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叫嚷着的宫女已经到了面前,看到地上坐着的小孩儿就神色不虞的开口:“太子殿下,娘娘管教您也是为了您好 ,还是赶紧跟奴婢回去吧,莫要让奴婢为难。”说着就要伸手把小孩儿拉起来,眼看着那只手就要毫不避讳的落在小孩儿手腕处的鞭痕上了,江虞下意识上手用袖袍拦了一下。
“这位姐姐,太子殿下乃是万金之躯,还劳烦注意些。”
宫女眼里的不满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对上的江虞的视线,看他的穿着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就惺惺的把手收了回去。
“这位公子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奴婢也是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办事,若是耽搁了时辰惹了娘娘不快,只怕公子也担待不起。”
江虞轻轻把人扶了起来没敢太用力,这小孩看上去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也单薄的很,江虞感觉到他身子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稍微把人把自己身后拉了拉想给他挡点风。
萧毓在那双白皙漂亮的手碰到自己时有一瞬间的僵硬,眼里神色不明,倒是听话的站到了江虞身后。
江虞把小萝卜墩安排好后又接着对宫女说:“抱歉误了姐姐的事,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新晋的伴读都是要来拜见各位皇子的,几位同行的伴读都去了,江虞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也不好违逆了陛下的意思。”
萧毓在身后打量着他
虽说他不记得前世自己那个溺死在井里伴读长什么样了,可绝对不是眼前这个。
听他搬出了皇帝小宫女立马就慌了,不管江虞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也没那个胆子去找皇帝求证,可这万一是真的到时候怪罪下来……
宫女思来想去到底是动摇了,“要待我先去禀明娘娘。”
“自然,只是江虞一个外男不便出入后宫便不和姐姐一起了。”江虞浅笑着应道
宫女的眼神落在了萧毓身上,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边也只能咬咬牙转身离开。
细小的雪花悄悄降落,竟是没停多久便又下起来了,怕雪下大江虞也不好在路上跟身后的小萝卜交代太多,只得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柔声道“殿下,微臣是陛下为您选的伴读,劳烦殿下先带微臣去您宫里好吗?”
萧毓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细小的雪花停驻在上面吸引了江虞的注意力。
睫毛倒还挺长的,他不着边际的想着。
萧毓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两人走了一会儿,原本盐粒似的雪花已快有花瓣大小了,路还剩好长一段。没办法,萧毓年纪也才七岁大,加上在这宫里过得并不好就更是瘦弱,小小的像只生了病的猫崽子,两条小短腿每一步根本走不了多少距离。
江虞在他身后跟着倒是也不着急,可是看着萧毓身上那件单薄还因为受罚破了口的黑色衣裳,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脚步顿了顿,把身上披的狐皮大麾取了下来。
萧毓听他脚步停了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下一秒,带着寡淡幽香的大麾落在了他肩上,隔绝了刺骨的寒风。
“噗——”
还没等萧毓反应过来就听到到了上方传来的一声轻笑,他抬头一看水墨画似的温润公子眸中还漾着未散去的浅淡笑意,不同于脸上面具般的礼貌微笑,夹杂着几分少年气的促狭与揶揄。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瞅
大半的大麾直接堆在了雪地上,就连肩膀上的都在摇摇欲坠。
萧毓:……
活了两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虞虽说在外面是个安静的性子,可在家里也没少玩他那些刀枪。再者毕竟是丞相府仅有的嫡子,是个吃穿用度样样精细的大少爷,十二岁的年纪个头在同龄人里算是高的了,他的衣服七岁萧毓自然是撑不起来的。
江虞的心情有些复杂,在他那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梦里,萧毓是个不折不扣的嗜血暴君,在见到他之前江虞给自己定的计划都是暗中观察小心行事,做了太多的心理建设。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肩膀瘦弱的连衣服都撑不起的可怜娃娃,他的那些防备又悄无声息的卸下了许多。
打个比方,就好比有一只刚出生的狼崽子,即便你心里很清楚他是头养不熟的猛兽,可当它睁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吃奶都找不准位置的时候,你仍是会无法避免的对它产生一股子怜惜,就好像这只是一只小狗。
江虞在心里叹了口气,“殿下,冒犯了。”
说完,把地上那一小团连人带外套一起抱了起来。
萧毓这下反应过来了,一张冻的青白的小脸上全是不情愿和不易察觉的羞耻,开始挣扎“你放孤下来”
江虞把人抱起来才发觉这小孩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接触到的皮肤冷的刺骨,伸手把他身上的外套裹的更紧了些,脸都埋进去了一小半。一双琉璃似的眸子不满的看着他。
“这雪要下大了,殿下若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还劳烦殿下帮臣指指路,嗯?”
萧毓被他一双魔爪禁锢在怀里,一只伤痕累累的小手在江虞看不见的地方握紧又松开,最后妥协道“走到前面的亭子左拐。”
江虞看他这副乖乖待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胳膊的力道又轻了些怕勒到他。
萧毓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垂下眼睑目光不知停驻在了虚空中的某处,没有一点这个年纪孩子改有的神采。
今非昔比,上辈子即便是快病死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战战兢兢,不敢对他有丝毫怠慢,屋里上好的银骨炭火一刻都不曾断过。谁知失去意识之后朦胧的睡了一觉,他就又回到了好似被所有人遗忘的东宫里。
东宫,听着倒是个尊贵的地方,只有萧毓知道推开那扇精巧的黄花梨木门,扑面而来的也不过是满室的死气。当萧毓在又潮又冷的塌上醒来时,看着头顶杏色的床幔,人还在恍惚着却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这里是东宫。
那个他登基后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的地方。
从塌上坐起来看到自己那双幼嫩无力的双手时,一股浓重的无力和厌倦感几乎要把他压垮。
前世的一切都好像是场梦,无数的冷眼与欺侮,十几年的蛰伏和忍辱负重,他以为都结束了。
十九岁那年宫变,他拿着剑亲手杀了他沉迷于靡靡之声不知岁月的好父皇,把他当成条狗逗趣让他去和畜牲夺食的三皇兄,还有那些拦着他的宫人。
他们的血顺着剑锋,无声无息流满了整个大殿,沾染了他的鞋底,每往前走一步,脚下踏着的都是他父兄的血
可这又怎么样,别人说他疯子也好,暴君也罢,至少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了,再也不会有了……
“哈……”胸口的郁气化成了一声嘲讽的笑,不知笑的是谁。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还是这深宫中不择手段想要活下去,可却还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阴沟里的老鼠,多可笑啊……
外面的风雪被温热的体温挡去了大半部分,身体逐渐回暖,萧毓的意识也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他知道此时像抱猫崽子一样抱着他的这个人是个变数,目的尚且不知,不过谁在乎呢,他已经不想去管了,反正活着不见得有多好,死了也不见得有多坏。
两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一路回到了东宫门前,江虞察觉到怀里的小孩情绪不太对劲,以为他是不想被自己抱着,就把他放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萧毓手脚发虚踉跄了一下,江虞赶紧伸手扶住,推开了门。
“咳咳咳——”细微的尘土迎面扑了上来呛得江虞直咳嗽,想叫个人来打扫一下却发现这个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竟是一个下人都没有。
江虞眉心动了动,萧毓却是习以为常般的直接走了进去,江虞也只好随后跟上。
等到萧毓坐在了椅子上江虞才走到他面前不疾不徐的行了个礼“殿下,臣是丞相江行舟之子江虞,从今日起微臣便是您的伴读了,若是在学业上遇到什么阻碍,臣定当尽力而为。”
萧毓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大冬天先是挨了罚,接着躲着人在外面跑了一路此时难免有些体力不支。一只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江虞看他这样子便知晓他是不舒服了,也不好过多打扰
“殿下若是不适便先休息吧,微臣今日也只是和殿下见个面,明日臣再来了解殿下的课业。”
说着走近了些来到了萧毓跟前,伸手试了试萧毓额头上的温度发现他并未发热,安下了心
“殿下去塌上歇一会儿吧”
萧毓也觉得困倦乖乖应了声朝着床榻走了过去,把被子一盖缩成了一小团。
江虞走过去本是想帮他把床幔放下来,目光却闪了闪,停驻在了萧毓盖的被子上,那居然是床夏被
怪不得萧毓已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了却还是在止不住的发抖,眉心也微微蹙着。
萧毓闭着眼听着屋内的动静,自然是知道江虞停在他床边没动,便有些不耐
这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熟悉的毛绒绒触感就又落在了他身上。伴随的是一声温润清和的“殿下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清浅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床榻,片刻后萧毓听见了门被轻轻掩上的声音。
萧毓睁开眼,看着身上那件狐毛大麾,意味不明的盯了半晌,倒到底还是没丢出去,在浅淡清冽的香气中,阖上了眼呼吸逐渐绵长。
萧毓现在的心态就是
大号好不容易练到了满级,然后啪叽没有了
看着新开的垃圾小号心态崩了,爱咋咋地吧我现在就弃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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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