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曾谙,这是你朋友吗?”

那晚沈曾谙睡得很熟,一旁的景逊白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难接近,反而暖哄哄的,她自从父母死后,从没有睡过这么沉,想来定是昨天被狐狸精折磨累了。

等到沈曾谙醒来的时候景逊白已经走了,望着一旁稍有凹陷的床榻,沈曾谙有些失神,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鬼使神差的凑过去闻了闻。

狐狸精明明和自己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却有一种淡淡的洋桔梗香,就跟她们俩刚见面时沈曾谙闻到的一样,只是这花香中好像掺了些别的味道,没有花的那么香甜,反而有些微苦,像是中药。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沈曾谙立马从床上弹下来,正型整理梳妆,在挑香水的时候看见了“Lisianthus”(桔梗),大脑驱使着她。

沈曾谙暗了暗眸,绕开了那瓶香水。

*

喷完香水后的沈曾谙离开了沈家旧宅,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码头。

“嘟~”

汽船的声音离码头越来越近,等靠近岸时周遭的人都聚了过来,沈曾谙的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

各种各样的人身上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汗水的味道拥挤在一起,黏糊糊的,沈曾谙努力想要远离他们。

忽然,一个男人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撞倒了沈曾谙。

沈曾谙重心一偏,双脚有些站不稳。

她跌进一个女人的怀里。

何谨言望着怀里的沈曾谙,笑得一脸温柔。

“谨言,原来你下船了,我还在找你呢”。沈曾谙见是何谨言,放下了心。

沈曾谙正住身形离开出她的怀抱后,自若地提过何谨言手中的行李箱。

沈曾谙见何谨言有些发愣,将手在何谨言面前晃了晃,海风拂过,沈曾谙身上的香气充斥着何谨言的鼻腔。

即使夹杂着周围的汗味,何谨言还是觉得好香好香。

“曾谙今天喷的是什么香水?好香。”

周遭的人闹哄哄的,沈曾谙没有听清何谨言在说什么。

“什么?”沈曾谙依稀听到何谨言在同她说话。

“呃……没什么,我们走吧。”

何谨言理智回笼,牵着沈曾谙走出人群,叫了一辆人力车。

确实是好久没回来过了,好像一切都变了。

在车上,沈曾谙询问着何谨言回国这么急,住在哪。

此时的沈曾谙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询问她,她们两个确实有大半年没见了,何谨言也不晓得说些什么。

此时的沈曾谙并不知道她是和何苟三姨太的女儿,在何苟发给何谨言的回国电报里只是催促着她赶快回国拖住沈曾谙,何谨言知道,她只是一个女孩,何苟能让她出国留学的唯一目的便是监视沈曾谙。

她生下来便是何苟摆布的棋子,是为了阴谋而生的。

加上前几月沈曾谙接到父母去世的电报,何谨言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沈曾谙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咽着。

那个晚上沈曾谙在房间泪如雨下,她一次又一次的读那封电报,唯恐看错一个字。

她几次都要爆发出惨烈的哭叫,她又几次把哭声咽了回去,她无法想象自己所爱的父母在一夜之间撒手人寰,甚至自己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在循环往复中,沈曾谙的嗓子都被那暗暗的呜咽中撕得沙哑。

在极大的痛苦中,循环往复的一次又一次,她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清醒,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却又一次一次的闭上眼,想要逃到睡梦中逃避这个现实。

不可否认,这是真的,是真真切切的。

她又凭着强大的毅力醒来了一次又一次。

手上的那张电报被揉成了一团,又被无数次展开,上面有着沈曾谙的眼泪,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何谨言不敢进去安慰她,她无法想象沈曾谙是如何度过那个夜晚的。

这是第二天看到她的时候,沈曾谙的嘴唇有过从未见过的血色。

斑驳暗红的一片,星星点点的布满她的嘴唇。

那是血,是真真确确的血,是真实流过的血。

那是沈曾谙在那个难熬的夜晚,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而流出的血。

多疼啊。

她何谨言不是冷血动物,血是烫的,烫的何谨言心尖上疼。

她不懂何苟是为什么要派她来监视沈曾谙,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让她一眼爱上。

她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恨透了自己。

恨透了她对沈曾谙的欺骗。

恨透了她对沈曾谙的隐瞒。

甚至恨透了这个姓氏。

恨透了,跟那个老头一样的姓氏。

她有时甚至恨透了沈曾谙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如果她不对她这么好,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监视她,完成何苟给她的任务。

然后在国外上一所好大学,在国外结婚生子,远离何苟,带着母亲,过幸福的生活。

直到前几个月,沈曾谙同她说起自己的父母是A城的地产商,她要回去继承父母的遗产,何谨言才恍然醒悟,这个局原来一开始就是布好的,等着沈曾谙往里面跳。

她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已经对沈曾谙家的财产觊觎了多久,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来布这个局。

而她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是那个仰仗着沈曾谙的信任,出卖她一次又一次的人。

何谨言恨透了自己,可又无可奈何。

于是何谨言欺骗着自己,欺骗着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实。

在何苟给她传来的那封电报里,虽说没有开门见山,但何谨言知道,若不从他的话,那名存实亡病到只能躺在床榻上的何家三姨太太可能真的要死在床榻上。

她不能让母亲就这么死了。

本来何苟只给了她一个必选题,只有一个选项,就是帮他。

可这下扯进了沈曾谙,她知道凭那死老头子的性格,沈曾谙这回可是凶多吉少,两个都是她的命脉,这让她该如何抉择?

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何谨言,你必须要选一个。

眼下还是要先稳住何苟,不能让沈曾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何谨言很后悔,她后悔回国,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那些和沈曾谙在国外同学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不过以后估计都不可能了。

波涛汹涌,暗潮流动,局势在顷刻之间可能会扭转乾坤。

何谨言回沈曾谙刚刚的话:“曾谙家里可以住吗?我父母早逝,在A城的地产都变卖供我上学了,亲戚我也不认识几个,住过去怕是尴尬。”

沈曾谙欣然接受,沈家旧宅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何谨言住着,她虽不老是回去住,但何谨言在那儿,她A城总算是有个交心的人。

到了沈家旧宅,沈曾谙帮何谨言把行李提进去,提出要带何谨言去A城逛逛,毕竟过几天自己要开始接盘何家商会了,估计会很忙,没有时间陪何谨言。

何谨言同意了,沈曾谙过来挽着她的手,二人好像亲密无间,只有何谨言自己知道,如果让沈曾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挽住她的手,可能便是执着刀刺向她的手。

珍惜当下吧。

*

二人在庙街上走着,湖风轻拂,街市热闹非凡的样子着实令人愉悦。

何谨言沉默着,想是该和沈曾谙说些什么,香火檀木的味道顺着微风吹来,是一旁观清庙飘出的供香。

沈曾谙想到了景逊白,准备去观清庙里求串桃木珠辟邪,于是拉着何谨言就要进去。

何谨言随着沈曾谙进了观清庙,里面香烟缭绕,二人虔诚的在香火炉前拜了三拜,但各怀着心思。

[小沈内心os:保佑狐狸精远离我。]

何谨言看着一旁认真许愿的沈曾谙,内心暗暗道:“求上天……求上天让曾谙永远不要恨我,不要离开我。”

何谨言本来只是想说一个愿望,因为许愿多了就不灵了,可是还是止不住的会贪心,想要避开那个固定的结局。

顷刻,二人刚刚供上的香火断了一半,何谨言有些心悸。

“二位施主可是有什么烦恼?”净德大师见香炉有异状,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便过来询问。

沈曾谙见净德大师来了,连忙起身。

沈曾谙:“大师,我最近是否碰上了什么污秽之物?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敬德大师莞尔一笑,望向窗外院中的几棵桃树,落英缤纷,道:“施主,不是碰上了什么污秽之物,而是施主命格奇特,红缘将至,所以心神不宁,只是心中有情丝颤动罢了。”

沈曾谙:“???大师所言属实?”

“本座从不打诳语。”

“……”

沈曾谙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景逊白的脸,感觉讶异,但又不知道怎么跟大师讲。

这景逊白明明是狐狸精,况且还是女人,又怎么会是她的真命天子呢?

“那大师可否赐我一物辟邪,虽如今用不到,但放在身上也会安心些。”

净德大师笑而不语,从袖口拿出一条手链,用红绳编成,上面还挂着一个精巧的桃铃,递给了沈曾谙。

沈曾谙虽有些惊讶,她已经想好了净德大师掏出一把桃木剑这种可能了,毕竟那狐狸精不是一般等级的。但还是接了过来,郑重的带在了手腕上。

净德大师望向沈曾谙一旁的何谨言,询问道:“这位施主可是有什么困惑?不妨说出来,老衲或许要解决之法。”

何谨言当着沈曾谙的面又怎么敢说出来呢,便回道:“无事。”

净德大师:“施主心中有事,不说也无妨,只是施主许愿之事天生已定,不可改也,愿施主想开为好。”

何谨言听完沉默不语,沈曾谙见气氛尴尬,变道:“谢谢大师,我事已了,便先走了。”说完,便拉着何谨言走了。

二人走到月老树下,听完净德大师刚刚一番话,沈曾谙心血来潮,便央着何谨言来月老树下抽签。

沈曾谙抽到一个“天定姻缘,凤凰双双共鸣天。”这是个上上签,沈曾谙很高兴,便索旁边的小僧要了一根女绳,系在树枝上。

何谨言本来不想抽,但无奈在沈曾谙的怂恿下,还是准备抽一签,正抽着听到一声娇媚的女声。

“音音~”

沈曾谙猛地回头,果不其然。

又是那个狐狸精!

造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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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沈曾谙得知父母死去之后的描写化用了余华老师的《兄弟》中宋凡平死后李兰的表现,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因为当时印象太深刻了,感觉那种疼是刻骨铭心的,是足矣触动到读者的描写,余华老师的书真的很好,让我不由自主的和人物共情,如果有不妥我会修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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