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午睡的诸葛瑾被噩梦惊醒,回忆起刚才的梦境,醒来许久的诸葛瑾好一阵都无法平复。
夜里,他来到了镇江有名的妓馆,这里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阅人无数的妓馆妈妈看到诸葛瑾就知道他一定是达官贵人,笑着赶忙迎上去道,“这位客人真的是稀客啊,客人今晚想玩些什么啊?”
诸葛瑾仔细想了想,然后道,“今晚我主要想喝酒,给我把酒上够了。”
“没问题,没问题。”妓馆妈妈高兴应答道。
“还有,”诸葛瑾又想了想,“我想问下有没有这样的姑娘,年纪大概十六左右,额头饱满,细长剑眉,窄桃花眼,眼与眉较近,鼻梁细挺不是特别高,小脸。”
妓馆妈妈听着诸葛瑾的描述,想象了一下,“这种样貌的姑娘会不会有点男相?”
“对对对。”诸葛瑾恍然大悟,回答道。
也许是怕失去这位客官,妓馆妈妈赶紧道,“我们这儿有个姑娘应该是客官描述的那般,客官可要见她?”
见她?这竟然让诸葛瑾犹豫了起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终他忍不住内心的驱使,鬼使神差的对妓馆妈妈应答道,“好。”
酒桌摆好后,诸葛瑾看到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被妓馆妈妈带了上来。
“客官大人,这位是小春,下个月就十六岁了。”
这时诸葛瑾离小春的距离还比较远,昏暗的灯光下竟觉得和那人确实有几分相像。
待小春走近后,诸葛瑾就有些失望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见过她年少之时的缘故吧。
妓馆妈妈可是个聪明人,见诸葛瑾如此神色必是有什么难处,于是道,“大人,妾身早已备好妆彩粉饰,天下之人哪儿有完全一样的道理?不如大人来描述细节,妾身在妆容功夫上尽量让小春接近大人心中的那个样子。”
一番功夫下来,诸葛瑾也有些惊讶,尽管穿的还是女装,经过修饰后小春竟和那人有了七八分相似,也许在她还是这个年岁的时候,大概就是生的这般吧?
一时间,诸葛瑾看得有些失了神。原来世人当年都夸刘郎才气,不是没有道理的。
妓馆妈妈是个多会看脸色的人,给小春嘱咐了句好好伺候以后,就退了出去了。
诸葛瑾愣是看了好一会儿,从包袱拿出一身衣服才道,“来,把这个换上。”
小春低头一看,发现这是一套黑色的军服。小春听从诸葛瑾的吩咐换上了这套衣服,换好后诸葛瑾不得不再次感慨,还有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何会如此痴迷此人了。
世上有如此奇人,世间罕见。
接下来诸葛瑾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闷酒,小春也在一旁倒酒。见诸葛瑾喝了不少,小春也怪心疼他的,她也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客人,像诸葛瑾这样的她也猜到了个大概。
“不知大人让我所扮之人是何人?”
诸葛瑾顿了顿,“她应该是汉室宗女。”
小春的神色变成了失落,只道,“难怪有天人之资。”
“大人身份不低,又为何如此苦恼呢?”
也许是酒喝多了,诸葛瑾笑了笑,“她是我弟弟的人。”也是与我对立之人。
听到这里,即使见过风浪的小春也有点被震惊到了。
诸葛瑾怎么会看不出来常人听到这种多半会惊讶,但是他还是继续道,“我弟弟从小就志向远大,那时候他就立志长大后要娶一个汉室宗女为妻。”
“我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成真的了。”诸葛瑾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能伤害我弟弟。”我也不能事二主,过去是,未来也是。
“有时候我真羡慕我弟弟,他从小就很幸运。”
“对了,你会舞剑吗?”诸葛瑾有些微醺了,见小春一言不发便问道。
“会一些。”
“那就舞一段吧。”
“是。”
小春舞了一会儿后,诸葛瑾便打住了她,“罢了,天快亮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果然,即使是相似的人,眼神,神态和气魄也是学不来的,和无法复制的。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
那个百年一遇的枭雄。帝王之材。
被他的弟弟遇到了。
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出了那个人那天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抛开这些思绪后,诸葛瑾放下额外的银钱便离开了花街。
直到如今,诸葛瑾都没有把孩子存在的事情告诉诸葛亮。连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份莫名其妙的自私。
诸葛瑾通宵了一晚,有些憔悴的回到了家中,刚到家就听到孙权派人来报的消息,那就是刘备出发去西川了。
诸葛瑾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的梅雨,东吴的噩梦恐怕就要开始了。
这天梅雨绵绵,刘备的帐下有一个长相奇特的人专门来拜访。
“益州别驾张松,拜见荆州牧。”
出来迎接张松的不仅仅是刘备,刘备还带上了赵云张飞关羽,还有诸葛亮和庞统。张松看到这阵势,有些微微一愣。
张松之前其实是去见的曹操,可是曹操却因为他相貌丑陋,没说几句就把他乱棍赶出。可如今,荆州的最高幕僚几乎全部出城相迎。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松受到了荆州最好的招待,刘备不但用好酒好肉招待他,还和他随意畅谈。
这几天的畅谈下来,张松把刘备的真诚都看在了眼里,这个时候他也发觉了他的主公刘璋是个庸才,长期发展是没有未来可言的,甚至很有可能在曹操取下汉中后而灭亡。
于是,张松便主动和刘备提道,“张松愿意为左将军献上西川布防图。”
张松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座的刘备诸葛亮还有庞统。
“张大人可是把西川布防图随身携带?”刘备有些惊讶,这张松是早就有这个想法,还是就随嘴这么一说?
“张松并未把西川布防图带出来,但是张松能够在这里把布防图默写出来。”
早就听闻西川人才辈出,今日一见,果然震撼。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说的不过就是如此之人。
张松走后没几天,孙权这边就派使者来见刘备了,不知道他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说要和刘备一起共图西川,得到的土地一人分一半。
这个时候,刘备有些犹豫了,现在他的兵马恐怕还不足以打下整个西川。这时荆州主簿殷观突然跑出来跟刘备说,“主公啊,这万万不能和孙权联手啊。”
“这是为何?”刘备想听听他的意见。
“主公,一旦和孙权联手,孙权兵强马壮,无论能不能取下西川,我们怕是会进不能取西川,退不能守荆州啊。”
刘备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就让给孙权回信,说北边的曹操还虎视眈眈,而且益州刘璋暗弱,还有北边的张鲁,都是豺狼虎豹不好招惹。以大局为主,防曹操有可乘之机,所以不打算攻打西川。
孙权看了刘备的回信气了个够呛,于是又赶紧让人去信就说自己要打西川,希望刘备能让个道。
谁知道刘备最后竟回信说,刘璋和自己是同族汉室宗亲,不忍心看他如此,如果他有得罪孙权的地方,自己在这里就给他赔个不是。
这种伎俩是把他孙权当三岁小孩儿哄呢,孙权当场气急败坏,然后又得知自从孙仁嫁到荆州后,根本就不是在府里做她的荆州夫人,而是和赵云常常出现在兵马前线,为刘备打天下。
这两下下来,孙权几乎快被气死了。本想在刘备枕边安把刀,没想到他竟然用这把刀去为他纵横天下去了。
“来人,传我命令,立刻捉拿丁氏,告诉孙仁,如果不把刘备独子刘禅带来江东,就等着见她母亲的尸首吧。”
“主公,这怕是不妥吧。”诸葛瑾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汗,赶紧上前劝道。
“子瑜,现在孙仁是东吴的叛贼,你难道也要为叛贼说情吗?”
“再说,她如果心中还有东吴的话,就更应该要把刘禅带来,以示忠诚。以她的本事,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办到的吧。”
“........”诸葛瑾无言,只好退下,回到家后,赶紧去信给自己的弟弟诸葛亮。
张松回到益州后,把刘备的事情告诉给了益州牧刘璋,说刘备是何等正人君子,愿意为刘璋守北边抵抗张鲁。刘璋对张松的话深信不疑,不顾黄权和刘巴的反对,让张松派法正去再见刘备,带刘备入川,为自己抵抗张鲁还有曹操的侵扰。
张松之所以选择法正,那是因为法正在益州一直受到刘璋权贵的打压,早就对现在的益州政府失望和不耐烦了。如果让他去见刘备,自己就会多一个自己这边阵营的人了,到时候反抗刘璋就更有底气了。
果不其然,法正来到荆州见到刘备,刘备还是像上次接待张松那样热情接待法正。两人就一见如故,法正当场痛哭怎么没有早点遇到刘备,让自己在刘璋那里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才能。
“将军啊,现在张松在刘璋那里做内应,有我在外边这里给你出主意,西川沃野千里,兵精粮足,一旦你得到西川,以后就能成就霸业。”
刘备一听,这不就是当初自己和诸葛亮定的战略吗?
于是共图西川就这么开始了。
过了几日,刘璋带了三万兵马,刘备留关张赵诸葛亮在荆州,自己带了剩下的人和两万兵马,两人约好在益州一处山谷相见。
刘备出发前,关羽还特地来为大哥送行。
“大哥此去,一路小心啊。”
刘备骑在马上看着专程来送自己的关羽,笑着骄傲道,“我二弟天下无敌,云长只需为我守好荆州,待我取了益州,我们兄弟三人便能纵横天下。”
“云长在荆州,等着大哥回来。”关羽对着刘备敬了深深的一礼。
“云长,就送到这里吧。”
刘备纵马转身带着部队前往益州去了,留下关羽一个人站在路口,看着刘备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刘备离去的身影,关羽的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不知不觉,关羽一站就是站了一天一夜。
这也是,刘备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关羽了。
在刘备见刘璋的前一天,张松和法正还有庞统都异口同声地建议,让刘备在明天和刘璋的相见中,直接取了刘璋的项上人头,到时候益州便唾手可得。
这个提议当场就被刘备否决了,“刘璋是我同宗,我怎可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说完便拂袖走了。
庞统叹了叹气,悄悄瞥了张松法正两眼说道,“没办法啊,我家主公太过于仁义了。”
庞统当然知道自己家主公的意思,现在要取西川还为时过早了。西川对于主公而言,既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得民心,要是贸然斩了刘璋取了西川,从长远上来看,怕是会拔苗助长适得其反啊。
庞统在心里默默地佩服,主公不愧是主公。
法正点了点头,突然问起庞统,他也对生得像小童子一般的庞统十分感兴趣,“不知士元可有娶妻?”
“自然是有,犬子已经十岁有余了。”
“!!!”
“???”
见刘备去了益州,孙权这边的信就到了,孙仁收到了信心急如焚,扔下了城和兵就往东吴赶,不过她并没有带上阿斗。诸葛亮当然是早就知道了的,于是就派赵云跟了上去。比起其他的,诸葛亮更担心的是,孙仁没有按照孙权所说的把刘禅带回去,孙权很可能当场就会对孙仁不利。
很不幸的是,丁氏为了不拖累女儿,在被孙权扣押的第二天,就撞柱而死了。
当孙仁到了长江边见到孙权派来的东吴大船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已去的消息。
等赵云追到的时候,东吴水兵已经超岸上放箭,孙仁带去的几个侍从已经尽数中箭而亡了,而孙仁也中了箭,正痛苦地趴在松软的泥地上,泪流不止。
“夫人!”赵云大喊一声,带着人避开了箭矢,来到了孙仁的身边。
“娘,都是女儿不好。”
“娘。”泪水一颗一颗地落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孙仁的手里,用力地攥着深黑色的泥土。泥土也因为受到了来自孙仁的力,有的从指缝里溢出,有的被捏成了硬块。
“夫人节哀啊!”赵云的兵马已经涌了上来,护住了孙仁。“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着夫人撤退!”
“是!赵将军。”
东吴那边见到赵云已经率兵追赶到来,要想除掉孙仁已不是易事了,为了不彻底撕破孙刘两家的面子,东吴撤了兵回到了江东去了。
等诸葛亮再次见到被赵云带回来的孙仁时,诸葛亮感慨万分,他从未见过如此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孙仁。
诸葛亮叹了口气,让赵云先扶孙仁回去歇息治伤,自己写信给主公告诉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时,诸葛亮还代表刘备昭告所有人,从今天起,荆州不再有孙夫人。
孙夫人,已经回东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