要求站在凉亭外的王远山只能引颈眺望,屏住呼吸生怕扰了她的专注,见她终于打开了匣盖,忙问:“里面有什么?”
赵云曦脸上还覆着艾草煮过的白纱以遮住嘴鼻,她摇头,“里面似有东西在动,很是诡异,你别靠近。”
原并未多紧张,王远山看着她谨慎的一举一动,突然心提到嗓子眼,忙劝她,“还是先收起来吧!”
“好。”
赵云曦也觉得这木匣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而且她的心没由来地七上八下,自从揭开匣盖,那种好奇中掺杂的惊怕越来越强烈,她赶紧用竹竿去移动匣盖再盖回去。
可就在匣盖严丝合缝地落下的瞬间,一只飞蛾钻了出来,并且直扑赵云曦的面门而来。
王远山担心地大声喊道:“娘子小心。”他边喊边跨上凉亭的石阶。
匣盖已落下,赵云曦用长竹竿驱赶飞蛾,那飞蛾立马又调转方向往王远山去。
“叫你不要靠近!”赵云曦大声喊完,眼看飞蛾就要扑到王远山脸上,她拔下金簪向飞蛾射去。
“咚——”的一声,那只腹部泛红的飞蛾被金簪牢牢钉死在在木柱上,金簪尾部震颤不已。
转头瞪向王远山,赵云曦气得双颊发红,怒声责怪道:“跟你说了,不要靠——”
“娘子——”王远山近似飞扑到她的身前,挡住飞蛾肚子破裂喷洒出来的红色汁液。
明晰他的意图后,赵云曦低吼:“傻子!”搂紧他的腰身,脚下用巧劲使力,赵云曦带着他往后倒飞出凉亭。
不稳地双双倒地,赵云曦直接当了肉垫,但她没有立即掀翻他,而是抱着他不让他动,开始扒他身上刚换的薄衫,将褪下的薄衫甩得远远的,她才让他起身。
王远山翻身坐在草地上,没能站起身,粗喘着气问:“刚刚怎么了?”
“飞蛾喷出的红色汁液有问题,有几滴落在你的外衫上,立马灼出了几个洞。”赵云曦已经起身去查看凉亭里的飞蛾尸体,“你赶紧离开这,去陪楚明。”
“不行,”王远山已爬起了身,来到她身后,“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
赵云曦侧首看向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灵动双眼眨了眨,“六郎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有你在,我反而会束手束脚。”
知道她是为了赶他走才故意这样说,不过他留在这确实无法给她帮助,反而会让她分心留神他,王远山唯有点头同意离开。
“你不要一个人独自逞强,让其他人帮你。”
得到她的承诺,王远山才独自离开了主院,蝉鸣嘶吵,热风扑面,可他面上却冰冷至极。
目光冷冽地看向那木匣,赵云曦心中恨毒了那人。
她不是没有怀疑对象,血蛾一出,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毒艳的汁液顺着木柱流下,望着那差点伤到夫君的毒物,赵云曦在心中发誓定要抓到那人,让那人后悔再次出现招惹她。
*
入夜,孤月高悬,芙蓉宫外蝉鸣阵阵。
芙菊正拿着玉梳为王贵妃通发,“娘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肤质都变得更加白皙透亮,还有这柔韧的乌发都让奴婢爱不释手,恨不得一直为娘娘梳发。”
面对光可鉴人的铜镜,王贵妃抬起手指轻点自己砰砰弹润的脸颊,笑道:“你的巧嘴也像抹了蜂蜜般甜。”
“那也是因为殿下不断往芙蓉宫送进好消息。”芙菊知道娘娘最爱听的话就是夸赞二皇子的,好听的话她可是信手拈来。
就在王贵妃悠哉听着夸赞之语时,周内侍着急忙慌地低头跑了进来。
心情尚属不错,王贵妃并没有责怪周内侍这般失了规矩,而是问道:“何事让你这般乱了手脚。”
周内侍一直低着头,不敢僭越,忙回话,“恭喜娘娘,圣上正往芙蓉宫来。”
握紧拿在手中把玩的凤簪,王贵妃转过身来看向伏跪在地的周内侍,“确定不是去贤妃的玉兰宫?”
幸好没有拉扯到娘娘的秀发,已经收起玉梳的芙菊立马为周内侍解释,“娘娘忘了?玉兰宫和芙蓉宫完全是两个方向啊!”
王贵妃也是一时惊得忘了这回事,喜道:“快去把本宫新做的流光裙拿来。”
流光裙所用的流光纱是月宝阁新送来的,王贵妃倒是很喜欢月宝阁东家的知情会意、懂事听话。
芙菊笑着行动起来,其他宫人也喜气洋洋地忙碌起来,这二皇子一回来,芙蓉宫就不一样了,争取让华贵的芙蓉宫更显耀眼,毕竟圣上已许久未来芙蓉宫了。
李源到了芙蓉宫,看到的就是在宫灯下闪闪发亮的王贵妃,她浑身璀璨得似将九天银河穿在了身上,即使看到她并未心生欢喜,他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王贵妃见他难得展颜一笑,满心欢喜地将他迎进内殿,“臣妾恭迎圣上。”
牵着她的手,李源缓步进了内殿,芙蓉宫还是一如既往地华丽富贵,晃得他满眼明亮,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指着四开的白玉屏,李源笑道:“这就是你和贤妃争抢的屏风?”
猛然被圣上提起这件争风吃醋的小事,王贵妃的脸上越发红润,“圣上要是喜欢,臣妾愿意忍痛割爱,献给圣上。”
尴尬的气氛立刻消散,李源知道她身上有种魔力,即使他心中再是不喜她,她也总能在相处中让人放下隔阂,所以他很少见她。
王贵妃露出璀璨的笑容,依靠在他的怀中,与他一同进内殿上榻。
每次与他共赴巫山,他都是直接凶狠的,从不给她适应缓和的机会,好在她一直心爱着他,不需他的情话和安抚,她都能为他湿润一颗心,王贵妃仰起脖子来想亲亲他。
空出一只手来掐住她的脖子按下,李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秀珠,除了这个,不要痴心妄想别的。”
明明刚刚她还颠簸在愉悦的峰顶,下一刻他就又将她狠狠摔落在泥泞的谷底,王秀珠依旧仰着笑颜看着他,可眼角流下的清泪不断,“夫君就不能因为哲儿再多对秀珠好一点?”
李源残忍地笑起来,动作越发猛烈,气息却依旧沉稳不乱,“王秀珠,让你死在这榻上,如何?”
王秀珠倾身抱住他,声音颤抖,“只要夫君喜欢,秀珠愿意死在夫君身下。”
松开她的细颈,推开她的肩膀,李源已鸣金收兵,整理好腰封,除了袍摆有些许折痕,身上的黄袍依然挺括整齐,他步履轻松地离去。
明亮闪烁的流光纱堆叠成一团,似无数萤火虫拼命挤向唯一的水源,拥挤而无美感,在它的遮掩下,无限旖旎的山峦风光并不惹人流连,这世上最华贵美丽的身躯留不住一颗凉薄无爱的心。
原以为圣上已彻底离去,待她沐浴更衣后,居然又看到他倚榻看书,王秀珠激动地凑近他,刚刚的伤心落寞一扫而光,“夫君……”
头也没抬,手指了指榻边小案上的药碗,李源轻声吐字,“喝了吧!”
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王秀珠使劲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已哗哗而下,“圣上已一年没有宠幸臣妾,何况臣妾今日不易受孕……”
“喝了。”李源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一直紧盯着他的侧颜,希望他能改了主意,可书页已翻了三张,王秀珠还是没等来他的怜惜,扭头决绝地端起药碗一口咽下,她呛咳得眼泪药汁混为一物。
“哲儿这孩子不错,你好好教他,”合上古本,李源这才抬头看向她,“顺着他的性子来,别逼他做不愿做的事。你想要的宝石,明日会送到你宫里。”
早知郎心似铁,王秀珠已经收拾好情绪,撒娇道:“秀珠不奢求多的,夫君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李源勾唇笑了下,点头,“只要你好好教养哲儿。”
“那夫君给哲儿的封号是……”王秀珠用水润的亮眸祈求地看向他。
李源淡然地回视她,“你明日就知晓了。”
终是没留住他歇在芙蓉宫,王秀珠望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恨毒了那个将他的心完全霸占的女人,立即叫芙菊去弄碗绿豆汤来催吐。
没有出场的李哲:女人,点给收藏,好让本皇子和婳婳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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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血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