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林誉试图找话题。
工作,爱好。
他琢磨了一会,问:“你……晚上在家都做些什么?”
越谦闻大概是觉得好笑,嘴角翘了翘,没回答他,剥了只虾放到林誉的碗里。
林誉一口吞掉,咕哝着:“你不喜欢打游戏,也不看电视剧,短视频好像也刷得不多,运动……羽毛球是咱俩一起打的,你每天晚上九点之后睡觉前都做些什么?”
“现在才关心么?”
林誉差点噎住,脸颊止不住发烫,给自己找理由:“毕竟……毕竟是你的**,而且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你不要私人空间吗?”
越谦闻不置可否。
“所以你晚上到底做什么?别告诉我看书哈。”
“听一些播客。”
林誉好久没听过这个东西了,“什么播客?”
“财经,历史,时政,各种类型随便听一听打发时间。”
林誉小声问:“那……他也喜欢听这些吗?”
越谦闻似乎没听清,靠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林誉抿起嘴巴,不吭声了。
越谦闻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林誉扭过头,闷声吃牛腩。
囫囵吃完才发觉吃撑了,又一个人在客厅里,绕着小茶几来回转圈,余光扫着厨房里打扫卫生的越谦闻,越谦闻有洁癖,还有收纳癖,他看不得台面上摆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目之所及都要一尘不染。林誉生活得很随意,其实和越谦闻的生活习惯合不来,但是越谦闻对他从不作要求,不会嫌弃他邋遢,只会默默收拾。
林誉想了想,蹲下去把茶几上的零食和杂物收拾进抽屉里。
又想起自己的床。
他一边瞥着越谦闻,一边溜过去偷偷关上房门,换了新的还带着洗衣液香味的床单被套。
出来的时候,越谦闻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倚着软背,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林誉警惕心大起,立即凑了过去,说:“陪我打游戏吧。”
越谦闻放下手机,“什么游戏?”
林誉和他挤到一个沙发上,胳膊肘都贴在一起,“一个双人闯关游戏,很好玩的。”
越谦闻的视线落在林誉大咧咧搭着的胳膊上,林誉后知后觉,讪讪收了回去。
两个人心不在焉,游戏也打得意兴阑珊。
其实以前也一起打过,两种心境一对比,他才惊觉他和越谦闻之间有太多无意的肢体接触,甚至当越谦闻的手臂伸到他背后去拿另一个游戏手柄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后仰,玩闹般地压住越谦闻的手。等越谦闻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望向他,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就好像他依偎在越谦闻的怀里。
以前他只觉得亲密友好,好兄弟抱一抱,现在却品出一丝怪异的暧昧。
短暂对视之后,他借着喝水,离开了客厅。
身体的升温和心跳的加速无法隐藏。
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回头看了越谦闻一眼,越谦闻有所感应似的,也遥遥望了过来。
林誉觉得两个男人互相盯着是一件奇怪的事,而且越谦闻眼窝深,眼神总是像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让他莫名不自在。
可这样远远看着,又咂摸出几分温柔。
越谦闻对他真的很好。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到即使他想退回朋友关系,也没有退路了。
越谦闻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经过半年的悉心栽培,就要开花结果了,连他自己都舍弃不得。
手机忽然响了,是母亲的电话。
问他在做什么,平时有没有和同事约着出去玩,有没有关系好的女生。
林誉敷衍应着,转头看越谦闻,越谦闻低着头注视着手机屏幕,手指的动作频率明显是在回复消息。林誉一阵心慌,对母亲说:“没有,只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男生,跟你说过的。”
“我知道啊,你不是认了人家做干哥哥?”
“不是干哥哥,”他慢吞吞否认,“不是干哥哥……”
母亲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林誉说不出口,“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通话的最后,母亲让他周末回家吃饭,“我和你爸刚刚还说,原以为你会很恋家的,没想到适应得挺好,外面的饭菜吃得习惯吗?”
适应得很好,也吃得习惯。
因为有人愿意花费很多时间,把牛肉烧出十几种花样,就是为了让他吃得开心。
他放下杯子,走到越谦闻身边坐下来,刻意不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今天的牛腩煲很好吃,谢谢你。”
越谦闻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在和他聊天吗?”林誉又问。
越谦闻关了屏幕,岔开了话题:“拿套睡衣给我吧,我想洗个澡。”
林誉还想刨根问底,可越谦闻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眸色淡淡地望着他。
窗外偶有风声,客厅格外安静。
窗户纸将破未破。
林誉没勇气捅,只好乖乖去了阳台。
幸好是夏天,短袖的睡衣还能共穿,林誉听着浴室里水声哗啦,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正在购物软件上搜索XXL号的男士睡衣。
“……”
林誉把手机扔到一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了,我真是疯了!”
这算什么?
今晚让越谦闻留宿,到底算什么?
留到明早,又留不到明晚,更留不住他一辈子。林誉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
想着想着,鼻间传来一阵潮湿的柑橘香,一抬头,看到越谦闻擦着头发站在他面前。
他的睡衣在越谦闻还是小了点,宽肩和肌肉一目了然,林誉的喉结缓缓动了一下。
“在想什么?”
林誉觉得越谦闻明知故问,低下头不想理他。
“你推荐的那个商场新开了一家云南菜餐厅,口碑环境都不错,你吃过吗?”越谦闻又问。
又是这个话题,这该死的饭就非吃不可,这糟心的面就非见不可吗?
林誉没好气地说:“难吃。”
越谦闻笑着问:“有多难吃?”
林誉瞪他,“一吃就分手。”
“那还是不要了。”越谦闻扬了下眉梢,绕过林誉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了下来。
林誉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
他从小就喜欢睡软床,席梦思对他来说都不够,现在他发现软床有个弊端,今夜他辗转难眠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被越谦闻发现。
林誉盯着越谦闻的手机,看他有拿手机的迹象,立即说:“我投影仪分辨率调不起来了,你帮我看看。”
越谦闻从床头柜里翻出投影仪的遥控器,看林誉像小呆头鹅一样立在床边,对着他的手机如临大敌。
他把手机递过去,“要不要带去浴室?”
林誉也是脑袋短路,竟然下意识伸手,碰到手机壳才猛地缩回去,恼道:“你烦死了!”
气呼呼拿了套睡衣,冲去浴室。
越谦闻的目光落在林誉放内裤的抽屉。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林誉穿着睡衣,略显扭捏地走进来,背对着越谦闻,在抽屉里翻了又翻,然后快步回了浴室。
动作越局促,反而越引起注意。
绿色小恐龙涂鸦的睡裤背后,露出了明显的屁股轮廓,很圆。
越谦闻看了一眼,脸色未变,继续调整投影仪的分辨率。
林誉带着和越谦闻一样的柑橘沐浴露香,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越谦闻点开了一部电影,问他:“这个亮度可以吗?”
林誉无心于此,敷衍道:“可以。”
旋即又转移了话题,凑到越谦闻旁边,“……把那个男生的照片给我看看呗,我好奇。”
“好奇什么?”
“你的喜好审美。”
越谦闻于是拿起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
相册,林誉愣住。不是在聊天记录里找,是在相册,这说明什么?说明越谦闻真的很喜欢,收到当即就保存了。
他气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烟。
越谦闻点开一张,递给林誉。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海边的背影照,光线很暗,背景还有烟花,衣服都看不清。
“这什么?脸都看不见,给我一张正脸照。”
“不好。”
“为什么?”林誉抬高八个调。
“不想让你这个小毒舌随便评价他。”
林誉气得整个人都红了。
好啊,才认识几天啊,就护成心头肉了。
“谁稀罕看啊!”他怒道。扭过身子,背对着越谦闻躺下,对着手机屏幕琢磨半天,忽然想起他和越谦闻也去过海边玩。
三月底的时候,也有烟花和海浪。
可惜那时候没有拍照。
很遗憾。
因为天天在一起,所以很多时候都懒得纪念,其实有很多次出行都值得拍张合照。
他对越谦闻的付出习以为常,对一起去的海边不做留念,所以越谦闻喜欢上了一个愿意捕捉美好的人。
那个网友说了,她的朋友脾气很好。
良久,卧室安静得落针可闻,他对着墙壁喃喃自语,“越谦闻,我的脾气其实也不坏。”
只是在你面前爱闹腾了点。
不是欺负你,是喜欢你包容我。
“越谦闻,”他又开口,“你明天能不能不要——”
话说一半,难以启齿。
“不要——”他心跳如雷。
他觉得越谦闻应该接他的话茬了,越谦闻总是会给他台阶下的,可是越谦闻没有。
床左侧安静的很。
林誉又憋屈又委屈,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越谦闻关了小灯,缓缓躺下来,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伸过手臂,想要把他头上的被子掀开。
他没有动,睁着眼。
看着被子掀开,在淡淡月光的昏暗里,和越谦闻对上了视线。
越谦闻撑着上半身侧躺下来,指尖摩挲着林誉闷热的脸颊,“想让我明晚不去约会?”
林誉眨眨眼。
“只是见面,不代表什么。”
林誉摇摇头。
“可我不能永远围着你转,木木,是你说的,我也到了该考虑在哪里定居的年纪。”
林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么多年单身过得挺舒服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认识新男生?”
“你希望我一辈子单身吗?就这样陪着你,一年又一年,然后看着你恋爱结婚生子?”
林誉愣住,嗫嚅道:“不是的……”
他才没有这么自私。
越谦闻俯下身,在林誉溢出泪的眼角落了一个吻,很轻,羽毛一般。
他看着林誉瞬间惊慌的表情,暗自失笑:宝贝,你要是知道前几次留宿在你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哭出来?
“不谈这个了,”越谦闻摸了摸林誉的脸颊,轻声说:“睡吧,明早我给你做好皮蛋瘦肉粥放在砂锅里,你起来自己加热一下。”
明早,明晚,约会,见面,梦魇一样缠绕着林誉。
他心慌意乱。
也可能是月色撩人,他忽然伸手圈住越谦闻的脖子,主动将距离拉近,他盯着越谦闻的唇瓣,想试一试有没有网上说的生理性排斥。
他将越谦闻拽得越来越近。
越谦闻倒是试图停下,喊了声极无奈的“木木”,手臂撑在林誉的肩侧。
林誉却不依不饶。
他想,我只贴一下,只感受一下。
如果恶心排斥,我就不多想了。
所以他按着越谦闻的后肩用力往下压,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挺腰贴了上去。
干燥的,柔软的。
贴了三秒,他主动分开,抿了抿唇。
排斥吗?他有些迷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含住,用一个深吻攫取了呼吸。
晚安宝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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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