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渊扶额叹气。
心中积压的烦躁散了些，他走到那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厨房外。
“厨房”很小，两个人也显得过于拥挤。江辰渊就那么斜靠在门框的木条上。
阿叶正在清洗刚刚装早餐用的盘子。亲眼见证，洗的很仔细。
盘子长得不好看大概是它们自己的问题，估计是年岁太久了，毕竟也没有谁会对年纪那么大的“老古董”们在颜值上作什么要求，它们能在年龄与自己一边大的前提下完好的存在于这世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装东西，照用不误呢。
阿叶把盘子沥干水，放进厨柜里，甩了两下手，冲着堵门的江大少爷一笑：“江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辰渊给问的一愣的，“你……别叫我先生，听着怪怪的，我听不惯，不舒服。”
“好的，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阿叶的笑容不变，再次问到。
江辰渊缓过了神，感觉这小傻子很奇怪，他的言谈举止都会让人生出疏离感，那是一种与这片山野荒芜，市中华贵都格格不入的突兀。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也别说’您’，听着隔应，感觉在老头子的公司里，下一秒就要来挑我的刺。”
江辰渊想了一下那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场景，缩了一下脖子。
“嗯……那什么，你直接叫我江辰渊吧。”这小傻子叫什么来着？
一声清响，阿叶把碗摞到橱柜里。吱呀关上了柜门，继而小心地瞟了一眼倚在门框边的高大人影，还未看清模样又一下转向洗手盆。刚刚洗碗的污水还在盆里荡着波儿，一圈一圈的。他抓起随手挂在桌沿边的抹布，又重新浸水拧干，再次挂回原处。
江辰渊看着阿叶做完这一切后，扶着一旁的一大桶水，握着瓶口处边倾斜边洗着手，白玉一般的指节在水中来回变化着位置。
“你叫什么名字？我有点忘了。”想了一想，江辰渊还是问了出来。
阿叶手一抖，多倒了一些水出来：“嗯……江，辰渊。你，叫我阿叶就行。”
语言的转变让他有些许的不适应，得矫正先前设置的语言库，重新添置上这些内容。
本来就是一个残次品，又太久没有使用这项功能，生疏了。太不灵活了，反应一点也不够快，这位先生应该不会生气的吧。阿叶快速旋上瓶盖，紧张的想。
看着面前这人话说的磕磕巴巴还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小模样，江辰渊一阵好笑。顿时起了玩心。
“你说话怎么这样。”他故作不满的说。
先生的声音这么严肃。阿叶打了一个激灵，完蛋了，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吧。小心翼翼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江辰渊紧皱的眉毛。
阿叶很慌，他怕。
两只手搅在一起。后脖颈又灼烧起来，好像那里的空气在须弥间就烧到了几千度一般。
江辰渊的笑脸都要憋不住了，这小家伙太好玩了。
他轻咳一声。阿叶缩了一下脖子。
原先要说的话并未说出，江辰渊有些纳闷。
自己真的那么招人怕吗，先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再是眼前这个连头都不大敢抬起来的小傻子。
江辰渊泄了气，他忽然想起周璟对他说的。
“你这大少爷脾气真得改改……”
真得改改吗……江大少爷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开始认真的审视这个问题。
老爷子也说过这个脾气……哎呦那不一样，老爷子的臭脾气比他还赖，而且明明就是他有理嘛！
江辰渊很是苦恼，他想到了那讨人喜欢的阿桔。他身边那个臭小子估计一直再给他灌输自己的坏话，
江辰渊还挺喜欢那小孩的。
面前的阿叶紧绷的肩颈让他叹了口气，这脾气这么多年了，要能改早就改了，至于拖到现在，没事的，这样也挺好……
他安慰着自己。
“阿叶……”
这名字有点怪哈。江辰渊小声嘟囔。
“阿婆去哪了，昨天不还有那么多孩子吗，他们都出门了？”
他得为自己接下来做打算，不能一直蹭在这，老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查过来，到时候还得有其他去处，基本的退路得留出两三条，周璟那小子应该不会把自己给爆出去，但也得想对策，他担不起“应该”后面所包含的不确定。
他现在需要确定好留在这地方的计划，那首先就要知道那阿婆能够让他呆在这多久。毕竟他只是个客人，大概是一个星期吧。
阿叶见江辰渊没有继续追究自己刚才的错误，连忙答到：“阿婆今天一早去看床垫了，其他的孩子……大些的去市里打工，小些的在外头捡垃圾卖钱。”
床垫？难不成是要给自己买？
江辰渊不自在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用去打工，你应该是里面最大的吧。”
“我……我不会。”阿叶的声音又弱了下来。
江辰渊惊讶的挑了挑眉。傻是傻了点，但可以做些别的活啊，比如洗碗那些的……阿叶洗碗就很不错，就着今早的三明治来看，厨艺也是可以的，给人餐厅打下手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但阿叶难过的扁着嘴，两条细眉拧在一块儿，眼睛偏向别处，并没有想象中的讨厌，反倒连带着身上失了真的白衣服都可怜起来。
江辰渊见着也不再谈论打工的事。
阿叶说阿婆是出门看垫子，“看”就说明并不是一定会买下来，就算买了拖回家，想着她昨天的话，近期是有打算买一张床垫子来更换厅房最角落那一张已经生了霉的旧布垫，所以自己目前的居所没有完全定下来，还是得物色一个安稳的地方。
现在手头上就几千块钱，他从未亲自购买过日常用品，所以在基本生活中对钱并没有多少概念。江辰渊认为几千块做不了什么事，他嫌少了。
虽然在他成年的那段时间也是经常跟老爷子吵架，离家出走是常事。多半是在外面浪个三四天，老爹身边的管事就会恭恭敬敬的找到他，把他“请”回去，每次都让他倍儿有面，觉得这样跟他爸认输了似的。
但这次不同，这次他在一位老总面前拂了他爸的面子还把先前所有白吃白喝的卡都摔在了家里……为了给老爷子展示自己的硬气，他当时觉得这样可潇洒了，现在可是有丁点后悔了。
唉……
想想那时候自己还说过什么屁话……
“我不会再用这些破东西，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这是他一下楼就迎面碰上“腊肠小姐”时破碎的审美以及他男人的自尊。
还是需要那些破东西的呀。
江辰渊一阵心酸，六千能干什么啊！连条老头子觉得像样儿的领带都买不到。
点开手机，周璟果然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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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起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