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间,苏黎落仅回过两次家,第一次是刚选拔上时,第二次是在巡防队临出发的前一天。
苏黎落看着走来走去为她收拾行李的苏鼎,突然鼻子一酸,两个月不见,苏鼎嘴边已长出了胡渣。
“不用带太多的,我只去……”
苏鼎突然停住,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想起来了——红石榴好像被我扔在花丛中了,我去看看!”
苏黎落欲哭无泪,原来他刚刚走来走去,是在找红石榴。这可不兴随便乱放啊!
因为吃住都是在基地中,苏黎落怕红石榴暴露,就趁第一次回家时,将红石榴放在家中,交由苏鼎保管。
出发那天,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朵拉星每隔几个月就要刮一次大风,市民们早已习惯。
苏黎落和方旻一组,两人被分配在车队最中间装载着镭射仪的卡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高楼,离别的惆怅渐渐随风消散。
出发前,乔琪给每位巡防队员发了全息地图,里面详细列举了此次任务途经的地方,以及可能会遇上的异变兽。
前往东亭市的轨道交通要两年后才能通车,他们这次是沿着许久没有修缮过的柏青路前行,中间很有可能会遇见异变兽群。
军方格外重视这次行动,除却第二十小组外,第十一小组也参与其中,加上十五辆装甲车以及五辆卡车的驾驶员,还有五位前往东亭市抢修电网的维修人员,这次的队伍足足有六十人。
六十人的大车队在茫茫草原上穿行,简直不要太显眼。
驾驶员们白天驾驶,晚上休息,需要五天时间,才能抵达东亭市,其间要经过一个人数约有两三万人的小城市——喀拉市。乔琪打算在那里停留一天,补给物资。
一离开朵拉军方的控制范围,车队就警戒起来,派出四名侦察兵,轮流交换侦查,一次两人。一人在队伍前方,一人在队伍后方,每五小时轮值一次,全程为车队保驾护航。
方旻坐在苏黎落身边,他一直在翻看朵拉市外异变兽的新闻,在看到近日异变兽群数量增多的新闻后,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苏黎落的眼睛则是一直盯着外面,车窗外一直是单调无聊的景色,青翠欲滴的草地绵延至天边,时不时会经过一片小湖泊,偶尔会有鹿群、羊群甚至狼群出没。
景色很美,但看久了却觉得枯燥乏味。她便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镭射仪上。
镭射仪体型庞大,足足有十来米高,一辆吨级载货量的大卡车仅能装下一台镭射仪,在车队中格外显眼。
乔琪给他们的唯一任务是,全程守护镭射仪,在抵达目的地前保证镭射仪不受损害。除了上厕所,其余任何时间都不能让镭射仪脱离他们的视线。
因为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将是保证东亭市民人身安全的一大武器。
第一天平安度过,傍晚,车队在一个小湖泊旁扎营。十几装甲车分散开来,将运送镭射仪的卡车围在中间。
每辆车旁边扎有两个帐篷,一个给司机和维修人员用,另一个给巡逻的士兵临时睡眠用,除了预备生,其余所有人都要参与值守。
湖泊面积很小,负责做饭的几人用湖水烧饭洗菜,阵阵饭香飘香四溢。湖畔青草比别的地方要高大些,方旻在里面找到了几只螃蟹,他兴高采烈地将张牙舞爪的螃蟹拎进临时搭建的厨房。
不知怎的,苏黎落回想起选拔考核中的异变螃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饭香吸引了十几只野狼前来“围观”,它们站在湖对面,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眼睛里发出幽绿的光。苏黎落看见乔琪操控机甲,跳进了狼群,手上还拿着几只羊腿。
她将羊腿往远处扔,狼群顿变哈士奇,摇着尾巴往羊腿远去的方向追去,吃饱了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苏黎落:“……”
这正经中又透露出一丝荒诞的氛围是怎么肥事。
饭菜很快准备好,她排队领了烧好的羊腿饭,坐在方旻旁边。她对方旻感观一直还不错,不同于叶修言的冷漠和方禹的粗鲁,方旻言行举止十分有礼貌,就连在基地中,训练的同时也不忘照料她一二。
两人挨着卡车坐下,开始吃饭,看着他碗里的一只大螃蟹,苏黎落默默将椅子挪远了些。
夜晚降临,金黄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向大地散发出光辉,茫茫草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神秘优雅起来。
借着月光,苏黎落发现从朵拉市的方向,又来了一辆装甲车。
在靠近营地后,装甲车停下来了。
乔琪与第十一小组指挥长像是早就得了消息,车一停立即就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学者率先走出来,其次是两个少年,最后是两个中年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两个少年中,一个跟苏黎落差不多大,另一个看起来则要年长几岁。
看见苏黎落一直朝那边张望,方旻好心提醒道:“他们是黑耀星来的,听说是来研究朵拉星的野生动植物。”
“你怎么知道?”
方旻扒了口饭,指着学者说道:“我刷新闻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他是黑曜星上著名的动植物学家,这次是专门来朵拉星采集动植物标本的。”
黑曜星来的学者?她还没见过呢?
苏黎落来了兴趣,继续伸长脖子看。
宋博士正在同乔琪说话,他一边谈话,一边抽出钢笔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她听不见谈话的内容,转而观察两个少年。
两个人应该是宋博士的孩子或是亲戚之类的吧,苏黎落猜想。年纪小的性格活泼,没一会儿就跟大家熟络起来,他还从口袋了掏了一些小东西送给边上的士兵,哄得大家哈哈大笑。
年纪较大的那个少年,一直背对着她,看不清正脸,背影很挺拔,看起来像是预备生。
苏黎落正要将视线挪向别处,少年似有所感,突然转过头,往她这边看。
苏黎落的第一反应是躲,可躲起来之后觉得不对。
又不是在做贼,干嘛躲!
她又回望过去,正巧对上少年的眼睛。
双方对视片刻后,少年突然嘴角一钩,原本锐利的眉毛也有了一丝弧度。这样一对视,苏黎落发现他真好看呀。
这是截止目前为止,除了叶修言之外,苏黎落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先前在列车站台见到的银发少年已经排到第三了。
相比于叶修言过于漂亮的长相,眼前的少年线条更硬朗,鼻子更挺括,眼睛也更深邃。
不知不觉间,心中潜藏的花痴基因又起作用了,她连忙在心中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过头不再往那边看去。
方旻突然凑过来:“你变了!”
“哪里变了?”
“变得更博爱了。”
“嗯?”这听上去像是在夸她。
“你以前只爱修言的,可现在你不仅爱修言,还爱上了他。”
方旻用筷子往那边指去,苏黎落顺着看过去,少年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勤劳地跟着宋博士将装甲车的设备往外搬,全然没注意到这边八卦的两人。
苏黎落拍开筷子,“滚!”
晚饭过后,两人握手言和,来到湖边开始拍摄。
是方旻要求的。他决定将路途中的所见所闻拍下来,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同时也是为了发给好友叶修言和方禹。
叶修言没有参加选拔,方禹落选,两个人心情都不好,方旻想让他们开心起来。
“你们三个关系真好。”苏黎落一边研究相机,一边说道。
“那当然!”提到另外两人,方旻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此时星空璀璨,两人将镜头对准宁静的湖面,先是介绍了一天无聊的旅途,一成不变的景色。然后镜头翻转,对准燃着的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喝水取暖,谈天说地,气氛融洽。
草原上昼夜温差大,录着录着,苏黎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们在拍什么?”一个人头突然闯进镜头里面,吓得苏黎落差点将相机扔出去。
是新来的两个少年,他们不知何时挪到了这边。
“记录生活!”苏黎落没好气道。
“记录生活?这主意不错,秦学长,我们也来记录生活吧。”
“嗯。”年纪稍长的少年虽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来当摄影师,秦学长是主角!”
“……”秦学长微笑凝固在嘴角。
乔琪走过来,介绍新来的两位少年。因为他们的卡车人数最少,乔琪便将两位少年安排在他们车上。
年长的叫秦淮,年少的叫楚鸣,两人都是黑曜星的预备生,这次是跟着宋博士出来锻炼的。他们从朵拉市出发不久后,发现装甲车油箱漏了,汽油已经所剩无几,两队人打算先结伴同行,到了喀拉市再分开。
“你们好!”楚鸣冲着两人热情打招呼,从口袋中淘出一个小挂坠,“这是我从黑曜星给你们带的礼物,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苏黎落接过来,是一只纯金打造的小海豚,海豚头顶一个蓝色皮球。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方旻同样结果,礼貌谢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出来匆忙,没有礼物回赠。”
“没关系,我不缺礼物。”楚鸣笑着回应,苏黎落从他咧开的嘴角发现了一丝自豪,属于有钱人的自豪。
与楚鸣的活泼相比,秦淮显得很安静,他冲着苏黎落礼貌点了点头,然后便不说话了,他将新搬过来的帐篷材料放在地上,开始搭帐篷。
搭帐篷苏黎落有经验,当即上去帮忙。
楚鸣和方旻各端着一台相机,将这一幕拍进去。
一夜平安。
第二天,车队准时出发,多了两个人,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方旻和楚鸣像在比赛似的,车队每次停下来休息,两人就争先恐后举着相机满车队乱晃,几乎每个人都被强迫着合影。两人还围在一只可怜的蚂蚁边上,咔擦咔擦狂拍,搞得蚂蚁失了方向,急得团团转。
两人还差点耽误了行程,最后乔琪一只手拎一个人,将两人拎回了卡车。并且威胁两人,若是再看见他们的相机,就将相机砸个稀巴烂。
最后,乔琪冲两人邪魅一笑:“怎么样?参军十几年,我还是头一回如此关心队员的生命安全,感不感动?”
楚鸣、方旻齐齐摇头:“不敢动!不敢动!”
白天很快过去,晚上,车队来到了旅途中最危险的地带。这一次,乔琪没有选择在水边扎营,而是命令车队背靠一座小山丘停下来。驾驶员们没有再点燃篝火,也没有搭帐篷。
收到命令,今晚所有人在车上休息,一旦有特殊情况出现,务必第一时间开车离开,不得逗留。
这里是草原狼和草原狮的聚集处,很多佣兵队曾经在这里受到过袭击。
楚鸣不是朵拉星本地人,不知道情况,小声问方旻原因。
楚鸣白天几乎所有时间都跟方旻挤在一块儿,两人共同受过乔琪的罚,发展出了超越其他人的革命友谊。也是在两人发展处革命友谊后,苏黎落才知道,原来楚鸣和秦淮不熟,两人也才认识不久。他说秦淮整天绷着脸,且年长楚鸣三岁,他有点怕他。
方旻说,去年的这段时间,有一个同样几十人的佣兵队,被几百只草原异变狼蓄谋进攻了,只有零星几个人逃了出来,其他人全被啃成了骨头。
“又不是异变兽?一个狼群最多几十只,怎么会有几百只呢?”
“当然不可能同时出现几百只异变狼,可若是一只高阶异变狼,能号令整个狼群呢?那情况就不同了。”方旻神色凝重。
楚鸣还是不相信:“同时号令几百只异变兽?那得是最顶级的S级异变兽才会拥有的能力吧?”
今夜月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天地间漆黑一片,几个少年挤在一块儿,小声说着悄悄话。
方旻回忆了一会儿,正要反驳楚鸣,嘴巴刚张开,就被秦淮捂住了。
他皱眉:“不对!周围太安静了!”
楚鸣凝神听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是……大灯关之前我明明还听到蝉在叫来着……”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出了急促的哨声,是侦察兵发出紧急通知,三长两短,是最高等级的危险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