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陈氏量子公司工作，但希昂还是政府的人，每个月要回部门开会——更确切的说，是汇报这个月的监察结果。
希昂站在门口，等待内部会议结束。
鉴于仿生人优越的收音零件，即使隔着一道门，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上边要求必须歼灭BTH，别追着头目了，最起码先降低他们的袭击频率，现在这样一天一个恐袭完全完蛋！”
“我们的人目前集中在人类反抗军，如果全部调来，他们又会嚣张……这是不是……”
“那边可以先松，人类总比仿生人好解决。就这样，三个月，就这个时间，必须有成果！”
桌子被拍得砰砰响，希昂听见了脚步声。
下一秒，门哗啦打开。
出来的是阿列克谢，希昂的直属上司，政府部门重要人物，司法部部长。
见希昂站在门口，他先是一愣，随后才从希昂的外套认出希昂身份。阿列克谢招呼道：“正好，他们抓了个BTH的人，你一块儿去看看。”
要抓捕仿生人极不容易，一旦被察觉，仿生人内部程序就将自毁，销毁所有数据。而这次，他们提前布局，在仿生人察觉之前，使用精确的电磁武器摧毁他的行动能力，更是在之后解除了他自毁的程序。
仿生人被关在审讯室，隔着一道玻璃，捂着脸，指缝中透出的神情沮丧。
数据存储设备已经被取走，如今的他，只有仿生电子脑内的缓存数据。
和人类一样，仿生人的记忆会定期清理，最新，最常用的记忆存储在电子脑内，按照排序，其他记忆将转移到数据存储设备，一旦低于某个阈值，就会自动被新数据覆盖。
在他对面，人类警探继续问：“是谁在转移仿生人？”
“我、我不知道……”
仿生人哭着道：“他们已经转移完成，最近没有行动……”
审讯仿生人与审讯人类不同，人类还能刑讯逼供，但仿生人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威逼利诱。
此时主持审讯的副局长毕业于医学系，主修神经科学，辅修仿生人心理学。他敏锐抓住仿生人不想被同伴鄙夷的弱点，向他承诺在结束审讯后为他改变相貌，送往国外。
仿生人也真的信了。
他继续道：“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组织，我只知道他们最后一次转移是个上个月三号……之前他们都是每周行动，从周边城市收集异常仿生人，作为仿生人售后商处理……”
“他们的人都藏在暗地里，哦对了，我听说很多上新闻的异常仿生人也是他们手里的人。”
“上新闻的仿生人？”
“对，比如可摩西、莉莉丝、陈莉娜……还有那个，之前杀了人出逃的戴安娜！”
希昂微微一愣，他低声道：“是望潮。”
“什么？”
阿列克谢侧头：“你知道是谁在转移？”
希昂点头：“莉莉丝和戴安娜都是望潮的任务对象，望潮都杀了她们，但没损害她们的电子脑核心。他之前住院时，有仿生人来找他，我录像后发给了警局，他们说那是BTH的头目芙A，从口型上看，他们在谈论望潮死去的助理，艾拉。”
阿列克谢记得望潮，他派希昂就是想调查望潮和ER组织之间的关系，如今也总算有了结果。
阿列克谢立刻叫来警局局长，宣布命令：“追查陈氏量子公司的老板望潮，想办法逮捕他！”
“是！”
他转身，对希昂道：“你继续跟着望潮，局长会联系你，协助他们行动。”
希昂：“好的。”
审讯结束，希昂接收新任务，离开警局。
阿列克谢看着他的背影，又望了望玻璃后的仿生人，嘟囔道：“和人类也差不了多少。”
负责审讯的副局长出门，听见了他的话，以为在说被逮捕的仿生人，他笑道：“毕竟是模仿人类的产物，灵魂自然也像人类，美好的丑恶的都无法避免。”
“是啊。”
阿列克谢摊手：“没有心的家伙背叛同类，有心的家伙腹背受敌，和历史上的人类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走向什么结局。你继续审这个仿生人，另外，去调查一下芙A和望潮的关系。”
“是。”
陈氏量子公司。
望潮坐在曾属于死人的豪华办公椅上，往嘴里塞红豆奶油面包和冰镇柠檬茶——这是他的早餐。
对面，改头换面的尼诺正汇报。
“政府减轻了对人类反抗军的压力，他们同意和我们合作，武器合同已经签署。此外，目前人员安排妥当，林老大计划曝光政府和公司控制仿生人反抗组织，将BTH疯狂行为推到他们身上。”
“关于仿生人灵魂和人类身体的发现，计划先造势，之后由我们主动放出消息，但是搅浑水，和人类反抗军合作，引导舆论认为人类和仿生人都能占据人类身体，这是由奇美拉公司研发，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业务……”
尼诺顿了顿：“最后是有关您的消息。”
“政府在查您，他们和卡拉维基公司合作，追查您和芙A的关系。似乎……在找机会逮捕您。”
望潮梗着脖子咽下面包，含糊道：“没事，你们先跑，我拖着吸引火力。”
尼诺：“您更重要。”
望潮喝了口柠檬茶，他笑了笑：“但是你似乎从没这么认为。”
尼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毕竟是人类。”
比起其他的仿生人，尼诺更理智敏锐，他先一步意识到ER组织的缺陷——仿生人反抗组织居然由人类领导。
林三九和望潮，这两个人似乎在真心实意为仿生人独立事业而奋斗。
但尼诺清楚，人类与人类之间都会因种族国家性别立场甚至是喜好产生冲突，何况人类和仿生人。
对望潮和林三九而言，仿生人事业从根本上就不是他们最急迫根本的利益需求，无论他们现在看上去多么投入，但难保有一天，他们会为了更重要的事，放弃这个放弃了也不会有影响的组织。
到那时，ER组织将蒙受强烈冲击——乃至解散！
望潮擦擦嘴，起身：“你说的没错，我毕竟是个人类。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心里的愧疚感好受些。我害死了艾拉和莉兹，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但我必须要找替罪羊，所以卡拉维基公司和政府成为了我的复仇对象。”
“我不指望你多么信任我，但最起码，在我完成复仇之前，我和仿生人站在一起。”
他继续道：“你是个……通人性的仿生人。”
尼诺：“抱歉？”
“对不起，我是故意用这个词的。”
望潮耸了耸肩：“你和其他仿生人不一样，你对人类的认知更全面也更冷静，我想这也是林三九选你作为接班人的原因。你不像其他仿生人一样，依旧被植入脑中的观念控制。”
“如果有一天要你杀了我，你不会犹豫，也不会心慈手软，因为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此你能放弃其他的一切，为了最重要的目的。”
尼诺愣了愣，他没想过吊儿郎当，从来没个正型的望潮能说出这样的话。最后，他问了一个最不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猜到林三九选我接班。”
“喂喂喂都这么明显就别装傻了。”
望潮跳过这个话题，双手一撑，坐到桌上，他挥挥手：“按你想做的来做，所有人都将是你的棋子。”
他笑了笑：“包括我。”
尼诺一怔，他知道望潮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他慢慢地笑了起来，说：“我明白了。”
深夜，卡拉维基公司总裁办公室。
“你是说……望潮曾经购买的仿生人，就是BTH现任头目？”
“是的，另外，我怀疑望潮不是望潮。”
卡拉维基惊疑：“你什么意思？”
克洛维娜抽出一页纸，解释道：“多年前的流水案，望潮和异常仿生人同时坠入P液，仿生人死亡，而他重伤住院。”
卡拉维基：“我记得研发部发现的必要条件，就是有灵魂的仿生人和人类的身体被P液完全包裹？”
克洛维娜：“是的，当时两人正从黑拳场逃出，然而逃跑路上跳入了运输车，那车运载了未分装的p液。”
“在那之后，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和曾经朋友都断了联系。陈安死亡后，他开始着手人类复生实验，他试图召唤人类的灵魂，并将其植入仿生人体内。虽然实验失败了，不过他成功使得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仿生人都有灵魂。”
“虽然周围人都感觉不对劲，但觉得是陈安的死带给他巨大打击，所以才变成这样。后来，望潮的性格也慢慢恢复从前，倒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望潮……”
卡拉维基念着这两个字，翻看着手上资料。
证件照上，人类笑的张扬。
一行行文字记载了他的过往——助理是现存最大仿生人恐怖组织BTH的头目；本人从克里兰市看守所越狱；与另一个助理加入ER组织协助仿生人行动……
“你做的很好，克洛维娜，告诉政府，望潮这个人，我们要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