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备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刚好全黑下来。
这个时候的刘备并不知道,那几个打晕倒了的蒙面人回去向那主使禀报后,自己就被传得神话了。
很快自己是天人化身受上苍庇佑的事,在涿县的公子哥的圈子里,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刘备一点不好的事都没遇到,一切都顺利的不自然。
学堂的休息日的早上醒来,一向练功不勤快的刘备选择继续偷懒。因为涿县近边塞,时常有塞外外族蛮人南下骚扰,村中男丁不少习武。赵氏担心孩子以后一个人生活艰难,于是也让刘备从小习武,只是刘备习武也不是很用心罢了。
刘备也不小了,能走不近的山路的他经常被母亲安排去县上送绣好的丝履和绣席给东家,并把卖了丝履和绣席的银钱带回来交给母亲,顺便再买些上好的材料回来,毕竟在县城才能买到不错的好货。
刘备送完了货后,来到了集市上,打算采购点丝线回去。此时看到一个猪肉摊前,竟围了好几个人,而摊前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少年正焦急的为难着什么。
刘备主动走上前去询问少年,这才看见少年虽然皮肤黝黑,却遮不住五官原本的清秀俊俏,这倒是让刘备有些惊讶。这样的面容,竟生在了一个精壮喜欢大嗓子的少年身上。
“这位小兄弟,请问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看到有人来帮自己,少年赶紧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这些人想要占俺便宜呢!”
占,占便宜?
刘备咳了两声,“敢问小兄弟他们是如何想占便宜呢?”
“小兄弟有所不知,”见刘备模样生得俊秀斯文,不似那黑皮少年般野蛮不讲理,在肉摊前围观的一个人站出来道,“小兄弟这家肉铺是一斤瘦肉十五文钱,一斤肥肉十七文钱,半肥半瘦一斤是二十三文钱。刚才我家弟弟说想买三斤瘦肉和三斤肥肉,还有三斤半肥半瘦。这个小兄弟听了后就嚷嚷是我家弟弟欺辱他,说买肉就买肉,还各种都买三斤,这是诚心找他茬子。”那人越说越憋屈。
少年又想开口叫骂,刘备看了眼便主动笑道说,“我道是多大点事儿,”转过头看向少年,“这笔账,我替这位小兄弟算可好?”
在刘备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少年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眼睛,把他深深地吸引住再也拔不出来。
“小兄弟可有算盘?”
刘备这一声询问才让少年回过神来,“有是有,可是俺不会用,就从来没碰过。”说着,便从案下取出了一个算盘。
刘备接过算盘,行云流水地拨动起算珠来,这一切的动作都被少年看在了眼里,那一刻少年只觉得,这是他见过最优雅的人了,优雅得就如天上的仙人般。
“好了,”刘备笑着把算盘还给了少年,“一共是一百六十五文钱。”
“多谢这位小兄弟相助。”那两兄弟付了钱拿了肉便匆匆离去了,嘴里还叨叨着早知道是这小子今天看肉铺就不挑今天出来买肉了,出来找晦气受。
刘备听到不禁黯然失笑,看来这个少年,是这条街上的小霸王呢。
“不好意思啊,俺没有恶意,俺爹说俺只是容易着急,俺也知道这点很要不得。”少年不好意思地表示歉意,刘备不知道的是,如果这个少年的亲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惊失色。
刘备笑了笑,如春风沐浴般温暖,“无妨。”
少年被这一笑再次给看呆了。
让刘备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少年竟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故人的感觉,就像那天晚上青遇见衣女子的那般。
因为感觉熟悉,刘备便问了句,“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俺叫张飞。”
皮肤黝黑的少年在烈焰般的阳光下憨厚地笑道。
那个笑,让刘备一生都记得。
到了午时,张飞卖完了肉,说什么都要拉刘备去家里玩玩,张飞太热情了,刘备实在推脱不掉,没办法就跟着去了。
跟着张飞到了大宅门前刘备才知道,张飞的家就是他和母亲送了好几次货品的张宅,原来张飞就是涿郡猪肉大户张老爷的长子。
数十年前,张家在幽州就已经是名气不小的贩猪大家,因为幽州屡屡受战火侵害就迁来了涿郡此地。
以前刘备只是在前院把东西带到了就走了,今天因为结识了张家少爷才有幸得以参观张宅豪华的庭院。果然张家家大业大,这院子的东西不少是用上好的石料雕刻成的,就连中间那座石山,据说也是张飞父亲花了不少钱和人力从江南托亲戚运过来的。
张飞的卧房在靠近后院的位置,现在正值春季,来到后院,就看到了满园盛开的桃花。
刘备看到这些桃花的时候是震惊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茂盛的桃花,只见过村头寒风中摇曳的那孤零零的几枝。
“恩兄,这是俺家祖父当年搬迁的时候特意从幽州移栽过来的。”
“怪不得如此繁茂。”刘备听了直赞叹。
“对了,别老叫我恩兄了,我是刘备,家住楼桑村。”
“今日俺受刘兄相助,岂敢不敬,以后俺就叫刘兄为大哥了。俺爹说了,遇到了比自己厉害和愿意帮助自己的人都是难得的贵人。要是大哥不应俺这个弟弟,俺可就不高兴了。”
看着张飞说横就横的脸,刘备笑了笑拍了拍张飞厚实的肩膀,“好,就依弟弟所言。”
接着,张飞还拉着刘备参观了自己的院子,露天的庭院里排满了石锁和各种兵器。
看到刘备看着这些兵器,张飞很豪爽地说,“俺爹说了,大男儿从小就得习得一身好本事,不得懈怠,方能顶天立地。”
刘备看着这些兵器点点头,“令尊说得极是啊。”
刘备又被张飞拉着参观了他的书房和里屋,一进门刘备就被一股浓郁的墨味所吸引。
“弟弟是还习字不成?”
说到这里,张飞忍不住叹了口气,“俺爹希望俺能争气考取个功名,让张家从此能摆脱商籍,所以俺就这么被俺爹逼着学了好多年。”
刘备来到宽大的书桌前,看到桌案上摆满了布帛,布帛上的字体苍劲有力,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弟弟这些字写得可甚是好啊。”刘备看了不禁称赞道。
“唉,”张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俺是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物什的,既然大哥喜欢俺学写字,那以后俺更用心的学便是。”
天色也不早了,刘备也准备回去了,走回楼桑村还要好一会儿呢。两人随后来到前厅,张飞的父亲正在和另一个男子谈话。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刘备在红春院一腿踹下楼的张公子。原来他竟然是张飞的表兄亲戚张节。
张节看到刘备火气就不受控制的一下就上来了,冲过来就给了刘备脑门一拳,刘备没反应过来,而张家的人手上都是练了功夫的,十分有劲,这一下就砸中了。
而且张节早已及冠,刘备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刘备被这一拳砸得头被歪向了一边,耳朵里一时间嗡嗡作响。这时张飞见状大喝一声,顿时屋梁都震了三震。
“张节你这厮竟敢打俺大哥!”
别看张飞也还是个半大孩子,身上却有无穷无尽的蛮力,张节还没转过身就被张飞一脚踹到了前厅的院子里去了。
“哎呀,贤侄啊。”张老爷看到张节踹飞到院子里,在一旁着急又疑惑道,一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飞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俺也不知。”张飞挠了挠后脑勺。
“。。。。。。”
“这位客人是谁啊?”张老爷看到刘备问道张飞。
“爹,这是俺今天刚认得大哥,”张飞搀起了扶着墙的刘备,“爹不是说,要多去结识那些比自己有本事而且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吗?爹,俺今天就遇到了。”
于是张飞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快速给张老爷讲了一遍,张老爷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刘小公子可是家住楼桑?”
“正是。”刘备向张老爷作了一礼恭敬回应道。
“刘小公子祖父可是兖州县令刘雄,父亲刘弘曾在幽州做过官吏?”
“正是。”刘备再次恭敬回应道。
张老爷顿时眼前一亮,“哎呀,那刘小公子岂不是汉室宗亲啊。”
刘备无奈地笑了笑,“如今家中窘迫,不足以为提。”
“小公子以后有困难尽管向老夫和飞儿开口便是,老夫会竭尽所能帮助小公子。”张老爷看了下刘备眉尾的淤青,又转身看向院子中被张飞那一脚踹得还没有爬起来的张节,不解地问道,“不知贤侄是哪里得罪了小公子?可否告诉老夫?”
说到这里,刘备才把那天张节在红春院干的事还有当天晚上遇险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张老爷,张老爷听了气得胡子直抖,“节儿这个孩子,太令老夫失望了。”
一旁的张飞也悄悄地看了眼趴在地砖上的张节,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表哥背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不禁瘪了瘪嘴。
“小公子放心,这件事老夫一定会告知家兄,是该让他好好教导一下他这个儿子了。”
刘备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和张老爷还有张飞拜别后,刘备顶着眉骨上的淤青回到了家中。赵氏刚把饭做好,看了眼儿子,见他脸上挂着淤青也没说什么,因为刘备偶尔会在村里和别的孩子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