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辰想到这里,将自己外泻的情绪尽数收回,重新恢复到以往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
他命婢女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再奉上一杯新茶。
听到吩咐的婢女们进来后,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碎片、茶末、水渍收拾干净,重新端上一杯新茶。
在做完这一切后,婢女们无声地退了出去。
萧云辰看着还跪在一旁的息远,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说道:“既如此,本宫便为他破这一回例。”
“希望此番行事,能试出几条大鱼。”
息远听他松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往地面上磕头道:“多谢太子殿下。”
“你去吧。”
萧云辰受了他的礼,开口打发他离开。
在息远离开后,萧云辰坐在原处没有动,指尖有规律地敲在桌面上。
半晌后,敲击声戛然而止。
他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压。
“来人,去将辰甲辰乙他们叫来。”
“是,太子殿下。”
过不多时,辰甲辰乙便出现在萧云辰的面前。
两人动作十分整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属下拜见主人!”
听到他们的声音,萧云辰略略抬眼,面色未改,“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虽然他还没有明说这次任务是什么,但甲乙二人从他的语气中皆听出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甲乙二人对视一眼,目光愈发严肃,纷纷表态,“属下必誓死完成任务!”
萧云辰颔首,压低声音,将需要他们去做的任务说了出来。
“你们可听明白了?”
甲乙在听完任务是什么后,目光有一瞬间惊讶,但随即这抹惊讶被他们压下。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卫队,主人有令,他们自然要遵从。
“属下明白!”
萧云辰挥了挥手,让他们立马去办。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了内室。
“来人,更衣。”
——————
萧云翎现在的日子,除了养伤还是养伤。
那过的叫一个百无聊赖。
因他这次伤及肺腑,恢复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只能慢慢拖时间养着。
再加上黎千漠不在他身边,他感觉这日子过起来,更难捱了。
他派出去的息运,迟迟未见回转,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住了。
要是息运能回来,他也能有些事做,不至于这般清闲。
对,清闲。
自从那日他为了给黎千漠报平安强行下床后,
这以后薛临烨看他就跟看贼一样,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寸步不离。
萧云翎每次想外出透透气,都被他幽怨的眼神顶了回来。
“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身上的伤好了么,就想出去溜达?!”
“回去躺着!”
托他的福,薛临烨现在的脾气是肉眼可见的暴躁,只要看他一活动就不顺眼。
要说萧云翎前几次还会有些心怀愧疚,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有点太任性了。
薛临烨虽占着朋友的位置,却如同他的亲兄弟一般,他对自己怎样,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自己确实应该让他少操点心。
萧云翎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确实消停了几天。
但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能憋住这些日子,那也是看在薛临烨实打实照顾他的份上。
要不是有这茬在,就萧云翎那圣旨都敢违抗的做派,又岂是区区一个薛临烨能劝得住的?
萧云翎在床上躺的实在是躺够了,这一日他趁着薛临烨放松警惕小憩的时候,偷偷跳窗溜了出去。
只不过他也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伤,没走多远,就是去了花园坐着。
虽然他坐在这里也是没什么劲头,但这里好歹没有薛临烨盯着,他能感觉轻松一些。
他托着腮看向远方,眼神逐渐放空,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黎千漠的身影。
“唉——”
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
他跟黎千漠自从成亲开始就一直待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也不知道黎千漠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会被他皇兄派来的人欺负吧?
亦或者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被秘密囚禁在某处?
萧云翎越想越心惊,在无法得知黎千漠近况的他看来,他猜想的这些都有几率会成为现实。
他想到这里,几乎按耐不住想要立刻返回京城的念头,只要他回到京城,就一定能打听到有关黎千漠的消息吧…
但他的念头随即被无情的掐灭。
他还不能露面,至少现在不能。
他必须要忍耐,眼下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身上的伤养好,然后按照他们之前商定的计划,将大鱼吊出来。
萧云翎闭了闭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从刚才的激动逐渐平稳下来,他这才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只见一男一女两人正望向他的方向,男的儒雅随和,女的明媚开朗。
这两人便是苏金衣和薛承舟。
看萧云翎望了过来,苏金衣拉着薛承舟的手腕‘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你终于能出门了,怎么样,身上的伤好多了吧?”
“要不是那小河豚一直拦着不让我们探望,我早就去见你了!”
“咳。”
苏金衣说着说着,身边的薛承舟突然咳嗽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背轻轻摩挲,像是在表达什么。
萧云翎被她话中的小河豚吸引了注意力,倒是也没注意他们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
“原来是苏姑娘和薛公子。”
“还要多谢苏姑娘仗义相助,要不然我这次怕是真的要魂归地府了。”
“不知道苏姑娘口中所说的小河豚是?”
他心中隐隐猜到了她说的是谁,但还是想听她的答案。
苏金衣大大咧咧地坐在萧云翎对面,笑嘻嘻地说道:“那还能有谁,我大侄子呗!”
“他现在,可不止是小河豚了。”
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用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了出来,“是大河豚。”
确实,薛临烨最近的脾气见长,但基本上是对萧云翎的,偶尔看不惯苏金衣还会呛几句。
萧云翎胸口有伤,不敢笑的太肆意,但看到她的比划后还是没能憋不住笑。
两人如同对上什么暗号一般,开怀大笑。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薛承舟,只能无奈接住笑倒在自己怀里的苏金衣。
待苏金衣笑出眼泪后,她这才想止住笑声,但她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语气中依旧能听出一股笑意。
“哈哈哈,萧公子还记得,哈哈哈,我们之前,哈哈,说的么?”
萧云翎看了看她身后的薛承舟,一瞬间恍然大悟,想起他们之前说的来了。
“苏姑娘是说,结拜么?”
“是啊,你若是能与夫君结拜为兄弟,那小河豚不也得尊你一声叔叔么哈哈哈。”
苏金衣笑嘻嘻地倚在薛承舟怀里,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萧云翎沉默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二位知道我的身份么?”
“就结个拜还要什么身份,我们没有那么势利眼,就算你是…”
苏金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薛承舟就制止了她说出剩下的话。
“夫人。”
“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苏金衣一脸不解地坐直身体,不明白他突然叫自己一声是因为什么。
“夫人愚钝,让王爷您见笑了。”
薛承舟笑着点破萧云翎的身份,将刚才苏金衣言行冒犯的罪责揽了过去。
苏金衣显得还有些在状况之外,一脸茫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王爷?哪来的王爷?”
她重复了一遍之后,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薛承舟咬耳朵道:“你刚才说的王爷,不会说的他吧?”
薛承舟嘴角上扬,反问道:“夫人觉得呢?”
苏金衣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萧云翎,感叹道:“哇,你真的是王爷啊?”
“看着也不太像啊…”
“夫人,别乱说。”
薛承舟对于自家夫人的脑回路清楚的很,及时开口,叫停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
而萧云翎一直在打量这个能叫破自己身份的薛承舟。
如果没有自己的允许,想必薛临烨那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给他们。
那这么说的话,薛承舟是靠他自己的猜测来确定的身份么?
这人,有点本事。
在一瞬间,萧云翎仿佛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来自自己亲兄长的那种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开口转移话题道:“按照常理来说,我不能跟你们结拜。”
“但你们救了我的命,就算我的恩人,我理应报答。”
“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与薛公子八拜之交?”
薛承舟还没点头,就见身旁的苏金衣已经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了,表现的简直比他本人还要积极。
“能与王爷结为兄弟,分明是在下的福气。”
“王爷伤势未愈,我们以茶代酒,如何?”
就在萧云翎和薛承舟借着茶水结拜之际,一个气喘吁吁但难掩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啊啊,萧云翎,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