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越谦闻还是回去了。
毕竟没带换洗衣服，处处不方便。
这一次林誉没有挽留，他没追问网友面基的事，越谦闻也没定性他们的关系，两个人就在门口分别时稍作停顿，心思各异。
越谦闻走后，房子变得空荡荡。林誉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拉上窗帘，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然后点开一部小电影，两个男人的。
看不下去，代入不了任何一个人。
又点开欧美区，更是没眼看。
直到看见一个身材很像越谦闻的亚洲面孔，林誉倏然停下翻页的手，盯着屏幕晃神良久，思绪抽离，视线逐渐虚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雷鸣，吓得他差点扔出手机，这时候又收到越谦闻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关好门窗，外面刮风打雷，就乖乖在家里待着，不要外出。
他不吭声，越谦闻又问他晚上准备吃点什么，他随口说了句想吃捞汁海鲜，越谦闻说：那今天吃不了了，外面下雨，又是傍晚，买不到新鲜海鲜了，你自己点个外卖吧。
他嗯嗯应着，享受越谦闻的唠叨。
心脏一边砰砰跳动，一边被塞满。
二十四小时里，他向自己确认了三遍，最终还是得出结论：他真的为越谦闻弯了。
这感觉很奇妙。
抛开最初的焦躁、不安、纠结、懊恼，情绪在后知后觉中蜕变成了怅然与慨叹。
说不上好与坏，也许兼而有之。
他给朋友发去消息：【如果和一个人刚分开没多久，就很想很想，想对方立即回来。你说，这个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
朋友很敏锐：【谁？】
林誉：【你别管，先回答我问题。】
朋友恋爱谈不少，勉强算军师，很快回复：【算，而且算是很喜欢了。】
林誉抿抿唇，又问：【你身边有gay吗？】
朋友：【没有。】
林誉：【你能接受你朋友是gay吗？】
朋友：【还行，现在这个群体挺多的，我不会因此断交的，反正你不是就行。】
林誉：【我可能是了。】
朋友：【？？？你？和谁？你那个有钱帅哥同事？】
林誉：【你怎么知道？】
朋友：【你每次三句话不到就提他啊，要么说他帅，要么说他厉害，上次同学聚会，你喝了酒，他来接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刚扶住你，你直接抱上去了，好家伙，抱得那叫一个实在，完全热恋期情侣的样子。】
林誉：【……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朋友：【我怕一说，真把你引导弯了。怎么着，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开窍了？】
林誉写写删删，犹豫了很久。
几分钟后才发出去：【就是……不能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想着如果只是朋友关系，没资格阻止，除非我把位子占住了。】
朋友：【你做好决定了吗？】
林誉：【嗯，但还没有向他表达。】
朋友：【弯得这么快？确定不再犹豫一下吗？这条路可不好走。】
林誉：【我也怕，但是想一想，如果以后的路没有他，我一个人肯定走不好。】
嘴巴被他养刁了，人也被他养坏了。
林誉趴在窗边等雨停。
幸好只是一场疾风骤雨，半个小时就停歇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超市。
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条黑色带细条纹的领带，又去了平日从不会踏足的高品质超市，买了些越谦闻看起来会喜欢的食材，一瓶红酒，还有几样日用品，快结账了还不忘折返回去，给小帕买了两瓶车用玻璃水。
这一趟，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但他没肉疼，拎着大袋小袋坐公交车，去了越谦闻的家。
可是越谦闻不在。
敲了敲门，没人应。
林誉一下子慌了，给越谦闻打去电话，没好意思说自己在他家门口，只问他在干嘛。
越谦闻说在家。
林誉的心陡然沉了一下。
他按了下门铃，还是没有人应。
他在越谦闻家门口找了个干净的空地坐下，琢磨着感情这玩意真是复杂。
以前朋友们都说他是单细胞生物，除了上学和玩，对男女之情是惊人的一窍不通，女孩情书都递到他手上了，他还傻愣愣地说：我不是组长，作业不要交给我。
现在谎言都摆在他面前了，他甚至问不出一句：我在你家门口，你干嘛骗我？
他只敢打开社交软件，找到当初那个给越谦闻介绍对象的网友，故作轻松地发了一段：【不好意思啦，我不是故意掺和的，我也实在纠结了很久，很抱歉打扰你和你的朋友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位名叫皮蛋solo粥的网友终于上线，给他回了一个笑脸。
一个龇牙笑的笑脸。
林誉对此不解。
他又试探着问：【你的朋友怎么样？有不高兴吗？】
皮蛋solo粥：【让A先生自己告诉你吧。】
林誉更茫然了。
什么意思？
他又转回到越谦闻的聊天页面，指尖在屏幕上摩挲半天，打出一行字【你去哪里了，我在你家门口。】又删掉了。
其实越谦闻也没明说，不是吗？
人家没强求我弯，我腆着脸贴上去，会不会显得廉价？
我真的想好了要迈出这一步吗？
可是……他已经到了越谦闻家门口，想退也退不回去了，感情是覆水难收。
于是，再次点开屏幕，直接拨通了越谦闻的电话。
响了几秒，越谦闻接通。
“怎么了？”
林誉开门见山，“你在哪儿？”
“我在——”
越谦闻话还没说完，林誉就扬声说：“你不在家，我就在你家门口呢！”
越谦闻愣了一下，笑着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笑什么笑，”林誉越说越气，“还好意思问我，你先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你不是跟我说你在家吗？在哪儿？你别告诉我你去网友面基了，那我真要祝福你俩了！”
“祝福我俩什么？”
“祝你们一见钟情，长长久久！”
越谦闻还是笑，他的声音从密闭空间里释放出来，混杂着人声噪音，接着进入又一个密闭空间，林誉隐约听到电梯上行的声音。
片刻之后，电梯门打开，越谦闻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两袋还在水里鲜活跳动的小海鲜，他淋了雨，浅灰色的衬衣肩头洇成了深色，额前落下几绺碎发。
“等我很久了吗？”
林誉怔怔望着他。
“忽然想起来有一个朋友在北市经营水产，让他帮我留了点——”
话还没说完，林誉已经走过去抱住了他。
下巴垫在越谦闻的肩头，温暖透过潮湿的衬衣传递到越谦闻的皮肤。
越谦闻拎着袋子腾不出手，于是林誉将他抱得更紧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
“不是想吃捞汁海鲜，是想你留下来。”林誉把脸贴在越谦闻的颈侧，瓮声说。
“我知道，”越谦闻轻笑，“我也不想走，只是想出来给你买海鲜。”
他微微低头，在林誉耳边说话。
第四遍，林誉再次确认，他弯了。
两个人进了屋，越谦闻把房门密码发到林誉手机上。
林誉则磨磨蹭蹭从几大包购物袋里拿出他的东西。
“牛排，牛上脑，小羊排，红酒……”林誉一件件往外拿，“我上回来，看你牙膏快用完了，就买了两盒。买牙膏的时候看到这个牌子的男士护肤套装在搞活动，两套打八折，我俩一人一套吧，这个牌子应该是好牌子，我有印象，你如果不想用，我就带回去？还有这个毯子，我看你办公室还用的是冬天那个双面毯，这个是空调毯，我特意挑了个深蓝色……”
这次换做他没说完了，越谦闻顺着绒毯，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俯身含住了他的嘴唇，林誉的半句话被硬生生挤回喉咙，空气中只剩下嗯啊的气息声。
分开时，越谦闻抿了抿林誉的下唇，问他：“买这些，是什么意思？”
不等林誉开口，越谦闻又说：“木木，我不想听感谢的话。”
林誉语塞。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买，你在我的生活里留下那么多印记，我也想……给你留印记。”
越谦闻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我没你有钱，我的消费水平你也知道，但是我不会亏待你的，”林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顶着一张被亲得红肿的嘴，一张一合地对越谦闻说：“我会学着对你好的。”
越谦闻将他抱进怀里。
林誉继续道：“先给我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吧，做了二十几年的直男，突然变成gay，我……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但是，”他扬声强调，“不管我适应多久，你都不可以考虑其他人了。”
“还是要继续对我好。”
“乱七八糟的社交软件都不要用了。”
“欧洲美洲都不好，没有归属感，以后，就在我这里定居吧。”
树木就是这样，种在哪里，就轻易不会挪窝了，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还有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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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