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主大楼二楼，楼梯拐角处。
黎芜很镇定地没有叫出声。
也没回头。
肩膀上那只手，绝对不是张慧的。副本NPC？还是其他的玩家？
根据事前了解，“第四病院”副本之所以只允许胆小鬼进入，是因为，这个副本的boss有个怪癖：戏弄胆小鬼。
他会变着法子的在副本里吓唬人，如果玩家被副本NPC吓到，就会陷入某种幻术，精神失常。很多玩家进副本后一去不回，据说就是被同化了，当作精神病关在了第四病院。
总之一句话，进来前，胆子再大也要装成胆小鬼；进来后，胆子再小也要装的天不怕地不怕。
没有死亡预警，对方对她没有杀意。
如果她此时叫出声，或者回头，看到了副本NPC甚至是副本boss，极有可能陷入未知的麻烦中。
她干脆不理，继续往前走。
“没意思。”身后的人或者别的东西没追上来，只发出一声抱怨。
她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宝箱。
打开宝箱，里面是1财富值和一张字条。
“在我这里，只有胆小鬼才能发财。”
黎芜收下1块钱。
胆小鬼是能发财，但也会被关在副本永远出不去。
到了此刻她才确定，刚刚在她背后的，不是副本NPC，也不是其他玩家，而是副本boss本人。而副本boss与其是说戏弄胆小鬼，不如说是在钓鱼。本身胆小的人，进来自然出不去；胆子不小，但为了谋财装作胆小，财是可以谋到，人却要被boss用副本制霸权永远地留在精神病院里。
她继续向前与张慧会合。
“阿无，我刚刚好像遇上boss了。”
张慧给她讲了刚刚的经历，与她同出一辙，同样的身后恫吓，同样的宝箱，连宝箱里的1财富值和字条都一模一样。
“咱俩也太倒霉了。”张慧叹息。
黎芜点头表示赞同。
提前做好功课来闯“第四病院”的玩家，只要足够小心，最后活着出去，都会赚到不少财富值，最少也能赚上万。只有极少数足够倒霉的，才会碰上副本boss。
而玩家一旦碰上副本boss，就会被boss盯上。那之后，除非玩家表现出胆小被吓到，否则，再也无法在副本中获得钱财。每次打开一个宝箱，里面都会只有1财富值的奖励。
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她俩刚进来就碰上了。接下来她俩在副本里付出再多努力，也拿不到多少钱，出师不利，太倒霉了。
“要不算了，咱们还是出去，不在这儿浪费时间。”张慧提议。
黎芜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拿到的2002财富值，平分到她和张慧两个人头上，就能覆盖个来回车费，挣一点儿辛苦钱。可副本机制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走吧。”
出口不在这栋大楼，两人沿着原路折返。
***
医院主大楼一楼，李维等人刚进大楼，就遇上一队查房的医生护士。
李维被护在队伍中央，就瞥了那些医生护士一眼。
只见所有的NPC，脸上都没有五官，只有平平的一块，好像整张脸被切掉了。
李维猛地后退，吓出一身冷汗。
“是不是有病人逃出来了？我闻到了汗液的味道。”领头的医生发问。
其余的医生护士NPC脸上突然长出了鼻子和眼睛，仍没有嘴，朝李维的方向，齐刷刷看过去。
“妈呀！”李维赶紧抓住身旁15级玩家的手，“保护我！别让他们过来！”
“保护少爷。”中高阶玩家们赶紧上前杀NPC。
“逃跑是不对的。抓住逃跑的病人。”NPC们异口同声，哪怕被砍得只剩下半截身子，仍异口同声地念着同一句话。
越来越多的NPC被惊动，朝李维等人所在的一楼汇集，加入了NPC队伍。
“不好。我们四个挡住这些NPC，你们赶紧护送李维少爷去别的楼层避难！”
黎芜和张慧在二楼，将楼下的一幕尽收眼底。
张慧握紧拳头：“李维！我还没去找他给小雪和苗苗偿命，他倒自己送上门来！”
“慧姐，别冲动。”黎芜忙出声提醒，“他身边的玩家都不简单。”
张慧咬牙：“我知道。游鸿天居然派了这么多中高阶玩家给他，光是15级玩家都有4人，我不是他们对手。可让我就这么放过他，我不甘心！就算咱们放过他，他不一定放过咱们。他带这么多人进一个中阶副本，肯定是冲着我或者是你来的。”
黎芜点头。这也是她担心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慧姐，咱们避开他们，从另一边离开主大楼。”
张慧知道，眼前的情况和上次在“天若有情”不同。这次哪怕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都很难伤到李维半分。何况已经她从上次的事件里，学到了教训。冲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与其被情绪左右，冲动硬来，不如退一步，从长计议。也许可以像上次黎芜那样，找到转圜之法。
“好。先撤退。”
两人小心翼翼，沿着另一条楼梯，奔着主大楼的后门而去。刚到后门，迎面一个13级玩家正和一个14级玩家正堵在那儿。
“是她们俩，她们出来了！快通知少爷！”
***
距离网约车公司员工宿舍五公里外的人头马酒吧里，任燊正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边喝酒。
“你们数没数，这位大兄弟已经喝多少杯了？”旁边的高阶玩家们窃窃私语。
“第七、八杯？”
“不可能，至少有十杯。他从昨天半夜喝到现在，快10个小时了，没停过。”
“不会喝出人命吧？”
“他厉害，应该不会。”
“我倒觉得，他喝死了活该。上次有黑客用精神技能黑我，害我差点儿变白痴的事我都记着呢。等他待会儿倒下，我一定上前补一刀。”这句话是加密的，只有他们自己人能听到。
“年轻人，失恋了吧，这么不要命。”
“呸。”吧台内站着的秀美女子啐道，“不许乱说。单方面的，不叫失恋。”
任燊突然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撂在吧台上。
***
第四病院副本内。
面对堵住后门的李维手下，黎芜和张慧互相对视一眼：要不要正面硬刚？
算了，没有收益，浪费道具，得不偿失。
两人默契地往回跑。
医院主大楼走廊和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现在折返，李维的人很难再锁定她们的位置。
两人来到三楼，想要绕过李维的人，找其他办法离开大楼。
李维的尖叫声自走廊尽头传来。
“真是阴魂不散。”张慧拔刀的手几乎按捺不住。
黎芜余光瞥到，墙上竟印着大楼平面图，赶紧用手机拍下来。
李维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慧正想，实在不行先上去和他们拼一把，未必不能擒贼先擒王，拿住李维本人。
黎芜拉住她的手：“这边走。”
两人迅速潜入附近的一间房间。
张慧诧异地看着眼前满墙的屏幕：“这里是？”
黎芜点头：“监控室。”
“李维他们拐到另一边去了，没过来。”
张慧松了口气。
黎芜把手机里的大楼平面图拿给她看，同时自己盯着监控屏，关注李维他们的动静。
张慧细细查看了平面图，眉头皱起：
“从图上看，这座大楼只有位于一楼的前后两个出口。按照一般副本的规则，决不允许跳窗离开的。咱们要想离开，必须从这两个出口中的一个突破。对了，李维的人现在都去到哪儿了？”
黎芜指向几处监控屏。
大楼一楼正门口，李维手下四人和NPC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四人不愧都是中高阶玩家，毫发未损，都还死死地守着正门口；
一楼的后门，刚才看见的那两名玩家也守在原地。
而李维本人，正由七名玩家护着，在三楼到处绕圈。只见他们迎面遇上了身子只有一半的NPC，吓得李维又呱呱乱叫。手下们赶紧上前击退NPC。NPC被打跑后，半空中出现了宝箱。李维的手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熟练上前打开宝箱。宝箱里，赫然是2000财富值的奖励。
看到这幕，黎芜突然间有了灵感。
张慧的目光仍停留在大楼一楼的监控屏上：
“前后门都被堵死了，如果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只能使用转换符离开。太亏了。”
“未必。”脑海里的灵感彻底成型，黎芜露出微笑，“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咱们也不必客气。就让李维，好好地物尽其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