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弈扯开床单一角,在林竞辉大腿外侧轻拍了下。
“嗯。”林竞辉应了,却没作出动作,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缓过劲儿,呼吸不匀地仰视原弈。
“我把床单拆下来洗,你往那边去点,需要抱吗?”
林竞辉呆呆地“哦”了声,滚去另一边。
原弈干活特别利索,看着赏心悦目,林竞辉将膝盖并在一起,小腿时不时来回晃动。
原弈把这做作的举止收入眼中,假装看不见。
不多时,林竞辉终于忍不住摊开了五指:“我的礼物呢?”
他足足期待一整晚了,原弈会送自己什么礼物呢?耳机?键盘?刚好最近购物欲爆棚,可以买一些回礼给他。
原弈没立即回应,而是亲了亲自己,然后去搓洗了下床单的某一块。
刚刚鼻子碰到了眼镜框,林竞辉愣了下,气鼓鼓地朝厕所方向喊:“干嘛不去做个飞秒!”
回来时,原弈手里提着个小巧而简约的白色纸袋,林竞辉迷糊地想,怎么印着铁塔图案?
是甜品么,巴黎贝甜?
只是这个吗,他其实有些失落,不过涵养迫使他伪装出惊喜的模样,林竞辉撑开袋口,幅度不大地呆住。
是一个首饰盒。
林竞辉肉眼可见慌乱起来,在思索是不是装戒指的。
“你怎么…这是什么呀?”
如果理智在线,一定能看出这个尺寸的首饰盒不是装戒指用的。
林竞辉装傻,又假装很忙地捏了捏袋子,才觉察到铁塔是烫银的。
他知道这个奢侈品牌子,也能负担同等价位的礼物。
可是送队友就有些贵了。
他不喜欢这样。
有几根发丝出逃,黏到他脸上,原弈伸手拨到耳后,帮他打开了盒子,一对黑色耳钉映入眼帘。
四叶草形状,很经典的款式。
林竞辉心底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睫羽瑟缩着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原弈几乎立刻感知到他情绪不佳,摸了摸他耳垂,低声询问:“我看你一直戴这个……透明的东西?所以才买的。”
见他不肯说话,原弈追问:“怎么了,你不喜欢么?”
林竞辉心里有一团毛线,被拽开了好几米,却找不到头,凌乱地打了数个死结。
再开口时,他完全褪去原本黏黏糊糊的语气,疏离道:“我不想要,你拿回去吧。”
原弈没问原因,觉得一定是自己选的款式他不喜欢,点点头说好,连同包装扔到一旁。
看来自己挑礼物的眼光不怎么样,下次还是问问他的意见吧!
他这么想着,林竞辉安静地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吧。”
原弈瞬间就明白了,错愕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以后就当队友吧,原弈。”
原弈被刺痛,他语气漠然得可怕,就仿佛那些情迷意乱的时刻从没存在过……一股猛烈涩意返上鼻腔,他本能按住林竞辉小臂,迫使对方只能看向自己,雪白的皮肤立马呈现狰狞红痕:“你看着我。”
眼前一片模糊,一眨眼眼泪便砸了下来,他觉得林竞辉就像一颗洋葱,剥开他就靠近了眼泪。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在乎我?”他哽咽着继续问,不断索取一个答案,“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同意我对你做这些事?难道任何一个人对你这样都可以吗!”
变故闷头打在他身上,他痛苦地想,那些只属于彼此间的肌肤相贴,难道全是假的吗?
原弈濒临失控边缘,不断自问:凭什么林竞辉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林竞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他所料,原弈确实很难甩,哭起来也够让人心烦的。
为什么要招惹这种人?真是的。
他因此陷入一种极度焦躁不安的状态,这种情绪在意识到手臂被禁锢时急剧放大。
“放开、放开我!”他用力挣了几下,情急下撕咬在原弈右手虎口,面颊往外透着不正常的红。
林竞辉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亲了、抱了,然后咱俩互相解决一下,就是在一起了?”
“既然你揪着这点不肯放,那我干脆点告诉你,我的确不是跟谁睡都可以,只是你比较幸运,长得还算帅,明白了吗?”
如果他长得丑,最开始林竞辉就会打上一个路人乙的标签,也不会给他靠近的机会。
心如刀割的同时,原弈又心生一丝微妙的庆幸,他不甘地追问:“那你为什么突然要结束,你觉得我不好看——”
“因为你越界了啊,”林竞辉理所当然地打断,“为什么要送我耳钉?应该花了不少钱呢,你怎么跟导购说的,是送你的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呀?”
自以为隐秘的思绪被戳破,原弈闭了闭眼睛:“可我喜欢你,我以为……”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呢。
可惜了,林竞辉想,他不缺钱,不需要“爱”,不会为某个人把自己困住,只想忠于自我意志地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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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子,我真崩溃了,下辈子再干电商就是狗!你最近过得咋样啊,挨骂挨得多吗?”
是梁铮的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大倒苦水。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朋友见面堪比比惨大会。
林竞辉坐姿相当慵懒,手里握着个打火机,抛起又接住,“哎西,我最近也过得相当凄惨呢。”
常规赛阶段结束,Clg确认了复活甲名额。
这本应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儿,但最近的训练赛里,他状态一直很差,频频出现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
原弈,他恶狠狠默念一遍这个名字。此人也处于低压,总是送来送去。
前天打了最后一把常规赛,当时跟原弈僵到一定程度,对线时安静如鸡,幻觉见总这么的也不是个事,抛个烂梗活跃气氛。
结果谁都不吭声。
打起团来林竞辉作指挥,两人撞到一起开口,事后尴尬地谁也不搭理谁。
第一把丝滑寄掉,第二把下路组在关键节点打包送掉,导致好局葬送。
虎扑热评:
喜欢嗑CP的妹妹有福了,这下真下路组双宿双飞了,挨骂都要一起来的。
比赛结束后,他去天台吹风,大脑发散地想有的没的,天台门被推开,是幻觉跟了过来。
见林竞辉审视自己,幻觉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裤子:“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呀!”
幻觉上半身趴在围挡上,一阵热风刮来,吹乱了林竞辉额前的发丝。
看着他把头发挽至耳后的动作,幻觉移开视线,想了很久才开口。
“你和capture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林竞辉抿着唇,笑意不达眼底:“没有啊。”
“是吗,”幻觉自言自语,“可是我感觉你们之前关系很好诶,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了,怪内个的。”
“大家不都是朋友嘛。”他敷衍。
幻觉笑笑。
刚认识林竞辉时,他言谈举止随和,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很好相处、很好亲近。
直到相处久了,自以为和他关系近了,就会悲哀地发现,那些不过是他向下兼容别人,营造出的假象而已。
他挠挠头,组织很久语言。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很特别,但这种时候才发现其实我们之间隔着很长的距离。”
“哈哈……你在讲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好好准备季后赛吧亲。”
他脸上是伪装的笑容,幻觉在心底说:就是这样。
“嗯,我们一定可以进世界赛的,今年世界赛在韩国,你可以教我一句脏话吗?”事关重大,幻觉面色凝重,“我真的有个非常讨厌的棒子!”
“好吧。”林竞辉清了清嗓子,颇有气势地呀了三下,像韩剧里搞霸凌的头目。
幻觉跟着学:“呀呀呀!”
“@#%??”
“…………”
身后有块巨大的落地窗,林竞辉不在基地,而是钱多烧的慌,去酒店开了间房长住。
他没办法,实在无法忍受在这种境地下,和原弈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梁铮忙着处理客诉,电脑后台一直叮咚叮咚响,跟催命似的,林竞辉心烦不已,挂断了电话。
他没睡觉,也没其他事做,只是麻木地坐着或者躺着,直到太阳爬上来,跟月亮换了班。
树木有序地坐落在街道两侧,枝叶镀上一层朝晖。这个时间点对于遛狗的老奶奶不算早,她两鬓斑白,却依旧很有精神,手里牵着的比熊犬汪汪追着一片落叶狂吠,被踢翻在地,滚了一圈爬起来朝主人拜拜,简直是谄媚的具象化。
每个人、每个生物都那么的鲜活。
林竞辉努力牵动唇角,想笑一笑。
“真的好困……”
他忽然嘀咕一句,不知道同谁讲。
.
季后赛的首场比赛当天,林竞辉洗漱完,右眼皮开始间歇性地跳动,所以他从酒店出来时戴了副口罩,担心起风了被吹成面瘫。
到比赛场馆过安检时,背包上挂件的连接扣突然断裂,棉花公仔无声无息自由落体。
“小Hui!东西掉啦!”
周围有十几个接上班的粉丝,嬉笑着喊小辅助。
林竞辉应声回头,眼睛亮晶晶,疑惑地啊了声。
原弈手握一只黄兔子,离家出走在水泥地上滚了一遭,兔子成糍粑了。
原弈默不作声递过来,一个谢字没说完,就被擦着肩膀错过。
他和傻兔子对视,然后拍去它身上的灰扑扑,连接扣已经不能用了,林竞辉索性塞进队服口袋。
哪想这只兔子忘恩负义,拿出来时“咬”了自己一口,手指被金属连接扣断裂处划破了。
伤口很浅,只是破了层皮、流了点血,不痛不痒。
但令人烦躁是真的。
右眼皮又调皮地跳跳,林竞辉恹恹的,心说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比赛不会也要输吧?
感觉又要挨骂了……
3小时后,Clg零封对手的微博登上热搜,林竞辉摘下耳机,觉得天晴了、雨停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封建迷信是该在他这里终结了!
回休息室路上,林竞辉跟幻觉有说有笑地打闹,今天整场比赛他一直跟着幻觉做事,幻觉腻歪地不得了:“宝贝,你是我的梦中情辅,我爱你~”
林竞辉被恶心坏了,捏着鼻子说:“爱我就微信转二百块钱。”
幻觉当即转了,林竞辉哇了声,“你真转啊?”
“真转了!你收!”
“行,那我可收了。”林竞辉按亮屏幕,看清屏幕后如同一泼冷水迎面泼来,原本笑盈盈的小脸霎时僵住。
没拿手机的三个小时,有十几通电话打进来,分别来自妈、梁铮。
一想到小林老师教了什么外国话,就想笑,无奖竞猜一下。
今天嗓子痛痛的,吃了包火鸡面压一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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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右眼跳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