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从没想过这条小路能藏着车,她开车很小心转弯,镜子闪过一道亮眼的光,那瞬间她大脑当机,刹车与方向盘猛踩,擦过那辆车,直冲千年老树。
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有了知觉,而眼皮子像是挂住了千斤重量,无法睁开。
当视觉受阻碍,听觉就能无限放大,苏淼听到了那辆车的开门声、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md,车技倒是不错,再慢一点就撞下悬崖了。”
“现在怎么办,直接处理掉?”
“撞这么大个坑,这么大的痕迹,你当白家是吃素的啊。”
“……这单我不干了行吧,我走。”
“你要是敢走,我现在就把你推下去!”
一方男人声音扬起来,一张模糊的脸于苏淼脑海渐渐清晰。
余涅,是余涅!
“去,把人拖出来,找个组织去威胁白家给钱。到时候我们这边撕票,让组织派个替死鬼蹦了。”
接着,脚步声近了。苏淼急忙闭上眼睛。
车门哗一声被打开,男人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车都变形了,人一点血没留。”
“可能是内脏受伤啊,反正也活不长了。”余鄯阴毒得打量起苏淼,空气里传出橡胶手套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就像滑腻的蛇皮于光滑的石子摩挲,“小五,你tm醒醒,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余哥,这妞长得比电视里还好看哦。”叫小五的男人声音雄浑,是个胖子,余光瞥到余涅不愉的神情,话锋一转,“绝没白绘女神好看,也就个普通颜值。”
提到白绘,余涅将要发火的心缓和下来,“反正都是死人,等拿回去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诶哟,我就爱和余哥干,什么好处都想着我。”小五马屁精,边干活,边说话,“苏淼自不量力和余哥作对,死了吧,白家也是,这么对白绘女神,他们不仁我们不义。”
“别说了,把人拉出来。”
余涅下令,小五爬进车里,抓住苏淼的肩膀,使劲拖出来。
他没考虑苏淼的死活,力道和方向极为刁钻,撕裂般的疼痛从下半身膝盖处传来,苏淼咬着这,微微把腿挪动了一下位置,方便小五的动作。
“还挺轻。”小五嘟囔声,把苏淼背上背。
余涅歪过头,“走。”
苏淼必不能去余涅的那儿,到时候就是叫天叫不灵,叫地叫不通。
唯有现在,在这里逃跑。
“余哥,你可得给我时间玩够你再杀哦,待会就一点点时间,我才上头……”
正说着话,小五突然感觉脖子被勒住,还没来急的说话,巨大的力道卡在脖子上,头与身体断结,声带发出哑哑的声音,脸迅速涨红。
“小五,你鬼叫些什么?”
话语才落,尖叫的声音平地炸起。
余涅察觉到不对,转身一看,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小五,消失不见。他小跑到山边,手电筒从上往下照去,只看到郁郁葱葱的植物,和一望无际的深渊。
……
说起来,秦默和白绘起码有半年没见了。
秦默坐在桌子边的角落,低垂摆弄手机,白炽灯的寒光扑打在他眉骨头,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微抿的嘴角显示他并不好的心情。
他的侧对面,坐着白陶。与采访那日的和煦不同,此刻的白陶脸色惨白,枯坐在椅子上,呼吸一喘一吸,打破空气里凝滞的温和。
此情此景,白绘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摇摇头,“无论你们信不信,苏淼的失踪和绑架,与我无关。”
秦默并未说话,只是将手指轻打在桌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混杂白陶的呼吸声,很压抑。
白绘感觉肚子有些隐痛,下坠般的痛苦让她回忆起混乱的高中时代。
凭什么她被迫选择这样的人生。
被迫选择这样的家庭。
“除了苏淼回国那次我和她抢合作,之后我没有和她有任何的冲突。”白绘咽下苦水,声音干涩无力,“网络上的文章,有多少出自你们的手笔,你们心里清楚。”
如果白绘没有感受过温暖,她还会和三年前一样,争得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而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留着自己身上同样血液的孩子,拥有了完全不会害她,完全不会算计她的人。
“你们造的孽,报复的也只会是你们。”
问不出什么名堂,秦默连夜开快车到案发现场,所见之景,触目惊心。
苏淼驾的那辆车子,深深陷入山体里,玻璃均裂,车子凹陷成异形。
白溪回少见的严肃,一脸肃穆,起伏胸脯压抑怒火,站在车子边上与警察交谈。
“两部车没有接触面,轮胎滑动迹象明显,应该是刹车和紧急转弯,撞入山体。”勘查完现场,警察做简单汇报,“有夜晚行车意外可能,也不排除预谋犯罪可能。”
白溪回别过眼睛,冷笑,“不是犯罪?人都不见了,不是犯罪!”
瞬间,警察冷汗直流,稳下嗓子,继续说,“您放心,消防官兵已经去山下勘查,我们也到了附近医院询问,今天就能出结果。”
等你出了,尸体都凉了。
白溪回这时也发现了蹲在山体边山的男人,月光皎皎撒一片白,而他全身隐秘在黑暗中,犹如黑夜鬼魅。
“默哥。”白溪回蹲在秦默不远处,压低声音,混杂在山体呜咽的风声里,“姐姐出事前,电话是接通的,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说完,秦默突然站了起来,白溪回赶紧拦住他,“默哥,你做什么?”
秦默掠视一眼,目光转回漆黑的山谷,声音透过夜色的薄凉,“我听到了,三水在下面等我。”
“怎么可能?”白溪回大惊失色,死死拉住秦默的胳膊。
这人进去了,就是无底洞,不死也是半条命,可不能进去。
然而秦默也只是凉凉叹了口气,使劲抽回胳膊,纵身一跃。
砰──
巨大的撞击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艾旅一脚踢开公寓大门,夏时令带着人紧随其后。
睡在房间里的保姆穿着睡衣慌张跑出来,吓得满脸失色,“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背后光敞亮,照亮艾旅意气风发的金发,他环视一周,才将目光焦距在保姆脸上,“余涅这狗贼在哪里,给小爷我滚出来。”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哦,他又不是天天晚上回来。”
第三个房子了,艾旅和夏时令跑了余涅三个老巢,连人影都没碰到。
“你们找他干啥啊。”保姆哆嗦双唇,生怕他们拿她出气。
“欠钱不还。”夏时令不想让艾旅打草惊蛇,编了个谎,“你给余涅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打什么电话?他就在你们后面啊。”保姆说完,急急退回房子。
接着,嘲讽又恶毒的笑声,从几人身后传来,“听说两位大少爷在满城风雨的找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衣冠楚楚的矮子余涅正站在他们身后。
而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
苏淼发誓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正在救想把她撞死的那个小五。
她勾着小五掉悬崖的,时候,她护住了头,在树丛里翻滚,适时抓住灌木丛,减缓下行速度,到停下来也只是擦伤和部分骨折。
小五就没这么好运了,摔下去的时候头撞了树木一下,瞬间失去意识,整个人和木桩条子一样从山坡滚下,最后拦腰在树下停下。
苏淼离他位置不远,从昏迷状态抽离出来的她先试着动动腿,扭扭腰,扶着灌木站起来,还能走。
她没有手机没有通讯设备,又怕余涅派杀手下来,本想直接走了,逃出山去。
“救救我,求求你。”小五突然清醒了,他用满嘴喷血的嘴含糊不清的求救,声音凄厉,像是不明不白死在山里的鬼。
苏淼突然想起来,小五口袋里应该有手机,如果还能用,就可以联系别人。
她扶着巨树,缓步走到小五身边。
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苏淼摸下去,一手湿润,暗红色赤热液体粘她的手指。
是血。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子,从胃里反上去的恶心感翻江倒海……
忍住想吐的**,苏淼总算是摸到了一个硬物,把东西抽出来,确实是手机。
苏淼看一下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十。
不知道是不是把原件摔坏,手机很卡顿,苏淼好不容易用小五的手指解了锁,快速拨通江媚缕的电话。
江媚缕还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带着起床气,“你tm谁啊,大半夜打骚扰电话,老子把你头当足球踢,还能为国足增光。”
“江江,我是苏淼。我这边出事了,我被余涅的绑架,现在逃跑到座山的半山腰位置,你看看能不能叫人来救我。”
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手机被摔坏了,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而江媚缕还是听懂了,一下子清醒过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怎么回事,淼淼你现在能开给定位吗,快给我个定位!”
“我试过了,这里没有信号,你用这个号码去查一下定位。”
“好好,我马上去。”
挂上电话,她打开手电,照亮四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