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小姐这几日给自己休假,不做修行功课,而是去往临都北郊的栖云山庄泡温泉,看陵歌对出门泡温泉没什么心思,便主动开口让她留了下来。
陵歌这几日得闲之后,日日泡在藏书阁中,寻找修行相关的书籍和资料,只是寻了多日依然不见能够为自己答疑解惑的书籍。
这日下午,她刚收拾完毕离开藏书阁时,就见得一面生的青衣男子拦在自己身前。
眼见她目光投了过来,青衣男子走上前来,浅浅作了一揖,道:“在下姓詹,单名一个枫字,乃是戚家小公子戚洺的陪练。敢问阁下可是李陵歌李姑娘?”
陵歌点头:“我是。”
詹枫亮出一张令牌在她身前晃了晃,道:“正好戚夫人也在山庄一带休养,我昨日替小公子给夫人送果品过去之时,正好遇上了赵大小姐身边的侍女牡丹,说是大小姐在山庄那边新得了两颗极品的朱缨草,最是能在修炼之时养气补血的,请姑娘过去看看。正好詹某今日无事,愿陪姑娘同去。”
陵歌闻言不禁皱了眉头。
以赵昕仪的性子和两人现在的交情,若是得了极品朱缨草,绝对不会专程叫她过去,能记着捎点回来分她就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况且这位詹公子说话方式实在有些奇怪。
临都之人大都自视甚高,陵歌来了临都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谁在安排她做事之前拿出什么自证。
而今的戚家在仙界如日中天,詹枫已是金丹期修为,又是戚洺身边之人,却在和陵歌说话之前先去了手牌来看,仿佛生怕她不信似的,可见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陵歌看着对方略显飘忽的眼神,再想起那天戚洺当场跟赵昕仪讨要自己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赵家是为何盯上了她,但詹枫此番说话有诈却是必然。
而今她身在赵家,一言一行都和赵家息息相关,陵歌也并没有跟戚家撕破脸的打算,她想了想,道:“昨日大小姐还用传音铃传声让我找几本书来看,倒是没听她提起朱樱草之事。大小姐既让我去山庄一趟,可有说要我带什么过去?”
压根没影儿的事,詹枫自是答不上来。
陵歌道:“既如此,我晚间再用传音铃问问大小姐,省得到时她再说我考虑不周。”
詹枫下意识道:“大小姐贵人事忙,一时忘了此事也未可知……”
说完又自觉失言,只看着陵歌不动。
陵歌心中冷笑。
赵昕仪只是从小被千娇万宠长大,又不是年少痴呆,怎么可能这几日内的事情就忘个干净。
不过这詹枫既然能够顺利进入赵家,还能拿到赵昕仪贴身侍女地令牌出现在藏书阁外,说明自身能量不弱。
陵歌无意挑事,也不想在赵家藏书阁前跟他起什么冲突,便只是装作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一遭,我今日还有旁的事情要忙,就不送公子出门了。”
即便基本确定这事是詹枫掰谎,为了保险起见,陵歌还是在晚间和赵昕仪进行了通话,对方果然丝毫没有提及让她去山庄之事,可见詹枫之语尽是作假。
詹枫等人的伎俩被自己当面识破,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犯,陵歌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却不想又过了两日,她去府上何管事那里替赵昕仪领几件新制的法器之时,迎面便碰到了詹枫。
即便那日谎言被陵歌当面戳破,詹枫再面对陵歌时,依然没有做了亏心事的尴尬,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同她打招呼道:“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陵歌心中厌他,懒得同他寒暄,只是淡淡道:“的确是巧。”
詹枫从袖中取出一封帖子来,郑重地交给陵歌:“家中公子正想请姑娘过府一叙,让我带了帖子来找何管事说话。”
陵歌低头看了一眼帖子,见这次用得是是戚洺祖父元贞道君的名帖,就算是当家人赵绩看到这个帖子后,也定然会让她去戚家走一趟,何况是一向谨小慎微的何管事。
主家都不会喜欢多事的门客,即便这个事情不是她主动招惹,纠缠到明面上终归对她不好,陵歌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我同你去。”
说罢,便一言不发走在了前面。
詹枫有些得意地收起了帖子,快走两步到前头跟上陵歌道:“姑娘生得这般的美,为何行事起来却如此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我最是不喜有人在我跟前装神弄鬼。”陵歌道,“戚公子一次次派你来请,我问你究竟所为何事,你却只说不知,足见并无半分坦诚之意。”
“自是有要事。”詹枫避重就轻道,“快些走吧,别让小公子等急了。”
詹枫带着陵歌一路向北,最终在一座庄园跟前住了云头。
陵歌以前看过临都地图,得知戚家并不在此间一带,不由蹙眉对着詹枫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这是当年元贞道君赠予公子的别苑,虽比不得本家气派恢弘,却也是众多顶级工匠潜心建造,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姑娘不妨进去观赏。”
陵歌随他走进大门,就见得从大门到前厅短短一段距离已经叠加了五层阵法,这般严阵以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既然都来了,她也没有无故回去的道理,便只能随着詹枫进到厅里。
戚洺此时已在房中,陵歌见他将那避波兽抱在怀里,拿一个绿色的仙晶制成的翡翠色荷叶碗,一点一点给它喂食。
戚洺倚在那里闲闲看了陵歌一眼,道:“李姑娘家中世代居于封城?”
陵歌道:“听长辈说,原是在殷城定居,七百年前才到了封城。”
戚洺点了点头,道,“这避波兽是我祖父好容易得来,这些年我一直都如珍似宝地养着,只是近来一直有些神思倦怠,不思饮食,那日误食了姑娘的指尖血后,却一日间长了好些,着实出人意料。若是姑娘愿以每日一碗心头血喂之,我府上那些珍玩仙丹和绫罗锦缎都可供姑娘挑选,只要姑娘看上的,通通拿去,姑娘以为如何?”
陵歌:……
修仙文中总躲不开挖心挖肺取心头血的设定,可旁人要么救女主,要么救女配,甚至有时还需要去救男主。
而到了她这里,要她服食心头血的却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灵兽。
在这些仙界“上等人”的世界里,普通修士的命不算命,远比不得自己手下宠物的命金贵。
陵歌想都不想便拒绝道:“公子想来也知道,我不比临都众位仙家,而今不过是炼气期修为,若是每日都要拿心头血供应灵兽,怕是要有性命危险,此事恕难从命。”
戚洺听了这话之后倒是不觉意外:“既然我有法子请你过来,就有让你答应的办法,姑娘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方显然还有后招,陵歌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告辞之后就要转身离开。
哪知她话音未落,戚洺便扳动了金座上的开关,陵歌瞬间落入下方的地牢之中。
詹枫见状多少有些担心:“赵大小姐的脾气您也知道,她又是赵昕仪身边的陪练,就这样不明不白失踪,也不知赵家会不会找上门来。”
戚洺不以为然道:“一个三等仙域的侍婢而已,死了就死了,赵绩还能因为这点事情跟我戚家过不去不成?”
詹枫劝说无果,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迷晕她也好,锁起来也罢,总之把她心头血取来,每日给避波兽喂上一碗。当初祖父得了一堆双生兽,一只给了我,一只给了七哥,若是下次中秋宴时他的避波兽依然比我的长得还好,我要你们好看。”
二人只当陵歌是练气期的修为水准,彼此交流之时并没有设隔音障,倒让地牢里的陵歌听了个清楚。
紧接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詹枫从地牢上方的入口处走了下来。
他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对陵歌道:“实在对不住,我也是奉命行事。”
紧接着便把攥在手心的迷药冲着陵歌洒来。
刚才听到了二人对话,故而陵歌有所防备。
她虽在对方动作的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开了结界,却没有完全躲开迷药的侵蚀,依然有些星星点点的迷药附着在了肌肤之上。
戚家这迷药也着实够劲儿,即便只是沾上了这些迷药,陵歌依然止不住腿软,眼看就要栽倒在一旁。
紧接着就见到前方寒光一闪,詹枫手中匕首就要挑开她的衣襟,直取她的心头血。
陵歌反客为主,大力握住刀柄调转匕首,直向对方的要害刺来。
詹枫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便落了下风,局面急速反转。
几招过后,詹枫吃力不过,心中暗骂传闻不实,什么样的练气期能有她这般的能耐?怕是早早就进到金丹期了。
詹枫深知戚洺脾性,如果他这会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轻则将他退回本家,重则随意打杀。
若是不能在她活着时取血,那便弄死了,将心头血封存起来也是好的。
想到这,詹枫便不再有所顾忌,对陵歌下了死手。
陵歌也丝毫不手软,将随身佩剑拔出来专心同他过招,挥剑直指要害。
詹枫本来以为今日是一场碾压局,并没多少心理准备,武器又是不趁手的匕首,结果从交手之时就一直落在下风,最后就连手中缚仙索也被陵歌劈手夺过,拿来将其捆住。
对方来势汹汹,陵歌没来得及设置隔音障,戚洺闻声走下来,见詹枫落败,心中大恨,当即打开手中的暗器盒子,紧接着便有成千上百根玄冰针如同暴雨一般冲着陵歌齐齐射了过来。
陵歌一个闪身向后,詹枫却被捆住手脚不能动弹,硬生生挨了几十根玄冰针,当场毙命。
戚洺见此情形只皱眉道:“连一个练气期的女史都搞不定,当真是个废物。”
他今天是来取血的,不是来打架的,并没有带多少武器,而今暗器盒子已空,索性丢开手来,捡起詹枫落在地上的匕首冲陵歌走来,急于放了她的血给身边避波兽喂食。
赵家的书阁藏书丰富,陵歌又是拿了赵昕仪的身份卡进阁,几乎所有品类的书籍都能接触。
她前日得了一本索魂术相关的书册,试着修行之后发现这项术法修习起来并不困难,短短半日内便得以功成。
结果等她修成这法术之后,才发现书册后面还有备注,这是一种古姜国的禁术,不建议一般修仙者修习,恐对修行有损。
且不说她这修为已没有多少损伤的空间,这会儿对上戚洺却也顾不得许多。
紧接着,戚洺便听得眼前白衣女子在自己耳畔轻语:“既然戚公子这般珍视你的灵兽,事事为它尽心,一时一刻也不想分开,不如就让你长长久久陪着它可好?”
戚洺一时没听明白对方此话含义,哪知顷刻间便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袭来,似乎将他的三魂七魄都拽了出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离开身体,被她束缚到了避波兽的体内,不论如何努力也无从挣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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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