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香味飘出来,大家一窝蜂往餐厅钻,见原弈坐在原处没动弹,阿姨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阿姨?”原弈收起手机。
“小原啊,过来一块吃饭吧。”阿姨几步走到客厅,“阿姨今天特意给你开了小灶,什么姜啊蒜啊一点没放。”
原弈怔住,阿姨又说:“你这孩子,在基地待了这么久,怎么没想着跟阿姨打声招呼?害得我怀疑自己手艺有问题,要不是小林告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过两天包饺子,小林说你不喜欢韭菜,阿姨给你单包点,三鲜馅儿的可以吗?”
……
原来是他。
在注意到自己的喜好后,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吗?
原弈一向不喜欢、不习惯麻烦别人。小时候向爸爸表达过自己不喜欢吃放了辛物的菜,却换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提要求,况且,放蒜是调味的。
小小的他无数次抗争都以失败告终,掌勺人就这么顽固。好在家里给他的零花钱多,放学回家前会在外面买汉堡之类的快餐,吃个半饱回家再勉强扒拉一点饭。
住校后就很惨了,学校里的饭主打难吃但舍得下料,吃顿米饭净往外挑大蒜和葱丝了。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他学会了翻墙到校外吃,也是那时开始不好好读书,染上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的坏习惯。
虽然挑食,原弈仍天赋异禀地长到187。从结果论来讲,他还得感谢自己有这个异于常人的贱毛病,不然哪有机会发掘电竞天赋?
回过神,他跟阿姨说了句谢谢。
辅助身边没有空位,原弈转而坐到他对面。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话,下颌线条分外明显,窄小的脸和深邃的五官都决定主人的长相会有一点薄情相。
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林竞辉握着筷子,侧过脸认真听幻觉说话,偶尔点头回应。
回训练室的几步路,林竞辉被叫住,见是原弈,当然知道因为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自己顺道跟阿姨提了下忌口的事,饭又不是自己做,林竞辉觉得没必要,面不改色地往外推了推手。
那个手势的意思大概为“没关系、不客气”。
原弈脚步微顿,陡然读懂他的意思: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是无足挂齿的。
他总是维系一副极具亲和力的面孔,让人产生自己和他关系近了一步的错觉。
事实上他对谁都一样。
作为ADC,过人的专注力足以让原弈沉浸在游戏内。但他心情好像不太舒畅,进入到一把对局后,辅助用塑料英语在公屏打字,询问自己能不能换位置。
原弈不喜欢玩辅助,没搭理,兀自选了自己想玩的,对面又打字说“im player”。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心说韩服高分段除了职业就是主播,很稀奇吗?
选英雄时看不到队友ID,抱着耍对面玩的心思,原弈打字回应。
【name?】
对面很快回了,某个中上游战队的AD,两人并未有过任何交集。这之后原弈没再打字,他只能不甘愿地选了锤石。进游戏后看到ID,那人没撒谎,确实是职业。
室内嘈杂的键盘声此起彼伏,鼠标停留在敌方洛身上,黑漆漆的眼睛一闪,洛的ID是“Hui”。
耳边恰好响起林竞辉的声音:“原弈!我们排到对面了。”
“嗯。”原弈漠然,为德莱文买好出门装,身子坐直了些。
“别窥屏!”
“知道。”
德莱文配锤石的下路组合前期非常强势,完全是线霸级别。稳定控制加爆发伤害,以及独特的被动机制,都决定他们一旦在前期拿到人头,便会拉开差距,成为团战无解的存在。
仗着德莱文熟练度高,原弈打得很激进,有事没事突然开加速上来砍洛两刀。林竞辉不明白这人抽什么风,但他的辅助锤石显然没怎么玩过,钩子精准度感人。
德莱文需要去斧头落点捡斧头,走位在洛眼里如同裸奔。以至于德莱文叠了好多层被动斧子,却迟迟无法拿人头提赏金。
原弈又一次被洛预判走位抬起来,无奈叹了口气,用技能把洛推开,拉至安全距离。
不多时,洛升到六级,他开启有魅惑功能的大招,E队友当跳板向前位移,然后闪现抬到原弈。
这是一个超远距离的开团,但凡有一个小技能出现失误就会被反应过来。
一旁锤石没给敌方AD任何压力,以至于德莱文丝滑倒地,被动也因为死亡而掉了。
身旁林竞辉语气轻佻:“锤石是我的话,你一定不会死的。”
德锤组合的弊端在于,前期德莱文掉被动基本宣告游戏GG,原弈更是心态爆炸,一送起来就没完了。
很惨的输掉了。
吃他的分不够,拆基地时洛还站在泉水边上,朝他亮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随后洛冲进泉水,死在德莱文身边,使他的战绩从0-7变成1-7。
深夜,B站名为Capture韩服OB的韩服转播直播间,观众被迫看了一晚德莱文,外面的鸡都开始叫了,德莱文还没扔下斧头。
熬穿的代价是一觉醒来,脑袋像入住了一支装修队,整个人昏昏沉沉。
林竞辉进门就看见原弈往那一坐,好像在cosplay思考者雕像。昨晚他睡得早,隐约感受到室友是天亮以后才回房的。
但此时他俨然没心情打招呼,手背上有四五道新鲜出炉的抓痕,像是动物挠的,再深一点都能看见骨头了,血珠不要钱似的疯狂向外渗。
那心惊胆战的程度绝对不是小猫抓出来的,不知从哪翻出一瓶酒精,他拿棉签斩了点就想直接往伤口上涂。
原弈瞬间清醒,连忙喝止他的动作,抓住受伤的手到水龙头下,水流开到最大。
水流声漫布整个洗手间,气氛不尴不尬。
“怎么弄的?”
“猫妈妈挠的,就那个狮子猫,我想把她抓到宠物医院寄养起来,过段时间给它做绝育。”
“要去打狂犬疫苗。”原弈咬字笃定。
林竞辉摇摇头,他实在不喜欢打针:“我去年刚打过狂犬疫苗,现在是无敌期。”
“这么深的伤口必须要打针,林竞辉,你想死吗?”
“死就死吧,”他固执地又一次摇头,眼神空洞,像是寒透了心,“我明明给它闻了手背,它也同意让我摸了,结果进笼子时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挠了我。”
冰水冲了半天,手背几乎麻木,原弈的眼神看起来跟水一样冷,也许是起床气吧。林竞辉想往后缩一缩,刚有动作手腕便被原弈牢牢锁住。
“坐你床上去。”
脱掉鞋坐到床沿,林竞辉将手搭在一个温暖的掌心。
“没有碘伏吗?涂酒精的话会很疼。”
“嗯,你快点弄吧,我能忍的。”
原弈也没磨叽,拿出棉签往伤口上涂酒精,但林竞辉显然心口不一,疼痛刺激得他嘶了声,林竞辉只好紧咬住下唇内壁,以防自己不小心叫出声。
忍痛能力有限,他盯着自己的手,全然没发觉到额角沁出一层汗,随着身体轻微晃动汇聚到一起,汗湿了额前碎发。
涂完两道伤口,原弈停住,低头凝视着他。
林竞辉不解地抬眼,刘海之下的眼睛像那种在野外踩了捕兽夹的狐狸,懵懂地向人类寻求帮助。
由于原弈直起了身子,他只能仰视对方。
沾了一点血的棉签被丢进垃圾桶,数秒后原弈忽然抬起手,扇在他大腿外侧,轻拍了两下。
“怎么了……”
原弈冷冰冰地打断:“疼就叫。”
这个时候林竞辉挺听话,哦一声舔了舔下唇,眼睛黏在他脸上。
他长相是很英气的那挂。回想第一次见原弈,那种昏暗场所里,第一眼觉得真帅呀,还以为是酒吧男模。
于是忍不住幻想,这样高挑出众的身材,脱下衣服是否如他脑海里所想的一样。
所以林竞辉鬼迷心窍地找人要联系方式去了。
后来再一次见面成为了队友,有点倒胃口,隔着薄薄一层T恤,他盯着原弈宽阔的肩膀。
抽出一根新棉签,继续涂余下的口子。但还是很痛,乱飞的思绪收束,集中在痛感之上。酒精涂在伤口有一种很蛰的痛感,林竞辉张开嘴巴几不可察地叫了一声。
好疼,被一百只蜜蜂接连不断蛰手背的疼。
他平时说话音色偏冷,此时一嗓子可以用柔软形容。脸颊也因为痛苦而皱起来,微微张开的嘴唇呈现猫舌头一般的粉红色。
林竞辉食指一动,上下勾了勾原弈掌心,指尖从他掌心的纹络划过。
原弈没抬眼睛,涂到指关节时痛感加剧,他可怜巴巴地闷哼,还是那种会让人产生歧义的叫声。真不知道是真痛还是装的,片刻的犹豫后,原弈终于忍无可忍:“……能别叫了吗?”
林竞辉气笑了:“不是你让我叫的吗?很疼啊。”
“那也没让你这样叫啊。”说话的空隙,原弈力使重了。
“我哪样……啊——”
他极其突兀地尖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刺痛感驱使他只想躲,弯曲着长腿往床边倒。
抬至半空的膝盖从原弈身上擦过,“操……”他身子微微弓了下,表情骤然变得很奇怪,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原弈后退半步拉开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他穿了一条薄睡裤,于是林竞辉立刻发现他身体上的异常显著的性征。
原弈,好像,起反应了。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林竞辉本能说了句对不起,眼底被震惊占据。哪料原弈耳朵唰一下红了,和他那张给人以距离感、冰封的脸形成很奇妙的对比。
空气停止流通,一道雷凭空劈在原弈后背。
不明的羞耻感化身一条八爪鱼,紧紧裹挟住他。原弈今年18岁,从小到大没接受过性教育,也没谈过恋爱,该早恋的年纪每天都在和学校老师斗智斗勇上网吧。自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此刻为什么会产生生理反应?还是对着一个男的。尽管这个男人很漂亮,想到这里,沉重的心跳和耳膜共振,咚咚的耳鸣让原弈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脏是否安好,有没有可能患了心脏病呢?
林竞辉的手看起来瘦,皮肤却很细腻,搭在他手上触感凉丝丝的。他有擦护手霜的习惯,稍微一靠近,残余的香气就会侵略他的嗅觉,占领他的思绪。
原弈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味道,总之很好闻。
擦着彼此的视线,发红的耳朵连带着脖颈,一路蔓延至锁骨,肉眼可见地变色。
“靠,”林竞辉愕然,转了转眼珠,最后平静下来朝他暧昧一笑,“我懂的,早上起来是会这样的。”
见原弈依旧紧绷着下巴,他又补了句:“你别尴尬!”
参考严教授发表的文章,保护期的说法真实存在。
不过作为从小到大打过两次狂犬疫苗的人(都是被狗咬QAQ),其实有点恐狂,个人认为文里这种程度的暴露是一定要打针的(还有破伤风),但为了塑造人物就这么写了,现实生活中一定要珍爱森命~[摊手]
怎么突然开始讨论狂犬病的学术问题[星星眼]这章不是某个人在情窦初开。。。[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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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侵略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