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渊努力回想着方子的话。奈何当初只是毫不留意的随耳一听，别说过了这么多年，就是趁着方子刚说完的热乎劲儿，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复述出来。
插在口袋里的手指顺着手机凹凸不平的侧面上下滑动。
江辰渊扭头看了一眼海底乐园的入口，指尖略微有些发麻。
‘‘这地是有些说法的。’’方子指点江山般，举着手冲那黑幽幽的洞口上下虚点。
“有没有说法还能是你一句话的事啊。”周璟拍着胸口跟故弄玄虚的方子呛。
“什么意思？你不信我啊，刚在里面就数你叫的最惨。”方子白了周璟一眼，懒得跟他废话，“咱这阵子不是天天溜出来玩吗，昨天刘叔又给我爸劈头盖脸好一顿批，我就扒门缝偷听……”
方子顿了一下，给俩人留足了想象空间。
“我听着我爸说，就这，我们刚刚去的那个水下乐园，它可不是单纯给人休息浏览的，”方子伸手指了指地下，“在我们走不进去的地方，更深一点的地底，有人在做人体实验……”
方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人家听到了。
“什么人体实验？”江辰渊问出了走出游乐园的第一句话。
“我也听不清楚，我爸说话声音太小了，也有可能是我站的太远了，下次得到玻璃门那儿。”方子抓耳挠腮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江辰渊没有期待他能想出点什么，毕竟就他那跟咸菜一块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脑子，也就在能跟周璟拼拼高低，正常人那个看了不感叹一句富养出了俩傻子。
“应该是关于什么高科技？”
方子憋了半天突然没头没尾的在餐桌上蹦出来一句。
“什么黑科技？”周璟左手卷着意大利面，右手一弹就捞到了桌子对面的小蛋糕。
“就那个人体实验……”方子下意识回了一句，“唉不是，你耳朵跑没了？哪来的黑科技，我刚说的明明是高科技，高新技术，你懂不懂啊，说话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有什么区别，你在鲨鱼那儿不也说了是“见不得人的实验”，都没法见人了，叫它黑科技有什么错！”周璟义愤填膺，激动的果汁都撒了出来。
“额……”方子给噎住了，半天没说话。
周璟好不容易吵赢了一次，鼻孔都快飞上天了，低头插西兰花的时候还在嘎嘎笑。
“你别他妈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江辰渊终于忍受不了周璟仿佛失了智的笑声。
周璟迫于江辰渊的威压止住了笑，但看向方子的眼里充满了挑衅。
方子撇了撇嘴，缓缓的从桌下竖起一根中指。
“好像是很牛逼的什么技术，大变活人……”
方子当时还说了这么一句吧……
人体实验，牛逼的技术，大变活人。
怎么变，高科技？哦按周璟的说法，应该是黑科技。
这点江辰渊是同意的，见不得人的高科技确实跟黑科技没什么两样，周璟说的很有道理。
江辰渊径直走出了游乐场，结束了这一时兴起的缅怀童年的时刻。
他已经长大太久了，不知什么时候这水下宫殿也不屑于去了。
老妈曾抱怨过他不爱吃自己做的奶油意面了，以这点作为他们之间无法沟通的证据，毕竟那是他从长出乳牙起就中意的餐点。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吃了，甚至于在哪一刻厌恶上的都没有个确切的答案。就是有一天，突然的对卷在刀叉上的面条没了兴趣。
是那天的煮的时间过于长而没了嚼劲？还是因拖拉了一会儿就凉透了的酱料扒拉在盘子里分外没有食欲？
是面，是酱？
或许是人。
人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呢。
可爱又矛盾。
阿叶盘腿坐在土坡上，托住腮帮子，脑袋一点一点的随着阿桔跑前跑后的身影晃。
在阿桔跑了第五个来回后，阿叶出声了。
“小桔子，你在干什么呢！”
正吭哧吭哧爬坡的阿桔脚步一顿，旋即面向阿叶这边，一下子扑上来，压的人险些没了气。
“阿叶哥哥你猜我在地上画了个什么？”阿桔兴奋的叫喊着。
“嗯……让哥哥猜一下，是菟丝花？咱们上次在花店看到的对不对。”
“不对，哥哥再猜。”阿桔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嘴巴翘的快挣出脸颊。
“哦，不是吗，那……一定是你木连哥哥喜欢的青提。”
“不是，哥哥你真的猜不出来吗。”阿桔肉眼可见的有些许失望。
阿叶转着眼珠子，正思考着阿婆这周是不是说过什么新鲜东西让小桔这孩子问了去。
“是你呀哥哥！”阿桔有些憋不住了。
费劲巴拉的画出一个漂亮的阿叶哥哥，他却怎么也不肯往自己身上猜。
“是我啊，哥哥看是什么样的。”阿叶惊喜道。
“要站在这，这样往下看……”阿桔拉着阿叶的手站在一处土包上。
太阳快下山了，夕阳投射下来，映照在疏朗的野草上，中间的土似是被翻起，歪歪斜斜的线条拼凑出一个脑袋。
眼睛是看不清楚了，嘴巴倒是相当漂亮，头发也狂的马上要飞起来。
很不错的一幅画，是有些自己的影子在的。
阿叶扭头，“画的很棒，我喜欢这幅画。”
阿桔开心的顶着笑，一蹦一跳的为阿叶讲解着。
“这是阿叶哥哥在织毛衣，坐在小竹椅上，当时你在唱歌，可好听了。”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再唱一下呗阿叶哥哥。”
阿叶拧着眉毛，“你真的想听吗？”
他不想听到小桔子同意的回答。
“想！”阿桔像被奖励了一颗糖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愉快的答应道。
“那首歌不好，给你换一首唱吧。”阿叶抿住嘴唇。
“不”
“乖，会更好听的。”阿叶不容置疑的打断了阿桔的话。
萤火虫提着绿灯笼
沼泽吐出泡泡说人话
赤脚踏碎月光的孩子啊
天亮前会长出鱼尾巴
……
沼泽会说话，赤脚的孩子会长出鱼尾巴，提着绿灯笼的萤火虫会找不到月光。
你不会再说话，不会长出鱼尾巴，永远找不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