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这魔气卷土重来。
倾梧内心想着。
她咬咬牙,运功到极致,将清心咒的咒术加强,同时攻入郑夕云的灵台和内腑,直到看到郑夕云从痛苦咆哮至渐渐平息,最后一缕魔气消散才停止诵咒。
倾梧此刻的灵力耗损极为严重,已无法支撑阵法运行。
两个由她布下的阵法同时破除。
她只觉眼皮沉重,身体也虚弱到了极致。
恍恍惚惚间,眼前出现一道苍老的身影,白衣缥缈,枯木一般的手抚着全白的长胡子,他在看着她笑,虽看不清面目,却仿佛有所感知。
内心有一道声音,引着她,想叫一声师父。
她也如实的叫了。
可下一瞬,眼前的人已经变幻。
楚客桓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先把这枚筑灵丹服下。”
她配合着将灵丹服下,内里耗空的灵力终于得到填补,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忽然想起什么,对楚客桓心急的说:“把郑夕云带走,一定要带走。”
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与此同时,齐灵韫也感到身体不适,头晕目眩,身体里的灵力不受控制的向外溢出。
……
近未时,楚客桓带着人回到了天柊谷。
也没办法,倾梧叫他一定把郑夕云带走,她今日做下那样的事,等郑家回过神来后,一定不会饶过她,在澜安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前思后想,还是自己的天柊谷最靠谱。
回到谷内,吩咐人将这几个受伤的都安顿好,他叫药童准备好需要用的药材,然后再一个一个去医治。
齐灵韫母亲闻讯过来,见女儿躺在床上,吓得不轻,“韫儿这是怎么了?”
齐母大病初愈受不得惊吓,云迦连忙将人搀扶,并解释说:“她没事,您别担心,兴许是劳累所致,睡一觉就好了。”
“劳累?怎么会劳累呢?”齐母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楚客桓正在给她号脉,她的脉象很混乱,体力灵力正在不断地向外溢出,这现象实在是怪异的很。
“分明也没受伤啊!”
他暗自嘀咕着,齐母没大听清,更加心急,“楚谷主,我女儿怎么了?你别瞒着我。”
楚客桓挠挠脖子,有些犯难。
他行医问诊多年,又被世人称为小医仙,无论是经验还是天赋,都不输给任何一个医修。
可自从遇到倾梧与齐灵韫这等没有灵根却能修行的人,再到今日她分明没受伤,却灵力外溢的现象后,楚客桓愈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只是齐母在这,他也无法多说。
只安抚道:“无碍无碍,只是亏损些灵力,待我给她服下灵丹,休息一晚就会没事的。”
他叫药童拿灵丹来给齐灵韫服下。
然后就叫上云迦出去了。
从齐灵韫的房中离开后,楚客桓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迦问:“怎么了,灵韫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受伤,但是脉象很乱,灵力也在向外溢出。”
云迦皱眉呢喃一句,“怎么会这样……”
“我暂时也看不出原因,不过已经给她服下滋补灵力的灵丹,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待我再琢磨琢磨。”
云迦点点头,“那倾梧呢?她如何?”
楚客桓笑了,“那丫头也没事,现在只是睡着了。”
云迦舒口气,又想起了小黑,“小黑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说起小黑,楚客桓又心疼又气愤,眉眼都拉下来,“那家伙死不了,就是伤的不轻,需得养上一段时日。”
云迦知道他还在生小黑舍身救它前主人的气,所以也没说什么。
……
最近的怪人怪事不少,简直刷新了楚客桓的认知,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在谷内闭关一段时间,好好去藏书阁翻一翻。
“我得先去看看郑夕云,入过魔的人,即便是魔气被清,可她曾经作为魔气的载体,只要心中怨念与杀意不除,若是醒来,很有可能再次入魔,倾梧叫我带她回来,不仅只是为了躲开郑家,更多的,是为了叫我救她。”
云迦不解,“你救她?怎么救?”
楚客桓笑了声,“怎么?瞧不起我的医术?”
云迦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不明白,你是医修,要怎么救入魔的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听楚客桓解释,“从医者角度讲,人体弱,稳固不住心神,心主神明,神魂不稳,便会招致邪祟。郑夕云从前在家中常受欺凌,又遭薄待,你看她那般瘦弱就知道,她平时肯定是食不果腹,就如她这般体弱之态,若再生怨念杀心,才最容易入魔,所以,要想治好她,不叫她再次入魔,除了要彻底清除她心中的杀欲外,还要治好她的身体。”
云迦听过之后一副豁然开朗,显然受教了的模样。
输出完自己的专业知识,楚客桓心满意足的笑了,而后正正衣襟,大阔步的走近了安顿郑夕云的房间。
到深夜,楚客桓打着呵欠,浑身疲惫的从郑夕云那出来,在院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云迦虽然全程都在陪同,但毕竟医治病人的不是她,偶尔的她也会打个盹,休息休息。
“她这里暂时没事了吧?你要不要现在回去休息?”
楚客桓转头看她时,又打了个呵欠,“还不行,我得去看看倾梧和灵韫,你回去睡吧,不用陪我一起熬着。”
“那我和你一起吧,我惦记她们,也睡不着。”
“行吧,走。”
他们先来到倾梧这,准备进门时,房门从里面推开。
倾梧这一觉睡得久,睡得畅快,眼下看着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哪像一个之前严重亏损过灵力的人。
“楚大哥,云迦姐。”
云迦见她这精气神,便说:“我们还想看看你怎么样了,现在看,应当是没事了。”
倾梧嘻嘻笑,“没事了,全好了,她们呢?怎么样了?”
楚客桓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小黑和郑夕云需要修养,至于灵蕴那,我还得再去看看。”
这么说着,三人就一起去看齐灵韫。
这个时辰了,齐母还没回房休息,依旧在床边守着,几人进门的声音吵醒了她。
齐母声音有些哑,低声说:“你们过来了。”
云迦:“嗯,伯母去睡吧,您身体初愈,不能这么熬。”
齐母笑了笑,“没事的,我不放心灵韫。”
楚客桓走过来给她又号了号脉,下一瞬,眼睛一亮,眉毛上扬,连困意都消散几分。
但他在房间内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道:“她没事了,睡一觉,明日就会好,大家都放心吧。”
出了齐灵蕴的房间,走出很远,楚客桓才终于憋不住的直拍巴掌,“奇了,真是奇了,我方才为她号脉,她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外溢的灵力也止住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云迦和倾梧听到后,四目相对,满脸问号。
楚客桓来回踱步,沉下心来琢磨了很久,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想到幽冥谷中发生的事情。
他悄悄看了看倾梧。
片刻后,只道:“总之都没事了,咱们也都各自回去睡觉吧。”
这一晚楚客桓回到房中想了很多。
从没有灵根却能修行,再到幽冥谷中,倾梧入了齐灵韫设下的幻梦之中,而现在,倾梧灵力耗损,没有受伤的齐灵韫就会灵力外溢……
或许这些事情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楚客桓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什么隐秘的东西,但又无法说清。
没过几日,小黑的身体状况渐渐转好,但它却不似从前那般快乐了,时常坐在某一处发呆,只有在楚客桓叫它时,它才会热情回应。
郑夕云也在第三日清醒过来。
她对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对此,他们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如实讲给她听。
知道自己曾经入魔,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郑夕云并未感到后悔,或是无法接受。
她对他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们及时制止我,没有让我造下更多无辜的杀孽。”
倾梧却觉得,或许她不是不记得,只是人若想活下来,有时候就是要适当的忘记。
楚客桓对郑夕云说:“郑家怕是不会放过你,你又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郑夕云就这样留在天柊谷中。
早起陪着齐灵韫的母亲一起打坐静心,日常做些杂务。
身体的状况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云迦送给她一本佛经。
很多空闲的时候,她都一个人抱着佛经坐在后山崖边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倾梧最近常常做梦。
梦境混乱无序,有时梦里尽是些小时候在山中修炼时发生的事,往往都有师父背手而立的身影,可有时候那张脸却又变幻,变成一张老者的模糊面容。
有时,脑海里还会一直重复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她的声音稚嫩,青涩,却又异常威严。
最后她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却还记着,梦中重复的那两句话。
我是我,我非我……
我是我,我非我……
魔出,乱世起……
魔出,乱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