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所剩的铨颗粒数量不多,恰好能保持朱勇身体的正常运作,回家的路上有些恍惚了,不是难过,整个人都在抖,尤其是手,不听使唤了,实在太饿了,回到朱勇住处的时候,首先吃了点剩米饭,然后才缓过来,但凡再多一些铨颗粒,也不至于飞在空中要跌不跌的样子。
填饱肚子之后才能思考现实问题,目前,见朱母成了难题,难不成自己跳窗进去和朱母打招呼:“嗨!老妈,我爬墙来见你!”,朱母可能会被姚千吓死,姚千摇了摇头,这种可行度不高,医院安保严密,容易有进无出,一般铨人都不敢打医院的主意。
现在已经是晚间十一点了,在姚千看来,去看朱母是必须的事情,老人家每天都期待朱勇下班去看自己,如果不去,那份失落感,姚千不想去想,老人家不知道会等多久才会去睡,想想就很愧疚,或许是朱勇的记忆在作祟吧!铨人的身份过不了层层检测,几个小时之前一阵脑热,自己貌似答应了一件很是为难的事情,本来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黑夜又在催促自己必须做这件事。
……正当姚千在思索怎么进医院的时候,脑袋里有声音指引姚千可以试试,直接用朱勇的身体经过检测,姚千当即就否决了。
一边纠结,一边往医院赶去,某个路口姚千发现了排查者贰号检测口,大半夜人烟稀少,这些在城市各处摆放的排查者贰号,在某个紧急时候可以展开极速检测,排除铨人。这也是姚千目前最头疼的点,瞟一眼准备离开,那个声音又出来了:“可以试试的”,姚千也觉得可以试试,下一秒发现自己怎么有了这么大胆的想法?自己现在是铨人!铨人不能过检的!
“安全的,你就是朱勇。”,那个声音继续,这心理暗示过分了,指鹿为马,明明自己是姚千!
姚千绕过第一个排查者贰号,遇到了第二个排查者贰号,那个声音继续:“可以通过的”,有些急切。
这次,姚千确定这个声音不属于自己,尝试思维交流,“你还活着吗?朱勇?”,那个声音无应答。
之后多次遇到排查者贰号的检测端口,只要自己有逃避的念头,都被那个姚千确定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提示,当姚千试着和那个声音交流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消失了,这让姚千有种见了鬼的错觉,一转身,一退缩,那个声音又出来了。铨颗粒在朱勇周身内外巡视多遍,确定没有第三者捣乱!姚千觉得自己可能有了精神分裂,但好像有些不现实,不过成为铨体这么魔幻的事情自己都经历了,这些也没有不可能,当下时间比较紧,也深究不了这些问题。
姚千还是倾向于心理暗示,脑海里朱母的笑容让姚千有些焦虑,与其在路上踌躇不前浪费时间,还不如找了个人少的检测端口准备试试,就算有异常,大半夜的警卫不多,对付一台机器,自己还有一线逃命的机会。
……
“检测正常”排查者贰号语言播报,姚千的铨颗粒在朱勇的身体加速移动,朱勇的心跳得更快了,明明这具身体没有血液循环。姚千瞅了瞅机器,不可置信,是不是坏了?第二次通过的时候,心绪平稳了很多,姚千确认是现实没错,第三次就大摇大摆去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第一扇门,里面没有开灯,陪护已经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丝光线从卧室半掩的门里照出来,姚千并没有叫醒陪护,继续推开里门,这里与无尽的黑夜相比,多了一些温情,朱母果然没睡觉,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内疚感由然而生,“妈,我来了……”
诹了一些来晚的理由,哄着朱母睡了,其实只要朱勇出现,不说什么,对于朱母来说都是很好的助眠良药。
朱勇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了,夜风卷了起来,拍了一下姚千的脸又跑开,姚千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去神外上班太早了,回家又没事做,明明自己很精神,身体却打起了哈欠,这哈欠脱离了姚千的控制连续打了好几个。这具身体毕竟是人体,很疲劳,需要休息,回家成了必须的选项。
充满铨体的世界并不安全,特别是夜晚,官方的建议是夜晚出行乘坐马车等交通工具,封闭式的安全环境,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民众的安全,事实的确如此。但现在的朱勇(姚千)是铨人,比一般人有更多的自保能力。而且这个铨人和一般的铨人不一样,这具身体对于其他铨体来说,夺了并没有过多的用处,顶多是补充一点能量,根本无法驱动这具身体,更无法拥有这具身体主人生前的记忆,技能……铨体驱动人体的条件在于吞噬人类的大脑,或者吞噬了这个存在于铨人体内的铨体,这样不仅能驱动这具身体还能拥有他们的技能,但死人是无法被永恒体以外的铨体驱动。当然凭借外观判断不了什么,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发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夺了个什么鬼,只能暗骂失了算。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将所有的一切交付给了姚千,全身心敞开接受了永恒体,特殊的人遇到了特殊的铨体,造就了铨人朱勇(姚千),相对的,获得朱勇身体的姚千需要完成朱勇的遗愿,那不断驱使姚千去看朱母的那份心绪,是朱勇的,现在已经成了姚千的一部分,而这一切的变化,姚千不知道,只当是责任心,只当是潜意识行为,在黑夜里想办法达成。
姚千找了个监控盲区,开始驱动人体回家,为此姚千做了万全的准备,速度再快,总有被监控捕捉的时候,每天坐落在这座城市的多个监控,会拍到一些铨人断断续续的身影,警方也深究不了。但像姚千生活这么固定的铨人,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地方,很容易被警方看上,必须要遮掩一些,戴个面具是基本的,回家的路上还需要多绕一绕,迷惑一下监控,必要时还要换个衣服才绕回家,当然如果直接步行回家,就没这么多事情,但是今晚朱勇这身体跟不上,有些太累了。
不起眼的地方有一道暗色的光射出,一个弹射之间,某处监控记录只剩一道暗光划过,这是姚千为了隐蔽身形换的黑衣裳,好像有那么一点用处,姚千一面赶回家,一面环顾四周情况。黑夜的7森市,姚千见过很多面,成为铨体之后,可以说是见识到“群魔乱舞”,一开始会有些害怕,后来发现克服自身那一关之后,不论是铨体还是铨人,都不那么可怕了。
不怕铨人不回家,就怕有人不听话,无论官方做过什么样的安全通知,总有那么一两个在街角游荡的,所以在夜晚,让姚千情绪有波动的就是那么几个不听话的人类,走的还是犄角旮旯,要不是姚千今夜总是在犄角旮旯里走还真是发现不了。
7森市的各种小巷子都在姚千的脑海里有一席之地,这里案发率奇高,一般人都不敢在夜晚独自经过小巷子,尤其最近这一两年几乎没什么人敢大半夜走小巷子。姚千一跳一顿之间,发现小巷子里有人不太对,入姚千视线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走路颤颤巍巍,整个人有些精神不正常,姚千直觉这不是铨人。黑气缠绕在路人的四周,之后消散,又一批围了上去,接触一下,很快这一批也消失了,中年男人无所觉,姚千也猜想了一些原因,但都不敢确定。
“喂喂——”,姚千落在中年人身后,大概有5米左右的距离,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朝姚千扑过来,整个头部拉伸,脖子无限延长,像个弹簧一样,从人体快速伸出,这个像人类的头部和“脖子”的寄生体,整整有3米多的长度,变形的脖子皮下能够清晰地看到人类突出的脊椎骨,中年人身体倒在原地,像被掏空了一样,瘪了下去,与之相连的变形“长脖子”生机勃勃。姚千奋力向后蹬去,扯开一段距离,那个变形的寄生体头部狠狠地砸在姚千之前落定的地方,牙齿脱落,在一滩血迹里面尤为明显。
寄生体抬起头,整个面部擦伤,对方似乎毫无痛觉,向着姚千发动再次冲击,姚千不是人类,能够迅速躲避这些寄生体的袭击,蓄力弹开。寄生体再次落空,整个头部血肉模糊。对付寄生体,铨颗粒无法直接作用,一旦被伤到,它会分泌致幻体让猎物丧失自己,拼尽全力寄生。重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无论它分作多少块,每一块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都能重新发展为新的个体,电击,水淹,对它不起作用,明火能烧死它,难保在它挣扎的过程中,哪怕是掉出细微的一块,都是很有可能重新发展为新的个体。以往人类对付寄生体的方式都是圈住它,让它没有营养补充,饿死,这是唯一有效杀死寄生体且不留后患的方式。但面前这个寄生体生龙活虎,自己又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在此之前,姚千能做的是不能让寄生体近身。
多轮攻击下来,姚千都是防守,寄生体自虐式袭击,整个头骨都摔得稀巴烂,巷子里多处血迹,干瘪的身子已经被擦破,与寄生物的连接也只剩一丝人皮,再稍微一动作,就会彻底分离。姚千也由巷子里退到了巷子边缘,再跑就是大路,寄生体突然转头,干瘪破败的身体落在了巷子口,变形的长脖子则往巷子深处奔过去,仿佛大路有什么让它恐惧,姚千追过去。
对方正挂在旁边院子里伸出巷子的一颗果树上面,像蛇一样蜿蜒盘绕,大口大口吞咽这树上的果子,可就是眼前这个奇怪的生物,寄生人类的时候野蛮又狠戾,程度不亚于铨人,姚千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寄生体为了活下去,树枝树叶都会吞食,这样不断地补充能量,总有个机会遇到人类。这个院子很大,一面院墙隔开巷子,里面栽种了不少果树,足以让眼前这个寄生体存活很长时间,院子里灯火通明,与巷子的暗黄形成对比,院子里有个小别墅,还有不少监控,看起来十分严密,却对眼前的景象没有察觉。
寄生体继续啃着果子,姚千在墙角发现了屋主的农具,其中有个二齿尖锄,入了姚千的眼,那一瞬间在脑中计算了千万遍使用它的方法,迅速抡起二齿尖锄,甩向了树上的寄生体。“咚——”寄生体的下颌部被贯穿,一齿穿过下颌,一齿擦过下颌角,将寄生体头部钉在地上,它迅速挣扎,想要挣脱。确定对方中招,姚千飞弹过去,悬在空中用力握住尖锄手柄,将寄生体固定,寄生体的脖子以下在努力甩动,想要攻击姚千,姚千闪躲,牢牢握住手柄,将它的头部钉在地上。
别墅的主人听到院子里一声巨响,迷迷糊糊打开门,发现院子里一个怪物和一个蒙面人,在树下两相对峙,怪物疯狂挣扎,像鲤鱼打挺一般,“长脖子”不断翻搅,掀起泥土,再狠狠摔在地上。眼前的一幕让屋主惊呆了,蒙面人朝自己大喊报警,就这一声,自己居然哆哆嗦嗦地去做了,脑袋里那不断扭动的畸形怪物一时间让自己惊魂未定,也就忘了去思考蒙面人的危害。加上蒙面人这一声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神奇地安抚了自己,照着他说的方式去做。这个身手矫捷的蒙面人不知道能撑多久,屋主迅速关门报警。
随着寄生物的撞击,果子被震在地上,提前脱离树干的怀抱,姚千松手躲避“长脖子”横扫,又迅速另一只手握紧,不给扎在地表的头部任何松动的机会。地面好像经历了一次疯狂松土,树上墙上都是土,毕竟寄生体的智商不高,就是空有蛮力,自残式行为,让“长脖子”的脊椎骨,在甩到树干的时候,发生断裂,即便如此挣扎还在继续。姚千不知道警方还有多久能够来到,在此之前只能将感知扩大到最大,小心躲避各方伤害。
没过半分钟,远处的铨颗粒刺探到警方的动静,警务系统分配的巡逻兵先来了,姚千一直在心里计算松开手柄的时间,1000米——推开门了——300米左右——五步——两步——通往院子的屋门开了——撤,姚千迅速消失在果园,一张大网好似自门缝里射出来,人未见,网先至。
警方人多势众,寄生物都感受到了危险,姚千一松手,畸形怪物没了上面的力之后,仅靠尖锄本身的重量,很快就挣脱在地表的禁锢,插着尖锄就要逃跑。迅速赶来的警方一眼就看到一个消失的影子和一个即将逃跑的寄生物,警方工具很多很全,经验老道,迅速判断,一枪射出大网,将它罩了回来。姚千看着远处那被捕的身影,心里冒着冷汗,差一点就被和寄生物罩到了一起!对付警卫,自己除了速度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优势,脚底抹油是明治的选择。
姚千一闪而过的身影,警方没有抓住踪迹,在别墅监控里也看不出啥,倒像屋主描述的那样是个身手矫健的人类,但速度又将他区别于人类,不管是铨人还是人类,至少可以证明今夜他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寄生体被先来的巡逻兵控制在后院,这张特制的大网,将它牢牢地捆在院子里,依靠警卫的力量,八分牵制,现在就等着后备警方带着为寄生体特制的箱子过来……
折腾了大半夜,朱勇这具身体很虚弱,强撑着身体回了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尽管这几个小时发生了很多神奇的事情,对于姚来说,一切都来不及细想,躺到床上,姚千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与此同时,铨颗粒开始在朱勇身体各处运作,不断分出新生铨颗粒,继续进行修复几个小时前没有完成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