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屋顶漏出一线白光,投射在地面上,昭昭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但即使是到了天色最亮的时候,这里仍然灰黑一片。

也许是阴天,也许是这里被遮得不见天光。

昭昭在地上捡了块石子,用力朝外一扔。

石子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弹了几下,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声音随之变小。

昭昭支起耳朵,细细一听。

石子滚动用时越长,代表这里越空旷,这石子滚了许久,也就是说,这里肯定很大。

突然,石子滚动的声音骤然消失,没有任何余声。不像被墙壁或者其他东西挡住,倒像是掉进了什么东西里面。

景怀瑜睁开眼,墨黑的瞳仁看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怪了,长安城还有这么大的地方?”天子脚下,长安城寸土寸金,能凭空拿出这么大块地方修筑房屋的,绝对非富即贵。

“这里在地下。”他转过头,淡声解释。

“地下?”难怪,要是谁买下长安城这么大一块地,准会被人察觉,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景怀瑜拿起地上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圆,“这是东面,我们是从这里被送进来的。”

他又在圆旁边画了一条直线,“这是一条地下河。”

这里墙壁和地面都极为湿润,细听还能听到流水声。除却地下水,没有其他的水源能够带来如此强的水汽。

昭昭伸长脖子,借着烛光瞅了瞅,回想了下,“你说的对,不过你这画得怎么那么抽象呢?”

景怀瑜闻言,抬起眸,冷漠道:“还要我给你画张山水图?”

昭昭嘿嘿一笑,“也不是不行。”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景世孙的墨宝,她得装个边套个框好生珍藏起来,每日瞻仰着吸收吸收才气才行啊。

到底还没忘记身上有正经事,昭昭立即又正色起来。

“这里关的肯定不止我们一个。”昭昭扒着牢门,警惕打量了眼外头后,又退了回来。

“我知道你武功高,等会儿人来了,你就这样......再这样,听到没?”

前者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后者面无表情,也不知听没听。

昭昭也没执着于他有没有听明白,啪得一声躺在地上就开始吆喝。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哎呦,哎呦,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声调恰到好处的颤抖,尾音拖得就和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嗓音生动形象,连昭昭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演技鼓掌。

景怀瑜重新又闭上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怎奈这嗓音实在太磨人,穿透性又极强,耳里不塞十斤棉花堵不了这声儿。

不得不承认,昭昭的嚎叫虽烦人但十分见效,不多时就有人堵着耳朵走了进来。

守门的一脸不耐烦,用力踢了下门。

“闭嘴,嚷嚷什么呢!”

昭昭眼中含泪,抓着铁杆往门边移动着。

“大人,我,我今日吃坏了肚子,实在是腹痛难耐,您行行好,让我出去方便方便吧!”

“方便?”守门的嗤了一声,“青天白日你做什么白日梦呢,还方便,给我好生待着。在我面前耍花花肠子,你当我好骗?”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昭昭双手攀住铁门,无力地垂在地上。

看他无动于衷,昭昭咬牙闭眼,说倒就倒。

砰地砸在地上。

“我说你还不依不饶是吧,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把我当......”

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守门的也慌了,连忙打开牢房门。

“不是,真有事儿?”

他正欲探探昭昭的呼吸,景怀瑜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右手朝他后颈猛地一劈,力道快准狠。

男子缓慢倒地,微微睁大的双眼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昭昭坐在地上,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摊上我们俩,算你今天运气不好。”昭昭摇摇头,跟看稀奇一样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没想到这群人里,还有这样傻得清新脱俗的。”

不过倒是正合她意。

-

地下无声无息,地上却与之相反。

狂风不停摇撼着草木,仿佛要将地上的一切催折席卷。屋顶上的瓦片被劲风吹得不停翻动,似乎下一瞬就要坠落在地摔个粉身碎骨。

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豁然大亮,紧接着一道惊雷劈下。

“蠢货!都是蠢货!”王授一脚踹向地上的人,“满长安的人你们不抓,倒是把两个祸害一个不落全抓来了!谁让你们抓的,谁他妈的给你们的胆子!啊?!”

他踹了一脚仍觉不解气,端起案上的茶盏朝地上狠狠砸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怪小的眼瞎!都怪小的眼瞎!”他两手不停抽自己耳光,身体战战兢兢比外头的树都抖得厉害。

“饶命,我饶你们的命,谁饶我的命?!”王授连人带衣拽起他,用力往地上一砸。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沈家和景家在满城找人,你们这些个蠢东西,是要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啊!”

其中一人连滚带爬匍匐在他脚边,仰起头,“大人,不如,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两人结果了。”

“结果,信不信老子一刀把你结果了!”王授一巴掌扇过去,“你真当沈景两家像你一样蠢?!长安城就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就没有看到他进了咱们未名阁?”

“那,那咱们把人放了?”

“放了?”王授啐了声,“你是嫌咱们被发现得不够快?”

他颤颤巍巍捂住被扇红的脸,小心翼翼问:“那,那大人,咱们怎么办?”

王授按捺住又想踹人的脚,“你问我我问谁?!”

猪都比他们办事利落!

王授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半晌才平息下来,“把人好生看着,要是人跑了出去,当心你们的脑袋!”

几人还未答话,就听见外头传来惊慌的通报。

“大人,刚才抓的两个人跑了!”

“你说什么?!”

“再高点,再高点……”

“不是,景嘤嘤你倒是踮踮脚啊,我够不着——”

昭昭艰难地往前探着身子,用了吃奶的力气,但始终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景怀瑜一脸铁青,周身寒气如有实质。

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有被人当成工具的一天。

拿他当工具的人还十分不满意。

景怀瑜闭了闭眼,忍住想把她摔在地上的想法。

她这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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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郎上墙头
连载中青崖浮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