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设路回到临河小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幸好雨停了，可余知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被秋夜的寒风一吹，湿衣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
回到房间的瞬间，余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不敢耽搁，赶紧换了衣服，冲了个热水澡，才算驱散了那股钻进骨子里的寒意。
其实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就按捺不住好奇，戴上面具查看了任务结果。
新弹出的消息显示，任务已完成，5积分已存入个人账户。
她点开个人信息页，积分那一栏果然跳出了数字“5”。
“太少了啊……”余知轻声嘀咕。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才换来5个积分，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兑换门槛是20积分，也就是说，至少得再完成四个这样的任务。
关键是这次任务一点都不轻松。每一秒都险象环生。
若不是那把红伞帮忙，她能不能顺利脱身都难说。
这么看来，这个论坛上的任务，恐怕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但余知的心态向来不错。除了5点积分，她还得到了第二个附生物。
不仅能抵御诡异的攻击，对弱小的诡异还有一定压制作用，比之前的离婚证实用多了。
只是彩云托付的事有些棘手。不清楚具体发生在何时，但彩云说自己是从酒吧出来后遇到的，也就是说，事发时间应该在酒吧营业之后。
“不知道警局有没有相关档案……”余知叹了口气，躺到床上强迫自己闭眼。
窗外的天快亮了，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把余知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来电显示是舍友刘雨桐。
“喂，余知，”电话那头传来刘雨桐熟悉的声音，“你今天啥时候回宿舍啊？能不能帮我捎一份城北的酸辣粉？”
商业街北门那家酸辣粉是刘雨桐的心头好。
上次余知路过时图新鲜买了一份带回宿舍，被她分着吃了几口后，这人就彻底迷上了，每次余知去余穗家小住时，都念叨着想吃那一口。
余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了想说：“我今晚回不去了，今天得留在这边处理点事。”
在找到余穗以前，余知没有什么心情回去。
“啊？”刘雨桐的声音透着不解，“可明天还有课呢？”
“我知道，”余知应道，“我这边事有点急，等下就给导员打电话请假。”
“行吧，行吧，”刘雨桐没多追问，只关切地补了句，“那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别担心。”
“那你先忙你的，挂啦。”
眼看刘雨桐要挂电话，余知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叮嘱：“对了雨桐，最近外面不太安全，你晚上别出门。”
电话那头传来刘雨桐轻快的笑声：“你还不知道我？标准宅女一个，能躺着绝不坐着。有网有手机，我能待到天荒地老。”
余知被她逗笑了，应了声“那行”，才挂了电话。
紧接着，她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申请请假一周。
她得抓紧时间做任务，挣够20积分。找到关于余穗的消息，这是眼下最迫切的事。这一周她打算直接住在这里，行动也方便。
大三的管理本就松些，辅导员简单问了几句缘由，便同意了。
挂了电话，余知本想再赖会儿床，手机却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余知女士吗？”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余知愣了一下，应道：“我是，请问您是？”
对方先轻笑了一声，才缓缓开口：“我是陈慧，上次我们在临河小区见过的。”
“陈慧？”余知心头一紧，瞬间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不就是那个调查组的人吗？
她怎么会打过来？自己明明没泄露任何关于怪谈的事。
“有事吗？”余知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掌心却悄悄沁出了汗。
“你现在在家吗？有件事想跟你面谈。”陈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余知定了定神：“在的。”
“住几楼？”
“1702。”
“好，请稍等。”
陈慧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留下一头雾水的余知。
她皱着眉琢磨，对方突然找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念头猛地窜出来多半和那张离婚证有关。
上次他们明明收走了离婚证，可后来它又诡异地回到了自己口袋里。
这可不是她主动要的，是那东西自己跑回来的。
想到这里，余知赶紧抓过书包，翻出那张泛着冷意的离婚证。
她快速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拉开卧室床头柜的抽屉，把证塞了进去。
目光扫过茶几上的面具时，她又顿了顿，索性一并拿起，放进了卧室另一个抽屉里。
刚把抽屉关好，门铃就“叮咚”响了起来。
余知心里咯噔一下，来得这么快？
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陈慧，身边还跟着那位始终沉默的男调查员，两人都穿着便服。
“余知你好，打扰了。”陈慧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
余知强压着心绪，侧身让他们进屋，扯出一抹笑：“没事，请进。”
两人走进客厅，却没立刻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
“坐吧，要不要喝点水？”余知招呼道。
陈慧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来就是想问你个事。”
余知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您说。”
陈慧缓缓开口：“上次我们提过，异常事件的发生往往伴随着附生物，那是怪谈的机制核心，也是事件的载体，我们称之为‘道具’。”
她顿了顿，目光始终落在余知脸上，“上次解决的那个怪谈，附生物是一张离婚证，当时我们已经收走了。”
“但回去之后，那东西凭空消失了。”
余知没作声，脸上维持着平静。
经历过两次诡异事件，她的心性早已不同以往，哪怕心底翻涌着紧张与不安，表面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附生物的危险性，你亲身经历过，应该清楚。”陈慧的语气沉了沉，
“它们随时可能再次引发怪谈，所以必须尽快回收。刚才我们去402看过，没找到。”她的视线像探照灯般，细细捕捉着余知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
可余知始终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陈慧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那张离婚证在哪吗？”
余知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
“它在我这里。”
这话一出，陈慧和身旁的男调查员都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白。
陈慧和男调查员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陈慧又追问道：“真在你手里？”
余知点头。
其实她本不想坦白，方才脑子里飞速转了几圈才做了决定，就算自己说没有，这两人多半也会搜遍屋子。
更何况他们手里有探测器，离婚证的异常能量根本藏不住，说谎反而徒增麻烦。
陈慧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能问下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吗？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件附生物的？”
余知没有隐瞒，把他们离开后，离婚证又诡异的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陈慧听完，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这么看来，是离婚证自己选择的余知。可能是上面有余知的血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话锋一转，“你也清楚，这种附生物对普通人而言太危险了，我们希望你能把它交给我们。”
余知抬眼：“我可以交出来，但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陈慧愣了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叹道：“是关于你姐姐的事吗？实话说，你姐姐的案子我们能帮上的忙很有限。”
“不是这个。”余知摇头。
陈慧与男调查员交换了个眼神，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那你想做什么？”
余知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加入调查组。”
这话彻底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陈慧和男调查员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刚经历过诡异事件的女学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片刻后，陈慧才找回声音，问道：“你今年多大？”
“22岁，大三。”
“知道我们调查组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吗？”
“不清楚。”余知坦诚道。
男调查员接口道：“组里大部分人都是从特警或公安部队里挑选的，不是谁都能进的。”
余知却很坚持：“编外人员也行，我也想试试。”
余知想加入调查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编制。
她心里打得很清楚：彩云托付的事，凭自己单打独斗，想查清几年前的失踪案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要是能借调查组的力量，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的能力和权限，绝非普通警察能比。
再者，她也想多接触些异常事件。论坛上的交易信息里明明有灵器，积分标价还不低，说不定能在任务里碰上。
昨晚那趟任务让她明白，论坛里的人个个心思难测，根本信不得。
有些关系统统靠自己硬扛，迟早要栽跟头，必须找些能信任的人。
而调查组这种官方机构，成员总该是经过层层筛选的。
还有余穗的事情，如果余穗真的与怪谈事件有关，依靠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余穗很难。
陈慧听完她的话，忽然笑了：“你知道调查组的工作有多危险吗？”
“当然知道。”余知抬眼迎上她的目光，“但上次1402的怪谈，我不也撑过来了？”
这话让陈慧和男调查员都沉默了。确实，能从怪谈里活着出来，本身就不简单。
陈慧又追问：“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我姐姐……消失在怪谈世界里了。”余知的声音低了些。
陈慧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余知赶紧补充，“是我做梦梦到的。”
“你姐姐在梦里告诉你的？”一直沉默的男调查员终于忍不住插话。
余知摇头：“她没说话，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但我能肯定，她待的地方就是怪谈事件里。”
“怎么肯定？”陈慧追问。
“那里有雾，灰色的雾气。”
“灰色的雾？”陈慧的神情骤然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
余知用力点头。
陈慧盯着她，没立刻说话。
上次他们经历的那个怪谈世界，确实也出现过雾，但那是朦胧的白色，和清晨湖面升起的薄雾差不多。
可她清楚，怪谈世界里，雾气的浓度往往标志着等级，雾气越浓，等级越高，危险也越甚。
而灰色的雾，意味着那个怪谈已经达到了怨灵级别，远比他们上次遇到的要凶险得多。
余知明明只经历过一次怪谈，怎么会知道灰色雾气的含义？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这年头怪谈频发，托梦示警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只有余知自己清楚，所谓的“梦”全是编的。
她倒是盼着余穗能托梦来，可一次都没有。她只是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让自己能踏入这个圈子而已。
见两人沉默不语，余知索性再退一步：“就算加入你们这种官方组织要走很多流程，我暂时不加入也没关系。
但我想跟着你们处理怪谈事件，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累赘，是能帮忙解决那些东西的。”
陈慧与身旁的男调查员对视一眼，眼神里藏着几分斟酌。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请示一下。”陈慧说。
“能现在就问吗？”余知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些急切。
陈慧想了想，点头应下。她当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同时快步走向门口，显然不想让她听见通话内容。
大约三分钟后，陈慧走了回来，脸上带着点微妙的神情。
她看着余知，先是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组长没同意你正式加入。不过……”
话锋一转，她眼底透出点松动，“现在组里确实缺人手，招人流程从简，你可以先以临时调查员的身份跟着我们。”
余知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来，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陈慧也笑了，主动朝她伸出手：“欢迎加入。”
余知着实没料到会这么顺利，原本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没了用武之地。
她本以为加入调查组会像其他工作那样，得提前复习、层层考试，没成想竟如此干脆。
陈慧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们调查组刚成立时，人手都是从各地抽调的。
你也知道，这工作性质特殊，不是靠简单的考试测评就能判断能不能胜任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招人的标准自然也和普通工作不一样，不过你能加入，和上次成功解决那个怪谈事件有很大关系。”
“多谢。”余知笑着道谢，心里那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现在能把离婚证交给我们了吧？”陈慧问道。
“嗯。”余知应着，转身走进卧室，从床头柜中取出了那张离婚证。
陈慧像上次那样，先戴上黑色的金丝手套，才伸手接过。
一旁的男调查员拿出一个黑色仪器，对着离婚证扫了扫，仪器屏幕很快亮起红光。
陈慧点点头，将离婚证装进一个黑色密封袋，仔细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好了，收队。”陈慧说着，率先朝门口走去。
“等等！”余知连忙跟上，“我什么时候能‘上班’？”
陈慧回头看她，忍不住笑了：“这么急？还有些流程要走呢。”
“我现在请假了，也没什么事，我可以先跟着你们学习一下流程也行，毕竟理论知识我也欠缺很多。”
陈慧沉吟片刻，点头道：“那你就先跟我们回调查组吧，先熟悉下环境也好。”
“好！等我一分钟！”余知像阵风似的冲进卧室，抓起手机揣进兜里，又迅速套上件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跑。
此时陈慧和那位男调查员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了。
下楼的路上，余知才终于知道了男调查员的名字，赵刚。
他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人，一毕业就被分到了调查组。这人话不多，瞧着有些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