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嘉琛手摸上二哥脸颊的一瞬,心是打着颤儿的。
二哥才坐下,手就搭上自己的肩,趴耳边悄声道:“他妈的,是让你把现金花我身上。”
自从接了二哥的秘密送酒电话后,阙嘉琛没有一件事情是做到位的。
送酒路上酒驾被抓,在酒吧门口砸碎酒瓶,撒钱撒到别人身上。
阙嘉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要在这酒吧当鸭卖酒,但盘点过自己做的错事,冷汗就从后背不断冒出。
“阙总,别生气,弟弟我现在就好好补偿你。”阙嘉琛立刻滑跪,说的话还挺应景。
他又咬着牙,动了动手指,又在二哥脸上摩挲了两下。
手感不错,不愧是阙家最帅的仔。
阙东朝全身细胞在傻弟弟的摩挲下叫嚣起来,连胃里的晚饭都在造反。
但为了顾展的零花钱必须忍。
阙东朝深吸口气,眯起眼,手放上阙嘉琛的大腿,笑道:“弟弟点个神龙套,才能配得起你的身份。”
神龙套,必须是神龙套,大众夜场,一年才出卖几个神龙套。
当五色神龙追光灯落在金主爸爸的头上时,阙嘉琛满眼雀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手又往脸上摸,演技到位。
而阙东朝实在是忍不下了,抬手抱住傻弟弟,咬着耳朵骂起来。
“再他妈摸我,手剁烂,明晚十点,继续过来。”
然后他迅速离开卡座,挤过疯狂摇摆的人群,坐回吧台边。
船长一出马 ,就售出本月全场唯一神龙套凯旋。
姐姐们啪啪地鼓起掌,递上杯红色鸡尾酒,以示庆祝。
阙东朝笑着接过酒,让她们别闹,小小酒钱,不足为道,目光却不时瞄向顾展,带着骄傲。
姐姐们一听闹得更欢了,说船长谦虚,如此优秀的品质现在的年轻人少见。
顾展捂着杯轰炸机坐一旁,听着船长和姐姐们的对话,吃吃笑个没完。
船长变骄傲孔雀,开着屏,在自己面前抖个不停,还怪可爱。
阙嘉琛在酒吧玩到过午夜,被局头带着转场,临走前,他跑到吧台前,冲着孔雀船长抛了个飞吻,阙总,明天见。
阙东朝黑着脸,按下想把人拖过来揍扁的冲动,假假咧了下嘴,当是回应。
姐姐们笑得东倒西歪,夸船长红了,以后吧台和卡座的客人要竞争上岗。
阙东朝笑着与顾展碰杯,小钱不过是小钱。
凌晨下工时,阙东朝抓住现场财务,要求估算下自己晚上战绩如何。
财务把计算器归零归零按到手抽筋,算出一个数字,报给船长。
一共一千四百九,就当一千五凑整吧。
阙东朝听罢,道谢后,一声不吭地跟着顾展走出酒吧大门。
晚上阙嘉琛在酒吧花了十二万八,最终到自己手上只有一千五。
计算器叫唤得对,归零归零归零。
王胖子真的是欠枪毙,拖去和阙嘉琛一起砍头得了。
回家路上,阙东朝脸色阴沉得不行,咬着唇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顾展穿着薄卫衣走在凌晨的雾气里,他冷得边走边跳,还得憋笑。
“因为阙嘉琛的卡座没有其他客人,除了营销就是没生意的局头,他们陪了一晚都要抽成的,黑桃A的提成几十个人分摊,自然到手的钱要少。”顾展对阙东朝解释。
“资本家。”阙东朝骂了句。
“一千五也不少啦,挺厉害的,再加上高管姐姐的那部分,今天有一千五百五十块钱呢。”
顾展宽慰起船长,说完,就憋不住了。
姐姐们一晚贡献五十块,他缩着脖子哈哈笑起来。
阙东朝垂眼看向顾展,顾展今天穿着自己送的船员卫衣,挺单薄,也不知是冷得发抖,还是笑得发抖,阙东朝脱下羊毛衫,套到顾展头上。
顾展指指短裤衬衫的船长,问:“你不冷?”
“一肚子火。”
顾展笑得更大声了,自然而然地将手臂伸进袖口,任由船长伺候着自己穿上。
天冷有人帮添衣。
顾展小霸王很久没有被人伺候了。
开心。
船长又帅又贴心,这就是赚陀飞轮表的真本事。
“领口拉紧点,有风,脖子冷。”顾展指挥着。
船长听罢笑着靠近身,手臂圈住顾展脖子:“还是冷?”
“有点,今天海风有点大。”顾展哑声哼哼。
船长的身子总是很暖,顾展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去,当船长的臂弯落在自己肩上时,只觉得一股热流缓缓蔓延至全身。
人肉热水袋,好人呐。
顾展抬起头,冲船长弯起眼。
“不就是销售嘛,怕什么,船长这么帅,人见人爱,自信点。”
“人见人爱?”
“是呀,阙嘉琛不都送你飞吻了?”顾展又开始笑得一抖一抖的。
“顾警官爱吗?”
“必须爱,今晚帮我赚了一千五,爱死了。”顾展回答毫不含糊。
“一晚赚一万五呢?”
“合葬,顾展小霸王赐你最高礼遇。”
顾展仰头嘎嘎笑得破声,船长又开始乱吹牛,按胖子酒吧的消费水平,一晚一万五抽成得喝到船长肚子爆炸。
阙东朝大笑。
合葬本不是什么吉利话,但此刻阙东朝没有应激,反倒觉得臂腕里的人回答得万分可爱。
世界上美妙的声音很多,冬日的浪涛,午夜的船鸣,
还有他的小狗那要人命的公鸭嗓。
*
顾展收到王胖子的抽成转账时,吓一跳。
一共一万五千五百五十。
这是必须和船长合葬的架势。
“才晚上八点,船长就赚到一万五了?”
“今天一万四,连昨晚的一起结,阙嘉琛是真舍得。”
“他喝破肚子没?”
“不用喝,六万八的神龙套他秒卖。”
“你有备货?”
“老子我临时敲酒商门现买现送的。”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样的金主?”
“船长搂着金主爸爸离场了,你行吗?”
“啧啧啧,别这样,我们是正经酒吧。”
船长厉害,虽然不知道他和阙嘉琛转场去哪了,但顾展本以为他只是富婆杀手,没想到是姐姐弟弟通吃。
顾展自小就贪玩,酒吧没少混。
夜场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脱裤子伴金主,从此飞黄腾达的事顾展没少见。
六万多一瓶的酒,船长说卖就卖。
不愧是陀飞轮表软饭王。
厉害。
这一万五就是场及时雨,妹妹大师班学费的窟窿立马补全。
顾展坐在音乐附中门口的石墩上,点下橙色收款图标,心满意足地看着零钱包里的数字。
晚上是顾影高中的最后一场家长会,他没去酒吧,来学校门口等顾影和老林下课。
父母去世后,顾展第一次收到顾影学校的家长会通知,他深思熟虑大半天,在警局找到老林,让他替自己参加。
高三最后一场家长会,肯定就是鸡血鸡血再鸡血。
而音乐附中的鸡血,除了天赋与刻苦,就是烧钱烧钱再烧钱。
文化课补习,大师班点拨,有人说附中随便拉半班个学生,家里就能买下整个学校,完全不夸张。
顾展没钱,又担心妹妹像自己在男校一样被欺负,便拜托老林参加家长会。
他对老林千叮嘱万嘱咐,请务必穿上你刚配发的白衬衫警服。
老林懂得顾展当哥哥的顾虑,不仅答应得爽快,白衬衫也烫得笔挺,肩章戴得端正。
当顾展掐着手指头,算距离船长回货轮还有几天可以压榨时,顾影竟隔着学校门卫铁栏,挥着手招呼自己。
“哥,你不进来吗?”
“老林警官不是进去了?”
“我的监护人不是你吗?”
“老林也行,我特意叫他要穿警服来。”
顾展摆摆手,示意妹妹赶紧回教室,但顾影就是站着不动。
“你不也有警服?很好看啊,腿比老林叔叔长多了。”
“辅警制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国家机器,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顾展笑出声来。
从人类史的钢琴家的无用,到国家机器的平等,顾影的言论天马行空,不受束缚。
“来学校琴房玩玩?外面风大。”
顾展犹豫片刻,还是跟着顾影进学校,风确实大,吹得头疼。
而且船长把杂物间占了,顾展没地方躲,顾影最近都在学校琴房练琴;顾展也好段时间没关心妹妹学习进展。
对于船长这个临时住客,顾影也不好奇,因为哥哥总是可以从一些犄角旮旯里,弄出点赚钱的办法。
所以她只是挪到琴房练琴,给哥哥留个清静,至于船长张什么样,她也没遇见过,也没上心。
就算在学校,顾影还是格子衫单马尾的随意打扮,自由自在。
她问哥哥来琴房玩玩,就真是要玩。
她找来把低音提琴,邀请哥哥合奏一曲。
两年前,古董琴被姑姑卖掉以后,顾展就没摸过琴。
倒不是怕勾起伤心事,而是顾展不爱拉琴,甚至还有点音痴,琴被姑姑卖了,算是不幸中幸事。
学习低音提琴,纯粹是为了收敛顾展的骄纵脾气。
顾展从小一身瓷白,再加上双含水的杏眼,洋娃娃般软甜,漂亮得不像话。
顾母从顾展三岁起,就请名家带顾展习武,为的是让他更有男子气概。
顾展擅长打架的基因优势,从此发挥得淋漓尽致,各种青少年散打锦标赛冠军拿到手软。
小学时,他把同年段的男生全打服,再把他们分成几个小组,每天放学轮流来给自己写作业。
直到六年级的某天,班主任拿着一份七八种笔迹的作业告到顾父面前时,顾父才断了顾展的武术学习课程,转为学习低音提琴。
选低音提琴的理由很简单,琴大,小顾展抬不起来,做不成打架武器。
学琴对于没天赋的人,是件枯燥又耗体的事。
顾展被逼得十指尖从血肉模糊磨到起茧,性格磨得骄纵又能忍,琴技却还没有妹妹的三分之一高度。
所以,兄妹很少合奏,因为顾影嫌弃。
合奏曲子也只有一首,《自由探戈》。还是顾影把谱子简化后,拉着哥哥练了上千遍的结果。
难得妹妹心血来潮主动邀约,顾展义不容辞,拿起琴弓一顿猛拉。
跑音错音,节奏忽快忽慢,钢琴伴奏跟得敢死队般杀气腾腾。
“别拉了,让我多活几年。”顾影弹一半,气呼呼地合上琴盖。
“自由探戈啊,我爱怎么拉,你管得着么。”顾展嚣张地回嘴。
他两年没摸琴,临时起弓,就像握住爱而不得初恋的手,激动得不撒手,框框不停弓。
管他好听不好听。
玩嘛,就要自由自在。
顾影说得对。
没有谁比谁高贵,就都一样,
阙家和顾家,有钱和没钱,都咬着乐园不放,都想要赚钱。
所以,下次阙家再找自己谈收购,可以先问要不要注资重组,有钱一起赚。
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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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