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修)

清源清见没有去拿吹风机。

他躺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任由还在淌水的头发贴着头皮,带着凉意一点点渗进身体。

过了好久,他的心跳才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有点爽。”半晌,他回味道。

男人明明浑身的肌肉都写满了抗拒,却又很克制地没伤到他。

不上就不上,他也不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吃得到血赚,吃不到也不算亏。

毕竟他一来东京,就吃诸伏景光的、用诸伏景光的,先是送这“危险分子”进了警局,后又直接占了人家的公寓。

换谁不说句连吃带拿。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清源清见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溜进卫生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都那么演,谍战人士周围不是监视就是监听。

但绿川君,应该不会变态到在自家浴室里装监控吧?

清源清见跑火车胡思乱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我来东京的目的。】

【1.找到组织,加入组织,报复组织】

【2.找到诸伏景光。】

照理说清单的顺序是不可逆的,可偏偏第一条毫无头绪,第二条的目标就已经蹦出来了。

那他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其实不继续也可以。

短短几个小时,清源清见就看出来了,诸伏景光对他并非没有旧情,他卖可怜也会被照单全收。

他只需要维持这状态,当个乖乖的金丝雀,想必“绿川君”也不介意多个续前缘的小情人。

他不会去接触其他人,也不会将“诸伏”的过往泄露,就这么安心地待在保护罩里,度过他生命的最后几年。

多好啊……

是三年前他想不到,也踏不出的结局。

‘你应该妥协啦,清见。’有个声音在劝他,‘都这样了还作什么妖?自尊心在这种病前面,一枚铜板都不值。’

但还有一个声音在说。

‘但,这是绿川君,又不是你的hiro。’

‘他不会有时间陪你,他的人际交往不会有你的参与;你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逢场作戏、露水情缘;更不会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危险,会不会在某天比你还早的死掉。’

‘你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的未来没有你。’

‘你只是在徒劳地留住他,骗自己。’

‘甚至说,你还想放过罪魁祸首。’

这个念头过于残忍,恶毒地滴下了黑水,在清源清见的心口处滋滋腐蚀,冒出汩汩的血来。

他对此感到震惊。

却又没有一个角度能够反驳。

‘那我要怎么办呢?’他无措地问自己,目光彷徨,像是一只柔软的羔羊。

‘你抬起头。’

他抬起头。

‘看镜子。’

他看向镜子。

浴室静得可怕,暖光和未散去的水汽充盈着整个空间,连镜子都模糊一片。

清源清见从玻璃上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似乎很恐惧、很痛苦,苍白的脸颊上满是冷汗,嘴唇咬破红肿,一撇血丝粘在唇角,竟让他像是在笑似的。

不——

就是在笑。

对称的颧骨肌提升,眉毛扬起,嘴唇拉扯出一个尖锐的弧度,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不仅是在笑,还是幅度极大的笑,妍丽的面容被笑容扭曲,足以令人觉得癫狂恐怖。

‘这是你。’

清源清见猛地打了个寒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正在神经质地笑着。

像是疯了一样。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吗?’

宛若过电,清源清见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着,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率又一瞬间飚高,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冷静,冷静……

他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手指触到了湿漉漉的小本子,重新拾起来。

现在好了,连笔都握不住了。

清源清见蹲在角落,像是刚学写字的幼儿般,攥着拳头握笔,左右摇动乱涂,把第二条彻彻底底地抹黑。

不是找到诸伏景光。

他不要可怜,不要痛惜,也不要被保护。

他笑着撕下写满扭曲语言的纸,吞咽入腹,将笔一甩,走出浴室,直接倒在柔软的床上睡着了。

他要组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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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换了个安全屋,在里面换了身行头,嘴唇上的破损无法遮掩,他苦笑一声,也就随它去了。

他又驾着准备好了的□□绕了几个大圈,才悄无声息地去了目的地。

——一个不大的安全屋,诸伏景光知道这是波本出任务中途的落脚点。

他打开门,与坐在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沙发上正在擦拭武器的金发青年起身:“你来了。”

关上门,青年走近,不明亮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拖着一个沉重的包袱。

“……zero。”诸伏景光开口了。

短短一个词,解释了他到来的立场。

波本——降谷零心头一松,下一刻又被吊紧,他过去把幼驯染拽过来,被后者冰凉到极致的手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你真去警局了?基安蒂那通电话是什么情况?”

他连珠炮的提问,在诸伏景光抬头的刹那哑火。

降谷零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幼驯染红肿的嘴唇:“你……被霸王硬上弓了?”

“……”

哪怕换了衣服,诸伏景光还是失魂落魄得跟被嫖了似的。

“hiro。”降谷零叹了口气,“说·话!”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什么机关,诸伏景光呼出口气:“我,我碰到清见了……”

“他来东京了?”降谷零瞬间理解了自家幼驯染的状态。

换谁见到自己曾经的恋爱对象,也没法保持冷静。

更别说他们俩的分开,实在是莫名其妙。

……更像是hiro被甩。

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降谷零问:“在哪见的?基安蒂知道了多少?你或者他,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路上,他被两个混混拦住了,我——”

“你不会没忍住过去帮忙了吧?”

“不至于。”诸伏景光叹了口气,“zero,我不至于那么意气用事,那时候基安蒂还在旁边。”

“所以后来怎么牵扯上的?”降谷零眉头一挑,“就两个混混,那小混蛋随随便便打的吧?”

“他一直没还手,看上去很虚弱。”

这才是诸伏景光后来拐回去的原因。

至于之后怎么滑坡到那种程度,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但作为旁观者,降谷零一清二楚。

“……”

他深呼吸,深呼吸,看着坐在旁边的幼驯染,头一次想敲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一步一步,简直像被勾了魂似的,走进清源清见的套路。

开局英雄救美,又那么凑巧低血糖——带回家吃个饭,差点被霸王硬上弓。

一套连招打得诸伏景光丢盔弃甲,直接寻求外援。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巧合?”降谷零表情严肃,“你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清见吗?”

他们在关键的上升期,竞争对手不少,保不准这是组织里谁的圈套。

诸伏景光苦笑:“是不是巧合我不清楚,但确实是清见本人——我不至于连这个分不清。”

“而且,是他先提到了警校和高明哥,如果是易容的,我已经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你有暴露什么信息吗?”

“没有。”诸伏景光道,“除了‘绿川’这个姓名。”

“‘苏格兰’这个代号也没?”

“嗯,他不知道。”

降谷零算是微松一口气。

他不放心叮嘱道:“哪怕以后见面,也尽量别暴露你是‘苏格兰’的事情。”

组织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并非每个人都能把代号和样貌对上脸,清源清见既然知道“诸伏景光”的身份,他就不能知道“苏格兰”的存在。

“放心吧,我分得清轻重。”

诸伏景光一边回答,望着幼驯染严肃思考的表情,心虚。

“但是——”

“但是?”

诸伏景光的眼神飘忽:“我毕竟去了趟警局,基安蒂算是半个知情者。”

降谷零眉头一跳,微妙的失控感,让他察觉有些不妙。

“我用公安的数据库查了一下清见近些年的资料,他在北海道的医院工作,前段时间辞了职,来到东京——整体没有任何问题,过去与我们相关的经历也被遮掩替换了。”

诸伏景光正色道:“所以苏格兰见色起意,随手救下一个普通人的设定,是可以行得通的。”

“等等。”降谷零打断他,“你重复一下。”

“……苏格兰见色起意?”

“再上面一点。”

“资料没问题。”

“再上。”

“清见辞职来东京——这个原因我暂时没问出来。”

诸伏景光道:“他的变化很大,清瘦了很多,脾气也收敛了,很难想象当医生竟然能改变那么多……zero,你有什么发现吗?”

“……”

“zero?”

“不对……”降谷零喃喃着,“他怎么会辞职?”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诸伏景光的话,一遍一遍咀嚼,最后从记忆中反哺出来的却是一句——

清源清见怎么可能辞职?

要知道日本的工作大多是终身制,医生更是其中越久越高薪的翘楚。

清源清见年纪轻轻干到副主任的位置,说之前没点上进心和实力是不可能的。

那他怎么会莫名辞职?

降谷零心口发紧。

有一个秘密,他连诸伏景光都没透露过——这些年岁,已经是他度过的第二次了。

这个尚且年轻的二十五岁躯壳,里面实则有着来自四年后的灵魂。

那时的降谷零孑然一身,孤军奋战,只有在去给挚友扫墓的那短短的时间里,才允许自己放纵小醉,在梦中寻找过去的影子。

但那一睡,醒来却是另个景象,他又一次站在了幼驯染身旁,接受组织刚发下来的考核任务。

无数次确认,降谷零才敢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梦境,而是上天给予他的二次机会,挽回一切的机会。

在上次的经历中,诸伏景光会死在他二十六岁那个寒冷的冬天。

至死,他与清源清见都没有再见过面。

那时的降谷零,不知道那分手得格外潇洒的青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青年是否知道他们去当了卧底。

他只是应景光的心愿事后追查,在清源清见工作的医院,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然后在某个下着小雨的雾天,将景光的死讯借着一封装着纽扣的信纸送了过去。

那时还很冷,清源清见穿得很厚,却依旧遮掩不了他清减的身形。

他站在信箱前,看了很久的信,直到那信纸被雾气和雨水彻底浸湿,才慢慢地回头,步履蹒跚地往家里挪。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地上太湿,清源清见摔倒了,像是被石块砸下来的鸟,在地上抽搐。他将信抱在胸口的位置,捏着纽扣蜷缩起来,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那双雾蓝的眼睛空茫,狼狈至极。

降谷零原以为他们的分开,是清源清见不喜欢了。

现在来看,似乎还有隐情。

他远远望着,以一个路人的身份,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待下次他再去看望,便只能听见青年的同事说:“清源医生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那时才辞了职,安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跟诸伏景光一样。

不会有人提起,也不会有人知道。

只有降谷零还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

回来后,降谷零试图做过很多事:比如暗中追查导致诸伏景光暴露的警方高层卧底;比如通过自己“先知”的手段收集情报,把自己和诸伏景光的地位再喂上一层。

但这一切都不会涉及到清源清见。

若说因为诸伏景光行动的蝴蝶效应,导致他们俩在东京相逢,降谷零接受。

但清源清见又为什么会提前辞职?

又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和诸伏景光见面,大有旧情复燃的苗头。

他可不可能,也重生了?

……

“我要去见一下他。”降谷零站起身道,“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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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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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酒厂,创飞前任
连载中子木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