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诚倒也不是这么个没人性的人,片刻纠结之后他还是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边尧说不上多醉,但脑子一定不是特别清醒,走路也有点悬浮。
到家后,路诚给他冲了杯蜂蜜水,自己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等他洗完后出来,边尧已经喝完仰靠在沙发上闭眼睡着了。
路诚走过去站在身旁看他,额前的碎发耷拉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眉眼,被蜂蜜水润过后的嘴唇湿润亮泽,两颊微微发热泛红,看得路诚莫名起了不该有的动念。
“喂,洗洗再睡。”路诚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边尧嘟囔一声,路诚没听清,俯身把耳朵凑过去问:“什么?”
湿润的气息带着清香的沐浴露味直往边尧鼻孔里钻,他一时清醒突然睁开眼来。眼前是路诚线条流畅的侧脸,饱满柔软的耳朵,再往下看修长的脖颈上仍留有淡淡的勒痕。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伸手摸上了他的脖子。路诚身体一僵,立马微微偏头对视上边尧的视线。
“还痛不痛?”边尧问,指腹却沿着那圈痕迹轻轻划过。
路诚看着他的双眸,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此刻盛着满满的难过和心疼之色,看得他自己都感同身受起来,仿佛那股窒息感依然存在,他现在仍然有些呼吸不畅。
“对不起……”边尧嘴角往下一撇,本该溢满点点星光的眼睛顿时却变得水润。
“你这段时间老说对不起。”路诚轻声说。
“真的对不起……”边尧还是这句话:“我来得太迟了。”
“不迟。”路诚想了想才说:“其实你再迟几分钟我也就能跑出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半路上遇上。”
此话一出,边尧的泪直接挂在了他脸上,哽咽着开口:“你骗我。”
“没有。”路诚难得耐心哄他:“骗人是小狗。”
“我是小狗。”边尧立马说:“我是小狗。”
路诚没忍住轻声笑出来:“嗯,你是小狗,没人和你抢。”
“对不起……”边尧又说:“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没怪你啊。”路诚抬手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捋,让他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嘴上笑着:“怎么感觉还是短寸更好看呢。”
“我明天就去剪。”边尧说:“对不起……”
“这也对不起?”路诚弹了个脑崩儿:“今晚喝多了吧?”
路诚不打算和酒后不清醒的人聊太多,如果他想睡就还是让他去客房睡,没想到边尧说要洗澡,他也就由着他去了。结果那小子直接在卫生间摔了一跤,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各种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的动静,把卧室的路诚都吸引出来。
路诚敲了敲门,疑惑道:“边尧?没事儿吧你?”
片刻后,边尧才开口说:“我摔了……”
“那我进来?”路诚犹豫了一下:“你没锁门吧?”
对方没有回应。
路诚直接推门进去,正好看着边尧紧闭着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室内水汽氤氲,他都被这股热气熏得有些潮热。视线刻意回避了一些不该看的地方,他迅速上前问:“摔哪了?”
“尾椎骨。”边尧说。
“起得来吗?”路诚问。
“对不起……你别不要我了啊。”
“你胡说什么呢?”路诚无奈地笑道:“喝傻了吧?”
“我喜欢你。”
路诚愣了两秒,边尧正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最是抵挡不住这种直白又再三重复的情话,路诚在此刻也不得不红了脸。
“我喜欢你。”
“行了行了,还要说几遍啊?”路诚别开视线试图把他拉起来。
结果没拉动,边尧还是说着:“我喜欢你。”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路诚说。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转人工!!!”
“我喜欢你。”
“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路诚颇为无奈,和他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知道。”边尧终于有了非人机的回应:“你不喜欢我了。”
路诚差点顺着他这话反问回去,可又让自己生生憋住了。
“你不喜欢我了吗?”边尧问。
“你又要开始了吗?”路诚笑,这回他使出全力试图再次把人拉起来,结果脚下一出溜,直接摔在了边尧身上。
然后更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嘴直接磕到了边尧的嘴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十秒钟,两人谁都没动。
刻意屏住的呼吸,薄唇上的牙膏味儿,逐渐加速的心跳。路诚完全分不清这分别都是谁的。
边尧突然眨了一下眼,路诚猛然反应过来迅速起身,没想到边尧直接搂着他的腰把人重新翻压在地。
嘴唇是怎么贴上去的,上衣是怎么被人推上去的,十指是怎么交握的,头皮是怎么炸掉的……路诚感觉喝醉的应该是自己,不然怎么什么都看不清记不住。
人仿佛在海里沉沦,地面上的瓷砖很凉,胸口前的嘴唇火热。
体温灼烧,神经绷紧,浑身颤栗。
边尧全程没吭声,路诚也只是牢牢地抓住了他的长发。
现在一想,这头发长长的唯一好处就是能抓得住了,倒也没有剪的必要。
诶不对!!!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
因为一时地分神,胸口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路诚痛得要命,扬起手背利索地一扇,叫他滚下去。
胸痛死了!!!
结果对视上边尧的那双水灵漆黑的眼睛时他又瞬间不忍心,但扇都扇了总得说点什么吧?
于是路诚抬起手又给了他另外半张脸一巴掌,强硬又别扭地说:“这边也要。”
……
路诚比边尧更记得清昨晚发生的事,毕竟他又没喝酒,反而是任由着自己清醒着沉沦。早上他醒得比边尧还早,起来就跑去阳台坐着抽烟。远天从黑到渐白,再到露出了一丝红光,他手里的一支烟拢共也没抽几口,差不多是让其随风燃完的。
杨旭昨晚问他的话还历历在目。
“你是怎么想的?”
路诚记得自己的回答是不知道。他明明说的不知道,可最后还是纵容着边尧对他不加克制的动作。
边尧喝酒了情有可原,他自己可是清醒的啊!!!
路诚想得纠结又头痛,烟头几乎要燃完烫到手指他都没注意,直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烟,吸了最后一口。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边尧低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什么?”路诚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都记得。”边尧说:“昨晚的事。”
“你酒醒了?”路诚问。
“嗯。”
“昨晚你说是意外就是意外,你说翻篇就翻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边尧继续补充刚刚的话。
但路诚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目前只想逃避开来,于是立马起身,问:“饿了吧?我下去买早餐。”
“我做。”边尧说:“你想吃什么?”
路诚微微惊讶地看着他:“我还有的选?”
“有。”边尧说:“我现在可会做饭了。”
“那来个简单的蛋炒饭吧。”路诚说。
边尧点点头,转身往屋内走去。路诚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边尧虽说把选择权交给他,实际上路诚好像也没得选。但这事也不能和之前一样,互相装着明白揣糊涂又推脱到说是酒后不清醒的行为,所以他不打算立即做出一个不明不白的决定。
这事也就发生过这么一次,之后两人的日子还是照常过。但边尧对他的试探从不收敛,从身体的无意间触碰到日常说话的插科打诨,边尧明显有自己的一招“进可攻退可守”。
工作日两人基本上是异地,只有周末的时候边尧才会从公司那边飞回云市。回来了就不要脸地上路诚家蹭饭,有时候故意地吃饭喝了酒顺势待晚了一点,这样又能厚着脸皮在他家客房睡一夜。
路诚嘴巴上还是照常赶人,但赶不走也就让他赖这了,反正两人也不会同床。
边尧周五晚上飞来,周一又赶早班飞机回公司。路诚都说替他累得慌,叫他没事少来。边尧听话只听他自己想听的,在走之前两眼放亮地扑过去趁机抱紧了路诚,嘴上高兴地说着,你果然心疼我,只有你关心我累不累!
路诚瞬间闭上了嘴,就多余说。
因为和路诚的关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进步发展,边尧上班都有盼头了,每周就盼那个周五的那班航班。
冯闯是在新一周周五下午到的,边尧想走都没能立马走成。最后只好改了航班班次,视线冷冷地看过去都是在变相地对面前这个多年好友的声讨与驱逐。
“咱俩都多久没见了!!”冯闯嫌弃地看着他:“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我没空和你废话。”边尧说。
“有劲没劲儿啊?”冯闯问他:“倒贴上去人家理你吗?”
“他让我住他家。”边尧得意地昂了昂下巴。
“睡沙发?”冯闯问。
“……。”边尧气势不减:“客卧。”
“那还不如睡沙发呢。”冯闯不屑一笑:“睡沙发说不定他还会可怜你,让你上床呢。”
边尧脑子转了几圈,突然冲冯闯扬起一个笑脸:“谢谢。”
冯闯:“……?”
“我没给你出招儿。”
既然机票时间已经改了,边尧决定还是带着冯闯去吃个饭先。
一顿饭都吃得急吼吼的,冯闯骂道真没意思。边尧毫不客气地吐槽他说,他这种没热恋过的人根本不懂。
“你恋了吗你就热恋?”冯闯好笑道:“单恋也是恋?边尧你可真有意思。”
“你快点吃,吃完饭我赶我的飞机,你自个儿在这边玩,我周一就回来了。”边尧说。
冯闯:“……。”
“我当年谈恋爱宁愿丢掉女朋友也从没落下过你吧?”
边尧笑了一下:“我都懒得说,你那也不是真爱。”
“这话说的,那我对你是真爱?”
“少来了你,别搞我。”
冯闯笑着看他:“你俩真成的那天记得告诉我,我给你俩随份子,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套?我给你们送一床。”
边尧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用随套,我们从不用套。”
冯闯:“……。”
“你俩真是敢玩得放心。”
“那肯定啊!”边尧说:“我多干净啊,他也不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