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相遇那一年

在自习室时饮料喝得有点儿多,这会儿身体反应很强烈,苏言蹊起身前往洗手间。

解决完后出洗手间转角就遇上苏言信。

到卫生间这边有一条廊道,此刻没什么人,整个走廊里只看到两个男生拉拉扯扯,本来苏言蹊是要视若无睹走人的,忽然发现其中一个人是苏言信,他来了兴趣,抱臂靠着墙做吃瓜群众看这场好戏。

看起来是那男生在纠缠苏言信,缠得紧,不让苏言信离开,水汪汪的无辜狗狗眼倔强地盯着苏言信,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苏言信的衣角。

苏言信长得高,微低着头看那男生扯衣角的手,男生纤瘦且只到苏言信肩高,两人这么站一块儿,画面看着和谐美好,像是漫画场景一样。

只是他们对话似乎不怎么美好。

“苏言信,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可以只做朋友。”

苏言信凉凉地说:“我不喜欢你,也没必要做朋友,你放开。”

“你别……别这么绝情,”那男生低着头,苏言蹊看到他好像是还落了泪,“就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就好,这样也不可以吗?”

苏言信扯回了自己衣服,继续冷漠地说:“抱歉,不可以。”

那男生像是怕苏言信被看到他哭的样子,一直不敢在抬头,下一刻,却突然好像变得更勇敢,要扑过去,喊:“苏言信……”

“有人在看着。”苏言信示意男生往苏言蹊这儿看,“你确定不怕丢脸吗?”

苏言蹊听到这话无所谓地抿着笑,说:“你们继续,我路过的,不用管我。”

那男生却仿佛惊弓之鸟,脸皮估计还是不够厚,听到苏言蹊出声被吓得一溜烟就飞走了。

苏言信毫不在意,没看那男生离去的背影,反而盯着苏言蹊。

苏言蹊把玩着手机,感到可惜,可是戏已然落幕,只好移步离开。

“删了。”苏言信忽道,命令语气。

苏言蹊佯装听不懂的样子,道:“什么?”

苏言信重复一遍,指向清晰:“照片或者视频,删了。”

苏言蹊继续装傻充愣:“什么照片、视频?”

苏言信盯着苏言蹊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去抢苏言蹊手里的手机,转身欲走。

“苏言信——”苏言蹊急喊。

他疾走几步追上了根本没停脚步的苏言信,用身体阻止他前行,挡在了他面前。

他啧啧了几声,仰着头看他,眼波流转,道:“原来你喜欢男生啊,怪不得爸让你留了下来,你喜欢男的和男的在一起的话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没有孩子就没威胁力。还是你男的女的都可以?如果只喜欢男的……你该不会是禽兽地喜欢苏言章吧?你说要是爸知道了会不会把你赶出去,他应该不想引狼入室,在身边养个觊觎他儿子的豺狼。”

他一直不停地寻找苏言信的弱点,妄图威胁他,刺痛他,从没有成功过,这一次……依旧是他在疯言疯语。

“苏言蹊——”苏言信压着声音,“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说话,别总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什么话都乱说。”

“那可真是抱歉,你是不可能听到我好好说话的了,只要是面对你,我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好好说话,你要不想听,就滚呐!我逼你听了吗?滚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苏言信狠狠撞开苏言蹊离开。

苏言蹊捂着肩膀揉了揉,对着空气得意地笑,颇有成就感地慢慢吐出三个字:“生气了。”

还不够,只是生气还不够,他要把他摧毁,他脑子里有时总会冒出这种惊悚的念头,实则真要做,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去那样做,只是这样子想,往最恶劣的方向想会让他得到一刻的轻松。

苏言蹊发了条信息给闻宇让他自己慢慢吃,他有事先离开。

之后他没有再看消息,顺着刚才那个男生跑的方向悠闲地跟了过去,没多久就在一家甜品店旁边的长椅上看到了埋头哭的男生。

他走了过去,站在旁边听他抽泣,听他不停地吸着鼻子,感觉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来来往往许多人,偶尔有人侧目看过来,苏言蹊用身体遮住了那些打量的目光。

过了大概三分钟,沉迷悲伤的男生终于发现了身旁站着一个人。

那男生抬头看到是苏言蹊,警惕地说:“你是谁?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苏言蹊坐在了长椅另一边,侧头望着男生,漂亮的眼睛看着十分干净纯良,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恶意,瞳孔里纯粹透映着眼前男生的影子。

男生哭得鼻头发红,眼眶更是一片水润润的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苏言蹊叹息着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递给他。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

男生防备心很弱,丝毫不怀疑就剥开了陌生人给的糖,小心翼翼接过,剥开了糖纸,将糖含入口中。

苏言蹊看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和煦亲人的笑。

“你要问什么?”男生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

“苏言信喜欢男的?”

男生猛然望向苏言蹊,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苏言蹊,一会儿后才小声地说:“你也喜欢他吗?”

“……”

“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苏言蹊心里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补了后半句话,表面却还在言笑晏晏。

这男生看起来纯洁无害,容易受惊吓,他怕把这男生给吓跑了。

“他喜欢男生吗?”苏言蹊复问。

“不知道。”

“那你跟他告白?”

“我不告白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然后考虑要不要喜欢我。”

“……”

“你太乖了,他不喜欢这样的,”苏言蹊斟酌着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乖的?我……我也没那么乖。”男生说着,仿佛不服,很倔强。

他当然不知道,只是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出苏言信对这男生很不耐烦,那种不耐烦他经常在苏言信脸上见到,苏言信厌烦他,对着他就常常是那副鬼样子,既然是同样的情绪表达,那么大概对这个男生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男生脸蛋红扑扑的,苏言蹊看着他鼓着脸撑起来的婴儿肥,感叹道:“你看起来真是好欺负,感觉打你一拳你就要哭出来。”

男生噘着嘴,委屈地说:“哪有人被打一拳不哭的。”

“重点不是哭。”苏言蹊摇了摇头,“算了,问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先走了,别坐在路边哭了,早点回家吧,回家里哭,没人看得见你现在这样丑丑的样子,可以放心大胆的哭。”

男生闻言立刻回头去看玻璃里的自己,慌张地抹着自己的脸整理仪容:“真的很丑吗?”

“现在不丑了,皱着脸哭的时候丑。”

苏言蹊已经起身,不再看他,背对着他挥手离去。

今晚苏言蹊选择了回家,他想去找苏言信麻烦了,他好像这段时间让苏言信过得太舒心了,他得让苏言信不痛快才行,烦死他最好。

苏言蹊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恶劣,对于自己,他常常处于两个极端,一边放任自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边想起自己做过的事就想抹杀自己。

他既喜欢自己,又讨厌自己,也许,他是个神经病。

苏言信晚上九点过的时候才回到了家,身上有酒味,不很重,还是让客厅里坐着的苏言蹊皱了眉。

苏言信无视他上楼,他一路跟着。

客厅里很不方便说话,管家和其他家里工作的人会在,但是夜间时分二楼和三楼一般除了家里主人没有人会上去。

苏言信骤然停住,冷声道:“你阴魂不散吗?”

这话成功让苏言蹊变脸,他很讨厌阴魂不散这四个字,因为真的有东西阴魂不散长期折磨他。

“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我就离开了一段时间你又野狗圈地盘一样把整个家里都圈成你的私人属地了?”

苏言信面上有微醺疲惫之态,目光很沉,看起来比他平时正常时候来得危险且有攻击性,他睨着苏言蹊:“野狗,按照你这个说法,岂不是包括在这个家里的你也私属于我?”

“是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苏言信眼底里漫出的看待玩物的轻佻成功把苏言蹊本来趾高气昂的气焰浇灭,苏言蹊被激得咬紧了牙齿,怒目盯着苏言信。

“我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吗?你生气什么?”

他挑起苏言蹊的怒气,趁着苏言蹊不察,一把把苏言蹊拽到了自己身侧,然后反剪了他的手把他重压在墙上。

走廊的光从顶上打下来,苏言信的影子落在苏言蹊后脖颈上,呼吸声就在苏言蹊头顶。

那身酒气也蔓延到了苏言蹊身上,萦绕着他把他包裹在一个人为的狭窄空间里,这刹那的变故刺激着他的大脑,像是中了病毒的电脑,界面一片白,什么按键都不起作用。

苏言蹊因为小时候长期营养不良身形很是瘦弱,后来跟着老太太一起饮食好了身体却没有跟着长太多,身高只有一米七五,被一米八八的苏言信摁住就像是是被野狼扑住的野兔,四肢蹦动,眼睛猩红,却根本没法动弹,贴着墙做无谓的挣扎。

他不知道苏言信怎么突然发疯,按照以前的经验,这点儿不痛不痒的言语刺激根本不能让苏言信激动,难道是因为喝了酒?

苏言信左手握住苏言蹊交叠的双手手腕,用手臂压着他的背,右手从苏言蹊衣服上滑入他的指缝中,像是要十指相扣似的,其实只为了打开他的紧闭的手指。

苏言蹊被反剪的手右手还握着他的手机,此刻不是很能使得上劲儿,但是他察觉苏言信在掰他手,似乎想夺走他的手机,苏言信手心温度高于他皮肤的温度,像是刑罚的火红烙铁,烫得他的皮肤发出滋滋滋的烤肉声。

他用尽了全力抓住手机,低声喝道:“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苏言信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我好言让你删你不删,只好由我亲自动手了。”

语落还加了一道力,发力点正在苏言蹊后背蝴蝶骨上,用了狠劲,没有留情。

苏言蹊瞬间就感受到了滔天痛意,无法自控地闷哼了一声,继而感到久违的恐惧从被他摁在深处的囚牢里逃逸出来,他很快就闭紧了嘴,牙齿深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能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

这几乎是本能反应,非天生,是被后天训练出来的本能,以前唐亦霖打他,他只要发出哀弱的呜咽声,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狂风暴雨,唐亦霖会嗑.药了一样的激动起来,给予他无穷无尽的虐待。

苏言信成功拿到手机,正抓着苏言蹊的手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试着开屏幕锁,长指交叠在一块好似亲密无间。

试到中指的时候手机锁屏被破,他没有窥探的兴趣,只去翻了视频和照片,在视频文件那里看到了苏言蹊拍的下午时候他和那个男生纠缠的视频。

立刻点了删除,查看没有照片后他退出了界面,把手机强制放回了苏言蹊手里,同时放开了对苏言蹊的压制。

事情解决,他这才望了望一直不吭声的苏言蹊,苏言蹊穿的是一件深绿色的宽大卫衣,没穿内衬,因为衣服后连带着帽子,所以后领的口也显得宽,他自上而下一眼扫过就看到了那一副凸起的漂亮的蝴蝶骨。

苏言蹊方才解脱,就拽着苏言信的衣领挥拳头想揍他的脸。

苏言信偏头躲过,好心提醒:“你打不过我,别白费力气。”

他看到了苏言蹊的脸,微怔,僵硬住。

他看到苏言蹊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有眼泪滑过留下的痕迹,眼尾红得厉害,下唇充血似的艳丽。

惊心动魄的漂亮,如同摄影师镜头里的蔷薇花。

然而让他怔住不是苏言蹊漂亮易碎的脸,而是苏言蹊眼底里没被愤恨完全压住的浓浓委屈,他知道这种情绪应该不是对着他的,可是莫名让他惊慌,甚至萌生出想把人捞到怀里轻声呵护的念头。

苏言蹊小时候挨父母揍,父母都不在身边后,他的一整个中学时光又几乎都在打架中度过,当然摸索出了很多适合他的打法,他不高大威猛,胜在灵活,真打起来,对方未必讨得到好。

苏言信只防范苏言蹊双拳,又莫名怔松了片刻,苏言蹊立即抓住机会一瞬间抬腿重击了苏言信腹部,他又推了苏言信一把拉开距离,盯着他笑:“打不打得过,打过了才能下判断。”

苏言信腹部挨的一膝盖重击可不是假的,他太阳穴跳了跳,额间有筋冒出来,不像成年男人的青筋暴起那样骇人,但看起来也不容小觑,特别是他的眼神,苏言蹊感受到了跟浓郁的杀气,他毫不怀疑苏言信是真的想把他弄死。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只见苏言信隐忍地闭了闭眼,频率很快地交换呼吸,捂着腹部,弓着身体,看也没再看苏言蹊一眼,转身走向了自己房间。

房门闭合后苏言信就靠着门滑落了下去,坐在地上,手捏成拳,他在忍,他从未这么忍过什么,如果刚才的人不是苏言蹊,他真会把对方揍得半身不遂,或者苏言蹊再继续挑衅他和他动手,可能他也会这么做。

偏偏他是苏言蹊。

从小到大,没人能让苏言信吃亏,苏言蹊回来后,他的各项原则被一一打破。

如果不是因为苏言蹊是疼宠过他十六年的妈妈的亲生儿子,他一定,一定让苏言蹊付出惨重代价。

这一刻,苏言信无比厌恶苏言蹊。

他人生的破坏者,偏偏又是他理亏,他还没学会什么叫善意的包容别人,先被迫学会了容忍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亏欠的人。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对苏言蹊格外纵容,任由苏言蹊得寸进尺。是为了报答妈妈对他十六年的爱,还是隐忍着为了日后谋取利益?

他漫无边际地幻想,如果有一天苏言蹊落到他手上,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一定,一定让苏言蹊生不如死。

苏言蹊最好日夜虔诚祈祷这一生不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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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少爷喜欢上了假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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