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进入第二十天，和平广场的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向日葵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味。
晴晓天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是路星辰潦草的字迹：“钱买的服务，不用谢。”这张字条，他保存了整整八年，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路星辰，”这位被称为“播种者”的特级教师，声音里带着向日葵特有的明亮，却又藏着化不开的寒意，“你还记得这张字条吗？还记得那个偏远山区的小学吗？”
全息屏幕亮起，出现的是八年前的青山小学。土坯砌成的教室，窗户上糊着塑料布，寒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年轻的晴晓天站在黑板前，用冻得通红的手写下板书，台下是几十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孩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晴老师，外面有人找你。”一个孩子跑进来，指着门口。
晴晓天走出教室，看到的是靠在破旧皮卡车上的路星辰。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名牌，嘴里叼着根烟，笑得吊儿郎当：“听说这儿有个倔脾气的Omega老师？连教育局的拨款都敢拒？”
那时的晴晓天，正因为拒绝接受当地乡绅的“赞助”——实则是想让他做情妇的条件，被处处刁难。教育局的拨款被冻结，连基本的教学用具都买不起。
“与你无关。”晴晓天皱眉，转身想走。
“别急着走啊。”路星辰从皮卡车上搬下来几个大箱子，“里面是书本和文具，还有点钱，够你修教室的。”
晴晓天愣住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谁说是施舍？”路星辰挑眉，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拍在他手里，“就当……我买你一堂课。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Omega，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这穷山沟里遭罪。”
那天下午，路星辰真的坐在教室里，听了晴晓天上的一堂课。阳光透过塑料布，照在他脸上，他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眼神里带着一种晴晓天看不懂的认真。
可这份短暂的温暖，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打碎。
几天后的深夜，晴晓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门外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嘴里骂骂咧咧，说他不识抬举，敢拒绝王老板的好意。他们撞开房门，伸手就要抓他，嘴里喊着：“跟我们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晴晓天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抱住桌腿不肯松手。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路星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钢管，二话不说就抡了过去。他打架没什么章法，却狠得吓人，很快就把那群地痞打跑了。
“你……”晴晓天惊魂未定。
路星辰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丢在桌上，又写下一张字条，塞进他手里：“钱买的服务，不用谢。”说完，他转身就走，皮卡车载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满地狼藉。
第二天，晴晓天就听说，当地的地痞流氓被人端了老窝，连带着那个所谓的“王老板”也被抓了。他以为是路星辰做的，心里有过一丝感激，可看到那张字条，所有的感激都变成了屈辱。
“钱买的服务？”晴晓天举起那张字条，声音发颤，“在你眼里，我坚持的教育理想，我守护的孩子们，都只是能用钱买到的服务吗？”
他顿了顿，眼底泛起红丝：“你知道吗？就因为这张字条，我每次拿到‘Omega教师扶持计划’的奖项，都觉得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我总在想，他们是不是觉得，我能有今天，不过是靠你这种Alpha的‘□□钱’？”
弹幕里开始刷起“心疼晴老师”“路星辰太侮辱人了”，连之前已经开始同情路星辰的观众，也忍不住皱眉——就算帮了忙，用这种方式践踏别人的尊严，也太过分了。
路星辰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廉价香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切入了一段新的影像。那是路星辰当年的个人账户流水，以及一份车辆交易记录。
记录显示，在路星辰给晴晓天钱的前一天，他刚把自己那辆限量版跑车卖了。而那沓现金，正是卖车所得。
画面切换，是当地派出所的存档录像。路星辰带着一身伤，走进派出所，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证据——全是那个“王老板”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的罪证。
“这些人，必须抓起来。”路星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们不止骚扰那个男老师，还在山里拐了不少孩子。”
警察看着他身上的伤，皱眉道：“你这伤……”
“没事。”路星辰摆摆手，“别说是我提供的证据，就说是你们自己查到的。还有，别告诉那个男老师，我不想听他道谢。”
原来，那个所谓的“地痞流氓”，根本就是人贩子集团的外围成员。那个“王老板”，就是集团的头目之一。路星辰不仅救了晴晓天，还顺藤摸瓜，端掉了整个犯罪集团，救了十几个被拐的孩子。
而那张“钱买的服务”的字条，不过是他笨拙的保护——他怕自己的身份会给晴晓天带来麻烦，更怕他因为感激而有心理负担，只能用这种伤人的方式，逼着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监控画面的最后，是路星辰离开派出所的背影。天刚亮，他要赶最早的一班车离开，手里还提着一个没打开的面包，那是他一整晚唯一的食物。
直播画面静止在这一幕。
全球观众再次沉默了。
那些曾经嘲讽路星辰“用钱侮辱人”的弹幕，此刻都变成了“……”和“原来如此”。
晴晓天手里的字条“飘”地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画面里那个浑身是伤，却还在惦记着不要给他添麻烦的路星辰，突然捂住了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温暖的向日葵味信息素，第一次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带着脆弱的悔恨。
“你这个……傻子……”他的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星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很快又被冷漠掩盖。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却没有立刻丢进嘴里，只是捏在指尖。
“还有吗？”他问，声音里的沙哑几乎要溢出来。
聚光灯下，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的Alpha，肩膀似乎微微垮了下去。被廉价香水掩盖的黑雪松味里，透出的疲惫越来越浓，像山雨欲来前的沉闷。
风里的向日葵香，和那若有若无的黑雪松味缠绕在一起，温暖里带着一丝让人鼻酸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