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姚千的小病人晓晓,顺利出院了,一家人对姚千感激之至,姚千是个两袖清风的医生,拒绝了所有的物质感谢,一家人也是懂礼,带着晓晓,整整齐齐到姚千这里表达感谢之情。
而半铨人早已布好局,等着孙家,孙家人回家关门的一瞬,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人形寄生物,扑向这一家,里面惊叫一片,警报不通,只能往外跑,有人推门,却被门外的半铨人动了手脚,门屹然不动,孙家人受袭之后,半铨人才慢悠悠打开门,寄生物已经顺势寄生在新的人体上面,孙家乱成一片,受伤的受伤,晕倒的晕倒,到处都是血迹,只有孙老一人能行动。
半铨人宛如救世主一般突兀登场,在孙家人惊愕的眼神里,喊了句,“朱勇医生可以救你们”,随后消失。
老人家遇事的判断力,没有成年人准,慌了,抓住了一个救命草就拼命地奔过去。出门上马,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在日光下奔跑起来,像是衣服本来的染色块,在众人疑惑却没有后续的目光里,往神外奔过去。
*******
程生的到来让姚千觉得朱勇这职业生涯是到头了,他的眼神告诉姚千,不会放过自己,那天也只是来打个招呼。
后来的几天,姚千在神外的日子再没有程生来叨扰,并不代表姚千就安全了。这日午间,姚千的一位小病人的爷爷,突然急找姚千,小护士看到身上有血迹的病人吓懵了,在对方的吼叫之下,呆愣愣地领着孙老,去找姚千,姚千此时还没去吃午饭,正巧在办公室。
姚千认得这个病人家属,他孙女晓晓上午才出院,怎么又来了?还来得这么突然!自己手下出院了的病人极少出问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此刻,孙老浑身是血迹点点,一见到姚千,整个人眼睛都在发亮。
就在姚千的办公室门口,孙老露出了笑容,“朱医生——救”,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就扑上了姚千的办公桌,姚千急急后退,椅子脚在地面划出短促的噪音,刺得小护士后槽牙痒痒。
姚千后背贴到了墙上,感受到了墙体的冰冷,而此刻比这墙体更冰冷的是姚千骤然被惊吓的心,揣在口袋的手里捏紧了结晶枪,孙老的后背被一双手破开,四肢迅速萎缩至剩下皮。与此同时,一个寄生物迅速从后背爬了出来,这个后背爬出来的“怪物”个子不大,体长只有病人家属上半身的长度,样貌是孙老的缩小版本,只不过没有眼睛,但通体裹满了粘液,这粘液沾上了血色,呈现胶状的红色,整个寄生体因此看起来通红,透过胶状,能看清寄生物底部皮肤布满红血丝。
小护士在门外瞪大了眼睛,吓得说不出话,发现双脚动不了。
对于寄生体结晶枪不起作用,姚千松了握着结晶枪的手,伸出了口袋。寄生物的脚部还没有完全从孙老后背抽离出来,就是这个间隙,姚千一脚踏上身下的椅面,弹起,翻到寄生物后面。
寄生物明明没有眼睛,头却能跟着姚千的方向转向,也就是姚千越过寄生物头顶的时候,发现,这寄生物后背全是眼睛,有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并且脚部已经脱离粘连,往姚千所在的门边弹跳。
姚千迅速关上门,拉着门外呆愣的小护士就跑,同时极速拍向走廊的报警按钮。寄生物撞上了门板,直直地滑了下去,门板沾染了不少血色的胶状物。寄生物弹跳力很好,三步并作两步,上桌,弹跳,撞上玻璃窗,往楼下跳下去,在姚千办公室各处留下不少血色的胶状印迹。
寄生物从楼上窗户跳了下去,从天而降的活物,引起院内的骚动,寄生物开始攻击路人。有人被逮了,怎么也挣脱不开这咬在身上的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周围人迅速尖叫着跑开。这是一个护工,正午饭后回院区,不幸被寄生物咬中,作为新的寄生载体。
寄生物死死咬住了受袭者肩膀,开始新的寄生。有勇敢的路人主动救人,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企图将受袭者肩上的寄生物拍走,寄生物后背的眼睛悉数睁开,面部表情变化——从面无表情到使劲狰狞,企图拉着新身体,弹起。可寄生物只寄生了一部分,与被袭者肩膀“接壤处”不够牢固,带不动人体重量。
寄生物骤然弹起,重力作用下,被咬中的肉与受袭者分离,肩膀肉少了一块,留下的都是血色的胶印,黏糊糊的,剧烈的撕扯感之后,剧痛无比,剧痛之后是奇麻,整个人不能动了,明显感觉精神有些萎靡。声嘶力竭之后,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但是没有人来扶住自己,只能撑着,撑着,到自己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受袭者直直倒了下去。
期间,很多人往楼内涌,姚千逆行赶到外面的时候,大批安保已经聚了过来,对付这寄生物,姚千与九号隔空相望,九号那眼神仿若在说——你个铨人来添什么乱?姚千直接忽略,望向空中的寄生物。
神外不是没出现过寄生物,处理这件事的技巧已经成熟,结晶枪不起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控制住,隔离食物来源,让它饿死。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抓住它,大网没网住,绳枪基本射不中它,它弹跳力特别好,而且后背很多眼睛,视力极好。高空麻醉设备已经启动,这群安保开始戴面具。寄生物往安保群这边俯冲,无人射中!这群安保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姚千急得抓起袋里的结晶枪,几个大步狂奔助力,抡起手臂,用全力甩了过去,“砰!”,寄生物被击中,在空中崴了一下,就这个间隙,“砰!砰!砰”,空中展开了一张大网就在寄生物的正上方,随后被网住的寄生物落了下来。
******
受袭者的救治工作,本不该姚千管。这种时候,神外很难找出一个能用铨颗粒的医生,姚千很明白只有自己能准确拔除寄生物。但不属于自己科室的事情,理论上自己不能插手,一条自己能救的人命,眼睁睁看着“病灶”复发,姚千会后悔,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受袭者的手术迫在眉睫,院方已经在安排,姚千去了老大那里。
自己不方便做主刀,可申请去打下手,这是姚千第一次靠关系,尽管这样,也是惊呆不少医生。姚千就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坚持,到了手术室一颗心暂时安定下来。姚千的到来的确给了主刀不少的帮助,分离寄生物难的是皮下分离,目前的技术,很难分清寄生物的皮下组织,多深,多大范围,是个未知数,姚千能准确给出范围,主刀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就按照姚千给的范围拔除。
手术过程中,神外院区上空,突然有黑影闪过,自动安保系统锁定是铨人,实际上是半铨人,并且丢下一物之后,早就跑远。有少数人恰巧看到了,引起一阵惊呼,传到了姚千的耳朵里。
神外这个中午这件事,让很多人不敢来,很多人也不敢出去,院区内走动的人少了很多。
那只“手”被半铨人丢下来之后,指尖开始点击地面,到处挪动,引起了院内的骚动。这又是一个寄生物,看起来就是一只成年人的手臂,能独立行动,并且肘关节这里有一只眼睛,一直转来转去,确定方向。
让人奇怪的是那只“手”一直喊着“朱勇医生救我”,声音是稚嫩的童声,姚千没看到寄生物,铨人的感官很灵敏,立马辨认出来,是晓晓的声音!程生对晓晓一家做了什么?现在是晓晓,刚刚是晓晓的爷爷,是在警告自己么?这样做还是人么?姚千很想知道程生在哪里?第一次有想立马去sha人的冲动。
手术室内的情况很乐观,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在外面人慌乱的七嘴八舌中姚千知道一些情况,寄生物因为体积小,速度快钻进了院区灌木丛,安保队正在到处检索,院区门已经关闭,并且已经通知院内不要开门开窗,暂不要出门。姚千这心和外面的保安一样很急,心里一直在叫着不要有人受伤,手术一结束就冲了出去,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里闪电般消失。
姚千冲下了楼,在门外的阻拦下,找了个窗户跳了下去,铨颗粒也就在这一瞬间四溢,蔓延了整个院区,铨颗粒穿过院区所有的物质,哪里的蛐蛐儿在叫,哪里的蚯蚓在动……瞬间在姚千这有所感,很快确定了那只“手”的位置,姚千奔了过去,自己不抓,但自己的行动能引起安保的注意,届时给予提示就好。
“手”意识到了危险,由最开始的大叫到现在这般安静,开始到处躲避搜索,最后藏在石墩之下,自己挖个洞,埋上,与周边自然造景为一体,任哪个人类也找不到啊!这寄生物智商有些高啊!姚千往石墩这边接近。
话说九号看到院区突然弥漫了一层稀稀拉拉的铨颗粒,穿透了每一处,并没有攻击性,大概率判断是姚千!这家伙是捣乱么?还是来帮忙的?非专业人士来这里,他来不是帮倒忙的么?自己循着这铨颗粒最浓郁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他,必须赶走他。
周围都是人走动的声音,楼内的看热闹的人,楼外的巡逻的安保,有人步伐沉稳,有人步子慌乱。姚千慢慢接近石墩子,正准备引安保过来,耳边突然传来九号的声音:“朱医生!这里危险,回去吧!我给你开门”,话音刚落,九号就见到,姚千正前方石墩子突然松动,有一“土物”,冲向姚千。
这一刻九号的速度奇快,扑向了姚千。姚千被冲击倒地,那只“手”插进了九号的后背,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作为半铨人九号被自己吞噬的那一幕跳了出来,“不要——”姚千大吼,九号扑在姚千耳边安慰,“我还活着,可是好疼”,后面就没声音了,姚千将铨颗粒导入九号的身体,保障九号的生命基本运作,舒了一口气,轻拍九号,他没有了动静,但是耳边有他的呼吸,寄生物迅速在九号体内伸展,安保大队伍迅速赶过来,九号被迅速安排手术,姚千自然又是打下手。
寄生物深深透过九号的后背,扎进心脏,呈现一个“握“的姿势,心脏在这手心里跳动着,这是庆幸的地方,有了中午的配合,下午这手术轻车熟路了,手术结束之后,姚千又是一阵风推开门,这次不是消失了,是出门哭泣,实在憋不住了,吞噬的通感实在太磨人了!在一众医护疑惑的目光里,有人递来纸巾,姚千擤了一把鼻涕,说了声“谢谢”,带浓浓的鼻音。后来朱勇善良的名声就在神外其他科室传开了——朱勇医生会因为病人伤势过重流泪。
九号住院,姚千也“住院”了,在姚千精心的打理之下,九号恢复良好,当收完最后一波铨颗粒,九号基本被修复,接下来就靠自己休息即可,姚千亲自确认一波之后,顶着黑眼圈回休息室休息,两眼一黑,就不醒了。
第二天上午,有小护士告诉姚千九号醒了要见自己,姚千午间的时候去了,九号胡子邋遢躺在病床上,看到姚千走过来,眼睛里有喜悦,大胖说,“我好像误解你了”
(姚千心里翻白眼,什么叫好像,是本来就是你误解了我了,现在才知道?嗯?)
“你是个好铨人”,大胖诚恳道。
“怎么个好法?”姚千追问,心里有些高兴,这家伙一根筋转过来不容易,姚千有些好奇,他眼里的自己!
“你不害人!”
(姚千的白眼能翻出比拉国,废话,我本来就不害人)
“你对我很好,给我买零食”,九号说着还舔了舔嘴巴。
(这不是无奈么?我也不想,但你悲伤的记忆在我脑海里转悠,它不允许啊!)
“你教我为人处世”,九号眼里有泪花,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姚千一行热泪流了下来,握住了九号的双手,“你好好休息,你可别哭了,也别说了”,你哭,我这边就自动调集悲伤记忆,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我姚千咋就对你吃不上饭这么伤心呢?这可恶的吞噬通感!
九号摇摇头,“你是我濒死之时,很想说句感谢的人,这次不说,以后我怕没机会”
这一点触动了姚千,这下姚千是真眼泪止不住,这孩子太让人感动了。
……
九号病情稳定,姚千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晚上也回了家。姚千回顾这几日,那日第一次有寄生物捣乱,首先想到的是程生,一天之内两起,攻击自己倒是不可怕,怕的是攻击自己在乎的人,神外的每一位,有关系的,没关系的。觉得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让原本的生活被捣乱,姚千的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了千万种可能,最后甚至都有些害怕明天上班,只要自己在神外,程生就会以神外千万人性命为质,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姚千开始恐惧,开始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存在,有更多人死去,看着窗外的黑暗,本该是舒心休息的一日,结果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