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贤回到车上,迅速离开青叶山回往市区,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今天半夏被询问的所有画面,刚想了一会还没开始深入,杜衡就打来了电话。
空贤缓缓的踩在刹车上,从兜里掏出无线耳机,戴上后接听了电话。
“怎么样啊,我看车的定位记录,你现在已经是回来了吧。”
空贤:“你监视我啊。”
杜衡:“嘿呦,我哪敢哦。”
空贤笑了一下:“你这车不错,动力很足的嘛,改装过了吧。”
杜衡:“那是当然,你都不知道保养一次得多贵。”
空贤:“你个富二代还会嫌贵啊。”
杜衡:“我不能一直花我爸妈的钱吧,这车其实是我开始做刑警的时候,我爸送我的入职礼物,我也不能不收吧,他买都买了。”
空贤:“行啦,逗逗你的,我很快就到家了,你快休息吧。”
杜衡:“行吧,那你到家也早点睡。”
挂断电话后,空贤一路飘逸的行驶在道路上,油门瞬间加速,排气管的声音轰轰的响着,一下子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
PS:(其实空贤的车技一直很好,只是单纯很懒不愿意开车。在A国的时候曾经还驾驶过直升飞机,那时候出任务,飞行员突然肚子右下角剧痛无比,狂冒冷汗,完全动不了。他情急之下临时顶了上去,当时操作流畅,像一个经常开飞机并且有经验的飞行员。事情过后,飞行员问他什么时候学的开飞机,他自豪的说是以前在航空科普基地开过很多次的模拟飞机。那一刻,飞行员背后一凉,右下腹刚手术完不久的阑尾伤口,突然隐隐作痛了起来。)
回到家后,空贤整个人都疲惫不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回忆今天的审讯画面。半夏低头眨眼的那一刻,表情微微变动,语气非常冷酷,就在那一句话结束后,她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显然,另一种人格没有完全出现,目前看来只有两种人格,未出现第三种。想到了这里,他再次搜索大脑的记忆,回忆与半夏小时候在一起时的画面。
记忆中两人有说有笑,你追我打,半夏从山上回来,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拿着稀奇古怪沾满泥土的中药材逗他,空贤一副害怕又嫌弃的样子拼命的跑。记忆又跳到海都沙滩,半夏穿着粉色的小泳衣,蹲在地上找贝壳,看到了好看的贝壳,她会在海浪边上冲洗干净,对着太阳照一照。可爱的小手举着贝壳的样子,是那样的纯真、可爱、就像一块透明的水晶,这段记忆至今深藏在空贤的脑海里。
他四仰八叉的闭着眼睛回忆画面,过了一会身体自然倾斜,倒在了沙发上,瞬间昏昏欲睡。
回忆继续切入了梦境中,那是他们高二的那年,川柏问他大学想报什么专业,空贤回答想报犯罪心理学。川柏想了一想,海都市并没有什么犯罪心理学的专业大学,都是很普遍的社会心理学,于是问他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
空贤严肃的说因为能抓到犯人,将来想做一名研究犯人心理的专家,帮助警察顺利破案。川柏听了之后非常欣慰,随后回屋打开衣柜,从一堆衣服下面拿出了一个饼干铁盒,里面有一封牛皮纸样子的信封。
一脸慈祥的把信封递给了空贤并告诉他,这是他母亲留的一封信里面还有张存折,密码是他的生日。他的父母在他儿时就开始每月往里存钱,信上说这笔钱就是特地为他将来出国留学准备的。母亲在信上还说,是他父亲深谋远虑办的这张储蓄卡,因为他看出空贤从小就喜欢心理学,所以将来一定会出国去往最好的专业学校念书。空贤看到后瞬间落泪,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信,从那天起,开始认真复习然后备考语言。
记忆再次穿梭到高三那年,空贤在毕业前就顺利的考完了语言,拿到了优秀的成绩,可以报名A国顶尖的犯罪心理学专业的院校。激动的他拿着成绩单回家,可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默默的回卧室在电脑上搜索出国留学的内容。
这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是川柏、云苓和半夏回来了,空贤听到后激动的拿着成绩单从卧室出来,只见他们三个人抱头痛哭,他急忙上前问发生了什么。
川柏哽咽的告诉他,小夏的爸爸在研究室里自杀了。
空贤手里的成绩单掉落在地上,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半夏极其伤心的模样,他知道她的父亲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可此时此刻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看着半夏一脸绝望般的表情,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卧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听见一个18岁的女孩儿失去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云苓坐在客厅捂着嘴不敢发出哭声,川柏敲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愧疚的样子。而空贤看着这家人平时总是有说有笑的,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三个人哭成这样,他的眼眶也渐渐湿润,只好捡起自己的成绩单,默默的回卧室。
半夏的父亲叫川谷,是一名药物研究人员,多年来想制成一种治疗多重人格的药物,希望吃下这个药物的患者,可以瓦解自身的其他人格,回复到自己原本人格的状态。可这种药物在研究上非常困难,从空贤小时候住到半夏家里的时候,她父亲就已经在着手研究了。
从药物作用靶点以及生物标记的选择与确认,到先导化合物的确定,再到构效关系的研究与活性化合物的筛选,候选药物的选定以及临床前研究。她的父亲足足研究了十多年,全身心的投入在研发上,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期临床试验,可偏偏就在这关键的时候,突然自杀。
当时警方仔细勘验了整个案发现场,最终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斩钉截铁确认了就是川谷自杀。
半夏两周没有去学校上课,那年离高考还有4个多月,空贤每天把她的作业和老师讲的复习题带回家,认真的在家里给她辅导。
一个月后,半夏似乎恢复了状态,渐渐的接受了父亲的离开。
那天早上她笑嘻嘻的背着书包说接下来的时间会全力以赴高考的,把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把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看书的空贤一把拉起来,然后一起去上学。
放学的路上,她又像以前一样,一出校门口就奔向路边炸串摊,一脸馋猫样,指着各种食物。空贤看她终于好起来了,心里也特别高兴。两人还像往常那样,她一边吃着炸串一边像个话痨一样不断输出班级里的八卦,他还是静静的走在边上,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
高考结束后,两人顺理成章的考入了各自心仪的学校,半夏为了继承爷爷的家业,考入了中医药大学,空贤则收到了A国顶尖犯罪心理学的专业院校offer。
那一年夏天,他们最后去了一次海都沙滩,两人各自在沙滩上写下了梦想,在海边打水仗、堆沙雕,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但其实半夏特别不舍得,失去了父亲之后,她唯一想依靠的人就是空贤,希望他能一直陪伴在身边。
这一天玩的很尽心,两人脸上都夹杂着汗水和海水,而半夏的脸上还多了一份泪水,她隐藏得很好,完全没让空贤察觉。回到家后还兴致勃勃的帮空贤查了很多A国当地的饮食生活,然后拉他逛街,给他买了几件衬衫T恤和消毒纸巾。
那年暑假印象很深,整个海都市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天气热的让人喘不上气,站在外面10秒钟就能让人热的头昏脑胀。半夏一家人送空贤前往机场,一路上云苓在各种嘱咐生活上的事情,而半夏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上,眼神中透露着冷漠。
到达机场后,云苓一手挽着空贤,川柏走在后面拉着行李箱,半夏走在最后面。
几个人进入机场里面后,一下子凉爽了许多,托运完行李后取了机票。云苓和川柏狠狠的拥抱了空贤,不断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每周一定要打几次电话报个平安。但半夏始终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更没有上前说两句道别的话。空贤看得出她心里不开心,只能勉强的笑了笑,对她挥挥手说照顾好自己,再见。
当他转身进入安全检查入口时,半夏突然奔向了他,一把从背后抱住他说,一路顺风,我喜欢你。
空贤想回头,可半夏的脸贴着他的背完全看不清,但能感受到眼里含着泪,当时的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容易想说句什么安慰的话时,半夏又说,你不用回答我,好好完成你的学业,等你回来。
随后双手渐渐松开了他的腰,空贤笔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等回过神之后,再回头看,半夏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忆倒退到了半夏坐在车上时的表情,眼神中的那种冷漠和审讯室眨眼时的那一刻极其相似。两个眼神不断地在梦里来回切换,空贤猛的一下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停的喘气,心脏怦怦直跳,绿豆般的汗珠从他脸颊上划过。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向厨房的冰箱,取出一瓶冰镇的苏打水,开着冰箱门一饮而尽。
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4点半,浑身湿透的他,回到卧室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前往卫生洗澡。
空贤一边淋浴一边放松自己的情绪,可一闭上眼,半夏的眼神就会再次出现,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原来她不是在国外留学才有的双重人格,而是在她父亲离世后才有的人格,最后加上他自己出国留学的那天起,半夏另一种人格就彻彻底底的展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