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见倾心强抢之

天涯不置可否,只道:“若他真是个厉害的收妖师,本座势必要他为我所用。那怪物苏醒在即,需要投喂更多的妖灵,既然眼前就有人能给本座想要的,又何必再去别处寻呢?”

“可是,我听小葵的意思,他师父可是个难缠的角色,如果是能用钱打发的,青浣也不会无功而返了。”

那日被小葵拒绝提供妖灵后,青浣便猜他师父一定难以说服,否则哪有人面对钱财不屑一顾的?看着小葵一家过着那样的苦日子也不管,算什么师父?

听到青浣的话,天涯投过来一道责备的目光:“你懂什么?”

“这世上的东西,有能用钱买到的,自然就有买不到的。人有爱财的,当然也有不爱的。你家主人要是出马,又怎会像你一样愚笨到只会用钱去解决?”

天涯依旧背着手,昂着头在云阶上闲适地踱着步子,一副看穿了世事的样子。

青浣仰着小脸,若有所思地问:“可是主人,除了钱,你还有什么啊?”

天涯深深地闭了闭眼,把“我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愚钝的丫头”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青浣,明日早些来伺候本座梳洗,我要去少室山会一会那药师。”

晨雾在少室山的褶皱间缠绵未散,凌若白便已背着竹蒌来到了少室山山岚间。

这山上自然生长着许多珍贵稀罕的草药,那些覆着晨霜的七叶一枝花、金线重楼,总在破晓时分就被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摘下。山风掠过崖边的千年古柏,卷着他衣襟上若有若无的药香飘散开来。药师来得早,覆过晨霜的草药总会被他摘了去,半个上午就能满载而归。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一只紫凤自九霄之外敛翅而下。羽翼划过云端时泛起细碎的金光,恍若仙人遗落的绸缎。

天涯悄然栖在最高那棵梧桐枝头,紫黑色的翎羽如墨瀑倾泻,转瞬化作玄衣金冠的男子。金线绣就的凤羽在衣摆翻涌,紫金冠上的夜明珠折射出冷冽的光,将周遭的空气都镀上了一层华贵而疏离的色彩。

天涯斜倚着树杆,玄靴轻点着摇晃的树枝,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下那个白衣药师。

蛮蛮说这药师生得好皮囊,原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此刻才知所言不虚。那人弯腰采药时,广袖垂落如流云,指尖触到一株龙葵时,连带着草叶上的露珠都泛起柔光。

天涯下意识摩挲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颌。他向来觉得自己这张脸足以颠倒众生,可眼前这人,竟像是造物主耗尽心血的得意之作。凌若白的身形比他纤细几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逸,尤其是那双眉眼,恰似山间清泉,没有半分世俗的**,从他眼中倒映出的一切仿佛都是美好的。

天涯看着药师采药的动作,弯腰,折下一株草药,轻轻拍去根上的泥土,再站直身子反手放进药蒌中,而后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走远。

偶尔走累了,他会停下脚步来,找块干净的大石头,宽大的衣袖如蝶翼般舒展,拂去石面上的尘埃。他取下腰间的葫芦,仰头饮下一口,喉结在白皙的皮肤下滚动。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被他随意用袖口擦去,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浅笑,似是看透了世间纷扰,又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天涯望着那人衣袂翻飞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满山苍翠都成了陪衬。凌若白举手投足间流转的气韵,既像云端明月般高洁,又如深潭迷雾般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生怕惊扰了这份不沾烟火的美好。

“果真是有趣啊!”天涯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先前听说来少室山送死的妖是“为色所迷”,天涯还觉得难以置信,如今一见,确实也认为是真的,能与如此“美色”共度良宵,还真是死也值得。

天涯这样想着,一时间也心神荡漾了起来,想像着药师穿着华丽的烫金白袍,自己牵着他的手缓缓踏上云阶,两人一同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云阶下的飞禽走兽跪了一地,那都是他们的臣民……

天涯不知偷看了多久,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涌上,心跳也快了几分。这种感觉以前好像有过,但天涯却想不起来是何年何地,以及……为了谁,还挺奇怪的。

而天涯这份美好的心境很快就被打破了。

身为神族,天涯对妖物的感知很灵敏,这是捕猎的本能。他眉心的噬血封印忽明忽暗,这说明有妖正在靠近。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妖风自山下席卷而来,距离药师数十丈远的树后停下,接着幻化成人形。

鹅黄色的衣裙,乌黑的长发束着云鬓,是个娉婷女妖。

树梢上的天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女妖慢慢走近药师,又在快到他跟前时假装崴了脚,一瘸一拐地靠近那人。

就在凌若白转身的那一瞬,女妖“哎哟”一声,整个人朝他身上倒了过去。

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姑娘——!”凌若白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却退后一步保持了适当距离。他礼貌地看着女妖:“没事吧?”

女妖顺势抓住凌若白的手,娇滴滴道:“先生可是凌云观的神医?小女子的脚受伤了,求先生给我看看。”

女妖的眼神可怜兮兮、我见犹怜,若是一般凡人,只怕不需要以妖气迷惑,此时已经被女妖拿捏住了。

凌若白扶着人站稳再松开手,退后一小步看着女妖:“神医不敢当,在下就是住在凌云观的药师,不知姑娘哪里受伤了?”

“脚。”女妖拉起自己鹅黄色的裙摆,露出的脚踝上方有两个小小的血洞:“被蛇咬伤了,也不知有没有毒。”

凌若白也不拆穿她,反而关心的把人扶到石头上坐下,再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女妖脚上的伤口。

远在树梢上天涯看着这一幕觉得实在好笑,笑那女妖自投罗网,也笑那药师装傻装得天下无双。这还真是一出好戏。

“姑娘确实是被蛇咬伤了,不过这蛇没毒,否则也活不到此刻了。”凌若白从药蒌中挑出一株草药撕下叶子捏烂,再用酒壶里的酒淋湿,最后把叶子敷在那伤口上。

“不必害怕,等你回到家,这伤口就不碍事了。不过姑娘还是要小心些,以后就不要一个人往这荒山野岭跑了,山上多是蛇虫鼠蚁,万一下次再遇到有毒的,可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

女妖抓住机会双手搭在药师肩上,一脸巧笑倩兮:“奴家从外乡来苏田镇探亲,不想迷了路才闯上这少室山的。今日幸而遇到先生这样的仁心医者,不然奴家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好了。”凌若白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缠住女妖脚踝的伤口,再拉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女妖像是怕人跑了,随即站起,然后又装作没站稳往药师怀里倒:“先生,我这脚还是疼得很,怕是下不了山了,能否劳烦先生扶我回住所休息?”

凌若白的手腕一转,那只玉笛转瞬握到掌心,他以笛身顶住女妖的身体将其缓缓推开:“我一个乡野粗人住的地方,姑娘去了多有不便,趁着天色尚早,姑娘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先生救了奴家一命,无以为报,奴家愿意……”

远远看着的天涯实在是觉得这一幕脏了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在掌心蓄了些灵力,顿时手心里出现了一把冰锥。

下一瞬,冰锥脱手而出,飞向女妖——

锋利地冰锥扎进女妖的小腿,顿时血流如柱。这回是真的走不了路了。

“啊——!”女妖尖叫一声,整个人倒在凌若白身上:“先生救我!”

凌若白将人扶住,低头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似乎觉得那枚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冰锥很有意思,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他的唇角竟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女妖借药师的手臂支撑着站稳,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刚刚那伤她的利器是从哪里来的。

这荒山野岭的,眼前除了这药师再无旁人,若是别的什么妖,她自然是能感应到的,难道……这附近有收妖师?

趁着药师低头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口,女妖把一只手搭在了药师肩上,一条小蛇缓缓钻出她的袖子,爬上了药师的肩膀。

小蛇吐了信子,正准备一口咬向药师的脖子,千均一发之际又飞来一支冰锥,精准地切掉了蛇头,恶心的绿色液体顿时从蛇身的断口奔出,弄脏了药师的衣服。

凌若白皱起眉,双手猛地松开了女妖,开始查看自己被弄脏的衣服。

那条被冰锥切了头的小蛇与妖元相连,女妖被药师掀开后便倒在地上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后她周身冒出一阵黑烟,烟雾散去后,一条大黑蛇从草丛里扬起头来,吐着腥红的蛇信,浑身的鳞甲泛着寒光。

黑蛇扬头立起,足足两人高,它盯着药师,像是想一口吞了他。

凌若白抬起头来,似乎没料到是如此大一条黑蛇,他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那蛇妖的真身,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弯腰捡起药蒌背上,继续往凌云观走去。

蛇妖感觉自己受到了污辱,她摇着身子朝药师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树梢间的天涯手心闪过一道白光,冰晶迅速凝结,霎时便有一支冰箫现于掌中。天涯握住冰箫贴近唇边。

天涯吹响冰箫,一阵冰雾从箫的尾端飘散开来,迅速飞向蛇妖,不一会儿便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蛇妖发出嘶吼声,变回人形倒在地上,那冰雾将她困在原地,冲不出去,也逃走不了。

蛇妖再度现出原型,想贴着地面悄悄溜走,但优美动听的箫声未停,冰雾也源源不断地裹住了黑蛇令它动弹不得,越来越厚的冰雾缠住黑蛇,没过多久,大黑蛇就变成了一座蛇型冰雕。

凌若白仿佛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步履不停地往山上走,时不时地还是会弯腰折下需要的草药放进药蒌,就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也并不在乎发生了什么。

天涯从树梢上飞身而来,他来到冰雕边打量了一圈,手指轻抚着冰面轻声道:“这么大条蛇的妖灵,够我家小怪物好好吃一顿了。”

天涯转身看向药师离开的方向,勾着嘴角露出笑意。一身玄衣的天涯从衣摆上扯下一支凤翎,反手插进了冰雕里。

“雪沫,等下收了这蛇妖的妖灵,带回凤翔台。”天涯的手在冰雕上轻轻抚了抚,而后背起手,径直走向已渐渐远去的那个白衣药师。

松针簌簌落在两人之间,丈量着两丈距离的每一寸空气。凌若白指尖正捏着一株带刺的虎杖,枯黄的草叶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他背对着崖边的玄衣人,轻轻所去药材根部的泥土,忽然开口:“阁下收了蛇妖是为民除害,可一直跟着我,不知有何贵干?”

天涯缓步上前,玄靴碾碎落叶时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垂眸凝视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清冷感,那股冷意不再是远观时的薄雾,而是化作实质的霜雪,裹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扑面而来。

活了这么多年,天涯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人,好像有天生的媚骨而不自知,还故意把自己包裹在别人无法触碰的铠甲里。

可他越是如此,就越勾起了天涯的征服欲。

“先生,可是凌云观的药师?”天涯把人看完、看清,便开口了。

凌若白依旧未转身看他,放好草药后又继续往前走:“在下正是。阁下是来看病的?凌云观要到申时才开始看诊。”

本座可不是来看病,就是来看你的。

此前,天涯他盘算着,若这白衣药师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收妖师,只需亮出自己凤冥仙尊的身份,那人定会如惊弓之鸟,乖乖将收服的妖灵双手奉上。

若他不识抬举,不过是挥一挥衣袖,便可让他的性命如残烛般熄灭在这少室山中,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此刻,眼前人弯腰采药时广袖垂落的弧度,转身时发梢掠过衣襟的刹那,却在天涯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忽然觉得,若将这如诗如画的人就此毁灭,就如同打碎一尊绝世美玉,是对天地间最美事物的亵渎。

这药师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装傻充愣的模样又令人忍俊不禁,世间难得一见的尤物,怎能轻易毁于一旦?杀戮的念头如晨雾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将这抹独特的身影,长久留在身边的执念。

天涯:“先生济世为怀,却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扰了清静,实在不该。”

凌若白脚步未停,浅笑着应道:“只要它们不伤百姓,扰我一人何妨?”

天涯悠闲地迈步跟上:“先生住在这荒山野岭太过孤寂,还时不时要应付那些缠人的妖物,难道就没想过换个地方呆着?”

走过一片草丛时,凌若白小心翼翼地拉起衣摆趟过,生怕弄脏了一般。他回应道:“习惯了,一个人住在这里清静。苏田镇的乡亲友善真诚,少室山上也不有少珍稀的草药,很适合我住。至于妖物……来这儿的收妖师不少,也不曾给我添过什么麻烦。”

“先生可知紫霄山?”天涯好像完全没听见刚刚药师说了些什么,只是多问了一句。

凌若白:“听过,据说也是块人间宝地。”

天涯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就住在紫霄山凤翔台上,先生可有兴趣到我家做客?”

凌若白笑了笑,直接拒绝道:“在下一身粗布,不敢叨扰。”

就在天涯还打算游说几句时,不远处传来两声鸾鸟的叫声,天涯和药师同时抬眼看去,只见一只青色的鸾鸟在天边徘徊了两圈,而后振翅飞远了。

凌若白想起云杉传讯时说过,他守在小葵家外等那买妖灵的买主,追踪时却在栾树林失踪,而后他便看见了鸾鸟的踪迹。

紫霄山、凤翔台、鸾鸟……

凌若白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一身华丽而精致的玄衣,衣上用金色和紫色的线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衣摆上还缀着漂亮的紫黑色凤翎。

他的视线撞上那双琥珀色瞳孔的瞬间,整个少室山的风都停止了呼啸。

凌若白呆站着,仿佛时间流逝,带走了太多太多,唯独带不走的,是他深埋脑海的记忆和刻进灵魂的烙印。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盆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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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天涯
连载中曦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