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从崔婆婆家拿着空碗，兜里揣了个鸡蛋出来的时候，随意调出面板一看。
口碑值已经涨到了5/9。
池星心下甚慰，刚被崔婆婆数落的那一通无奈尽数随着溪流飘远。
虽是恶言狠语，嘴上说看不上她送的那点吃的。
直劈头盖脸一顿姐妹二人不会持家，米缸都空了还送东西给人。
她也知道崔婆婆刀子嘴豆腐心，
正常情况下，她肯定不能送东西，但为了口碑值吗？只有有口碑值，她们后面才有生路。
当然是说什么都要崔婆婆接下。
也在池星软言好语的劝说下，接了木碗腾了饼出来硬塞了个鸡蛋给她。
池星拗不过老人家，只好接了。
对虎子同样的说辞，也对着老人家说了一遍，但愿能顺着她的暗示，得到评价才好。
看着上涨的口碑值，又看了看日头，她得抓紧时间。赶忙回去再做了一大盘土豆饼，赶去王家。
不仅为了口碑值，还因为王??阿爷跟她们竹溪村的里正熟呀，年轻时又在城里做过工，如今家里儿孙辈也有在城里做伙计的。
她要找个官上交必然是要去城里的，不管是为了找里正办照身帖，还是打听消息，王阿爷都是个顶顶好的人选。
为了这一盘土豆丝饼，池星那可真真是连油罐底中底都给掏干净了，土豆又贡献了四个出来。眼见的三十个土豆，只剩下十四个。
等到池星端着饼和王阿爷对坐的时候，口碑值已经变成11/9了。
池星又舒坦了一点，每家送土豆饼之前她只有2个口碑值，李、崔两家除了婴儿有11口人。也就是说11口人给她涨了9个口碑值。
太有门了。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得到口碑值，但毕竟她按人头送去的饼子，人家内里怎么分，她也左右不了。
这已经很够了。
王家这十七口人怎么也得拿下！
“你说要去县城？”王老汉把棕色的干烟叶丝卷巴卷巴，塞到烟锅里，竹制的烟杆已经被熏得褐得发黑。
池星把土豆饼推到王老汉面前，示意他尝尝：“阿爷，我也不瞒你，我娘如今去了，舅舅舅母打算把我姐姐卖了做妾，连我也要接进去。我跟姐姐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做妾？！”王老汉闻言，拿着火折子点烟的手抖了三抖，烟丝燃了，熄了火折子，有些讶然看着池星，“我们竹溪村，还没有听说哪家姑娘做妾的！”
铜烟锅在桌上连敲了三下，吓得门边探头探脑看桌上土豆饼的几个小家伙一溜烟跑了。
搭巴了两口烟，叼着烟嘴撑着桌子就站起来：“你娘虽是他们青田村嫁过来的，但嫁进咱们竹溪村，就是咱们竹溪村的，你跟你姐也是咱们竹溪村的姑娘，他们两个青田村的卖你们做妾，也不看看咱们竹溪村的老老少少答应不答应，走，跟爷去找里正评评理！”
俞朝的基层实行的是里保制度，四家为邻，五邻为保，五保为里。
一里有百户人家，他们地处丘陵，居住分散，百户人家又各自聚成了不同的村落。
除开大事外，平日里大多还是按照村落生活。
青田村和竹溪村隔得不近，但却是同一里的。
户籍、赋税、治安等等都归同一个里正管。
而王阿爷恰好又是他们这几家的保长。
保长并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上传下达，约禁规劝四邻。除非有什么大事，总不能把百户人家全叫过去听训，平日里见里正多的，自然是保长。
池星却没有动：“王阿爷，我晓得您心疼我们姊妹，但……”池星顿了顿，“他们把我们卖去的是刘员外家。”
走到堂屋中间的王阿爷闻言猛然停下，转过头盯着池星看了半晌。
池星扯着嘴角对着王阿爷苦笑了一下。
王阿爷扯了下嘴角，树皮似的脸，因为动作，黢黑的皮堆成一堆。又垮着脸往回走了两步，顺着凳子缓缓坐下。
池星并不意外，眼神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她本来也没指望这法子。
王阿爷试探道：“这……可是刘永刘员外家？”
池星点了点头。
王阿爷又搭叭搭叭的抽了两口：“星丫头，你知道，你娘的陈家和你爹的池家原本就不是我们这一里的人，是你爷爷外公那一辈逃难过来的，你们也没个什么族老，人口又单薄。”
“你爹娘都去了，就剩陈丘他们这一条血亲。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父叔伯舅，他们是你的长辈，替你们安排，论起来也没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王阿爷这话说得中肯，其实若不是刘员外，倒能仗着里正的身份劝一劝。
又有些叹息继续道：“做妾……做妾不光彩，纵使老老少少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只要他们想，哪怕是告到官府，这是你们的家事，莫说他们不会也不敢管刘员外的事，哪怕是县令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是刘员外……”王阿爷似乎回想起什么，望着门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孩子，爷对不住你，这事我帮不了你们。”
池星脸上挂着懂事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阿爷，我知道的，我跟姐姐都知道的，我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让阿爷去劝的，我是想跟阿爷打听打听这刘家。毕竟我跟姐姐知晓地总是没有您多。”
王阿爷见池星不是勉强，倒也不藏掖：“这刘员外，别人不知，但我却听人说起过，刘员外的小妹，在郡守府做贵妾。”
“那可是郡守府的贵妾，听说颇为得宠，仗着这层关系，刘家在我们这小县城平日里占地霸田，鱼肉乡里，又有谁敢说什么！”
池星了然，并不意外，这种情节她又熟悉了。
十本小说有五本都有极品亲戚，有三本准有欺男霸女的反派有兄弟姐妹在权贵家做妾。
该演还是得演，凄凄惨惨一笑：“阿爷，我猜到会是如此。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姐妹也不想连累其他人，但也不能就这样顺从，我们……想去县城一趟。”
“县城？你们想找县令申冤吗？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和刘员外家比……县令虽说也是朝廷命官，但上面的郡守可是十个八个县令都比不上的，未必会管这事。”
小姑娘家故事听多了，多半指望着什么青天大老爷，但他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又怎么不知道那些父母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池星笑得更凄惨，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可怜见地道：“可若是试都不试一下，叫我们姐妹又怎么甘心呢？”
池星没给王阿爷说话的机会，立刻接着道：“这县城是一定要去闯一闯的。我们从未去过里正家，爹爹领照身帖的时候我又还不记事，不知晓是怎么个章程，还望您能指点一二。”
王阿爷见状，也不劝了，虽说他认为姐妹俩去了县城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星丫头说得对，若是试都不试一下，这两个丫头又怎么甘心呢。
于是只认真一一提点池星，叫她回家拿上户帖，最好再带点拿的出手的东西去找里正。又言她们要得急，最好再表示表示，等会他跟她一起去里正家走一趟，刘家逼得紧，这事儿拖不得，最好托里正今日就往县衙走一趟。
池星一点就通，求人办事，她懂得。
又对着王阿爷连声道谢，今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报答阿爷。
王阿爷听着更是不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被人逼到和这个份上，他这个做长辈的，也帮不上什么。
又看着池星瘦的挂不了二两肉的小身板不放心，叮嘱她们，竹溪村北去一里地的那个岔路口，每逢集日就会有进城的牛车，沿着几个村子进城，两文钱就可以搭到城门口。进城还需要另交一文入城费。
竹溪村到县城得走两个时辰，搭牛车一个时辰就能到，人还松快。池星她们就没出过远门，这些事，自是不知道的，忙不迭的又谢过一番。
又趁机向王阿爷打听她们清罗县的县令。
“这听我家老三说过两嘴，现任的县令姓沈，上任不到一年，听闻是上京哪个世家的子弟遭贬斥，才分到我们县，终日颓颓，不理俗务，平日里只管招猫逗狗，听曲吃酒。
全然比不上隔壁平梁县的县令，听闻平梁县的县令事事亲为，耕田问苦，体恤百姓。若是在平梁县，你们二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清罗县县令……唉！”
他见识又比姐妹俩多多了，加上他家老三在城里酒楼但伙计，酒楼消息灵通，知道的自然多些。
王阿爷看着两姐妹长大，两姐妹孤注一掷要去县城，他自然是倒豆似地把知晓的有关县令的消息全告诉池星。
池星自然知道王阿爷的好意。该问的都问完了，把土豆饼又往前推了推：“娘亲在世的时候，您家已经照顾我们良多，这盘饼，也是我们姐妹现在唯一能感谢你们的了，您一定收下，就当作我们姐妹的小小心意，您也知道我们再多拿不出什么了，您若是不收，可就是嫌弃我们的心意了。”
王阿爷知道两姐妹的处境，还要推辞。
池星又劝道：“这玩意儿是我们姐妹新做出了的吃食，名叫土豆，若是我们姐妹能安稳度过这一关，还打算就着这土豆做点吃食生意，您可得收下，好好让阿婆叔婶他们尝尝，最好是能问问他们这土豆好不好吃，好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池星说得一脸诚恳，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王阿爷看得心下不忍，也不好再戳破池星美好的愿景。心下又叹息了两声，真是苦命的姑娘。
收下土豆饼，又答应会替池星问问好不好吃。
池星喜笑颜开地拿着空碗回家，那开心的模样，落在王阿爷眼里更是不忍了。
池星是真的开心，毕竟有路可走和绝望等死还是有区别的。
回家就把全家所有的家底二十四文钱翻出来，留下坐牛车和进城的钱，一共六文，揣着户帖和十八文钱和剩下的两块土豆饼就去寻里正。
土豆饼土豆饼，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挣口碑值的机会。
办照身帖需要五文，两人就去了十文，但她多给了八文。
平日里谁家找里正办事，都是些农家人，也少有送钱的，你一个鸡蛋，他半条鱼一把菜就把事情给办了。
在城里做苦力一天也就十来文，农家来钱的门路本就少，现在又不是农忙，走这一遭白得八文，里正自然答应。
不管是土豆还是钱财，池星大方得让人瞠目，池月的忧心池星是落在眼里。
可这也没办法，她们姐妹俩这两天就是孤注一掷，这点都舍不得，到时候真没法子了，留下这八文又能干得了什么。
傍晚池星又走了一趟里正家，就拿到了热乎的身照帖。
拿走这个家大半的存款，土豆也去了大半自是又向池月保证了一番，神女答应必定赐下多多的土豆。
至于明天拿不拿得出来，池星看着已经29/9的口碑值，管他那么多！
明天！
她要！
闯县衙！
注1:微耕机介绍来源百度百科。
注2:文中里保制度根据里甲制度编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