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受过中西方高等教育的新时代青年,本应该坚持唯物主义。
而他的迷信程度,足以让苏淼汗颜。
“不行不行,一定要这个时间去领证,我去求签,佛说那是个好日子。”
孕期情绪难以控制,苏淼这时候已经有些恼火,每天有敷衍不完的单子,压根儿没时间理秦默,心情好的时候敷衍一句,恼怒的时候,狠狠踹几脚不让他呱噪。
就像一只愤怒的小猫。
等事情都忙清楚了,苏淼都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一切好像习以为常,又尘埃落地。清晨醒来,秦默帮她穿好衣服,一身华丽,苏淼才觉得不对劲。
“做什么?”
“领证啊。”秦默本缩的脖子,突然理直气壮伸出来,振振有辞,仿佛做什么宣誓仪式。
苏淼推开秦默,光着脚跑到镜子边上,眼看她满眼黑圈,脸色浮肿,这领证拍出来给多难看。
这可是要用好多年的证书啊。
血液一下子冲上头,“我不去。”
“上了我这条贼船,那可由不得你。”秦默嘟囔一声,把苏淼横空抱起来,婆妈道,“明明三个人,轻的像是半个人,能不能多吃一点。”
“秦默,你不要得寸进尺,放我下来。”
任凭苏淼如何折腾,秦默就是不放人,抱着塞进车里。车里还坐着白溪回、江媚缕和延庄。
最近白溪回和江媚缕终于修成正果,每天形影不离,看到苏淼,表情都一样,“恭喜恭喜。”
秦默掏出两份大红包,塞到江媚缕手里。
“默哥,我的呢?”眼睁睁看着红包离开,白溪回大哭小叫。
“我们家一向是女人掌握经济的大权。”秦默淡淡说,把手里的另外一个大红包给延庄,“麻烦了。”
“定能还原淼淼顶尖美貌。”延庄笑眯眯收下,把苏淼扒拉过来。
苏淼从未在外面失礼过,饶是再生气,气性再大。在外她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笑里藏刀的苏大设计师。
盈盈目光扫过来,一片汪洋的海,凑近看才看到与光折射出,溺于海下的匕首。
延庄心里咯噔,这钱不好赚啊。
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好日子,民政局外满是排队的来结婚的新人。
秦默家大业大,本事也大。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能插队。
白溪回被欺压惯了,率先下车,想要去排队,却被江媚缕狠狠拉过来,挑衅,“怎么,你想和淼淼结婚?”
一束审视又嫌弃的目光从天而降,白溪回默默退回来,秦默的大长腿从他边上跨过。
“哥,要不带把伞?”白溪回狗腿,献殷情。
“不需要。”秦默高冷回应,走了几步,想到什么,转身回来,“三水,你在这边等我,多休息别乱走,快到了,我在叫你过来。”
语气温柔,眉眼温和,浓烈的感情揉出水来,与之前形成鲜明对比。
确定门关了,白溪回嚎啕大叫,“什么嘛,怎么使唤我做事和使唤小狗一样!”
“你不是小狗吗?”江媚缕乐不可支。
苏淼近日的精神状态一般,本就容易呀困,延庄的手法轻柔又温柔,在脸上轻抹慢擦,没过一会,她就睡着了。
在一声声呼唤里,苏淼醒来,此时太阳高升,日头高毒,苏淼第一反应,也不知道秦默站了多久,他那身细皮嫩肉,会不会晒伤了。
延庄看着苏淼的脸,一脸满足,炫耀似的把苏淼轻推出车子,白溪回“啪”的一声打开伞,牢牢罩在她头顶,没有一丝毒烈能闯入层层的保护。
秦默已经排到了大门边上,头额流下细密的汗,早晨弄的头发软塌塌贴在额间,少见的狼狈。
却意外的合适他。
盛日阳光下,他盛光而来。
如同年少时光,那个挥舞汗水,背抵光芒的人少年人,超越时空,投下三分篮,全场为他欢呼雀跃,而他只是侧过头,朝她遥遥一望。
势在必得。
苏淼渐渐知道,她走不开这个结,从他视线穿越人海,准确无误定格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一眼心悸,永为他而动。
这个结,是他画的牢,进去了就出不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秦默接过白溪回手里的伞,把他赶回去,压低声音,“现在你是我的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每日天大的工作量,很难挤出笑脸,工作到苏淼这一对的时候,眼里的惊艳闪过,语气充满艳慕,“你们这一对真漂亮,真心恭喜你们。”
秦默揽过苏淼,笑起来风清玉扬,“借您吉言,一定会的。”
婚后的生活几乎没有变化,秦默接手苏淼在工作室除了设计的一切工作,畔缕工作室一下番了几番。
苏淼闲下来,没事做,迷上了玩游戏。
孕期心情调整很重要,为了让苏淼保持好心情,秦默请了好几个高手轮番陪她打游戏,打着打着,电话过来了,“白绘,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宝宝睡着?”
“她睡了,给你拍点照片。”电话那头传来白绘喜气洋洋的声音,感染着苏淼,她不禁把手放在肚子上。
手机里弹出几张孩子安眠的照片,白豆腐似的,又小又白嫩。
“真可爱。”
“你还有多久,两个月?”
“不知道,医生说两个要养久一点。”
“那你可有难熬的。”白绘知道生育多辛苦,对苏淼抱有同情,“给你列的清单买齐了吗?”
“还差点那个小毯子,国内找不到同款。”
“那个?”说话间,声音小了,不一会声音又大起来,“那个小黄鸭毯子?我给你买了寄回去,真的很可爱。”
“好呀。”
人一旦有了类似的生命经历,上学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情能卡中类似时间点,就能成为朋友。
苏淼和白绘的关系,好的突然,也理所当然。
这些行为让秦默异常费解。
他夜里抱着苏淼,给她做完日常按摩,骂骂咧咧,“白绘什么都没干你就原谅她了,我殚精竭虑费尽心思,还被冷了这么长日子。”
“你活该。”苏淼被按舒服了,打了哈欠,翻身就睡。
留下苦命打工人秦默,拍拍屁股,又起身去看文件。
要养一个变成养三个,辛苦程度变三倍。
不过这漫漫长夜不再寒冷,以前,他熬到深夜,从万家灯火变成黑暗无边,他依然浸在黑暗之中,他知道这万千灯火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而如今,苏淼边上总有一盏小小的夜灯属于他,无论多晚,那点点热光,会驱散所有黑暗,留下希望。
九月多的时候,秦默接到了白溪回电话,子公司出了意外,除了秦默来处理,谁都搞不定。
苏淼生产在即,正是危险的时候,公司没了也没苏淼重要。
哪想着白溪回电话杀到苏淼那边,秦默被叫了过来,“去南边公司看看呗,破产了我就要炒打工人鱿鱼了。”
秦默眉头皱起来,环抱苏淼,下巴扣在她肩膀上,“不去,小公司,破产就破产了。”
“又骗我,明明是在南方最大的公司。”苏淼侧过头,在秦默脸颊亲了一下,“去吧,早点处理好,回来还能看宝宝出生。”
这个公司是秦默在南方的第一据点,苦心经营四年,非常重要。这次就被对手公司截了胡,不让秦默占据南方。
四年的心血,说要“放弃”是多艰难的事情。
这些苏淼都知道,也看在眼里。
“不去。”秦默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只要看不到苏淼,色诱就没有用。
秦默这人吃软不吃硬,苏淼嘴角扯过笑,哄孩子般轻声细语,“老公,去吧,我还等着公司赚钱给孩子买奶粉呢。”
那一声“老公”在秦默心里升起烟花,炸开,照亮脑海,一览无余的喜悦。他抱紧苏淼,颤抖又压抑,“你叫我什么?”
“你去我就再叫一次。”
“三水……”秦默不满掰过苏淼的头,嘴巴轻靠厮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淼换了个姿势,被秦默抱在怀里,苏淼手放在他胸膛上,费力的撑起来,以命令的口吻,“老公,你去处理公司的事情,我还有半个月才生,你半个月回来就好。”
秦默被这个称呼美得七荤八素,答应下来。
等他到了那边才知道这个篓子有多大,一边把白溪回骂得狗血淋头,一边彻夜和苏淼打电话求安慰。
还没当母亲的苏淼,深感养孩子不容易,手机一关,变成了静音。
被拒绝后,秦默摸摸鼻子,快速处理工作。秦默雷厉风行,做事极快,换句话来说,就是不管别人死活。
一来就辞退几个平常不干事的高层,半个月时间,公司恢复干净。以北方公司资源互换,南方公司换了不少新业务,一切顺利,欣欣向荣。
秦默如以往一般打电话给苏淼,“怎么样了,有感觉不舒服吗?”
“都挺好的呀,孩子等爸爸回来再出来。”苏淼很会拿捏对方弱点,没一会,秦默就被哄的服服帖帖,转身继续加班。
他确实得快点,孩子就要出来了。
可他没想过,孩子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