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显得山丘有些空荡。
容染疑道:“棠梨剑仙该不会在里面睡觉半年了吧?”
纪羡鱼道:“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那设置了结界在里面过单身生活?”
“你是不是傻,单身生活过得也太寂寞了,当然要出来逛一逛,何必在屋里面将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答非所问,鸡同鸭讲。显得很聒噪。
谢云卿仔细瞧着结界的厚度,很薄很薄,薄得几近透明,要说结界虽然也有透明型,但毕竟是坚硬的结界,厚度自然是大,不然薄薄的一层被人连续催打,铁定一击就破,心中想些什么,忽觉不对。
喊道:“棠梨剑仙有危险?!”
闻言,纪羡鱼问道:“卿卿你说什么?”
谢云卿道:“这是用自身灵力设置的结界,在主人没有受伤的情况下,结界的厚度自然并不是像这般软绵绵的,但如若主人受了伤,结界也会受到损伤。”
纪羡鱼戳了戳结界,好像一层膜般立时压了下去。
惊道:“这结界确实不一般,感觉用仅剩的灵力支撑着。”
谢云卿道:“我们必须闯进去看棠梨剑仙发生什么事!”
容染道:“可是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三人沉吟,冲破结界自然用不可抗压的武力取胜,纪羡鱼当即挥动雅念,在结界上狠狠地来了一刀。
结界软了下去,形成一道长长的痕迹,但并未破损。随即反弹过来,恢复成原样。
容染哈哈两声,即刻拔出自己的佩剑“不唤”,狠狠地刺了进去。如此动作利索,换做是人,恐怕仅仅就被横飞来的剑气伤得遍体鳞伤。
但那层膜还是很坚持地把不唤给弹了出来。
容染:“.......”好固执的结界!
纪羡鱼扑哧笑了出声,谢云卿斜斜去看她,不吱声地伸手去碰触结界,感到一阵温暖。
“阿鱼。”
纪羡鱼闻言,全身颤了一下,心里着实喜欢她对自己这般的称呼,不知觉笑了起来。
“卿卿叫我干什么呀?”
“有没有化解符?”
纪羡鱼搜了搜全身,发现无果,对容染道:“有没有化解符?”
容染也搜了搜,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篆。
纪羡鱼一把拿来,笑嘻嘻地递给谢云卿:“卿卿要化解符作甚?”御妖师有一张名为化解符的符篆,一般用来去除法力不大的禁术和封印。
结界算是封印术,用化解符倒是可以,纪羡鱼心中恍然,直道谢云卿真是一个聪明伶俐,智勇无双的人,仰慕之情更为强烈了。
谢云卿将化解符贴在结界上,结界好像颤了一下,微微发出了一点青芒。
谢云卿摇摇头:“不够。”
容染心里也了然她的做法,连忙把身上所有的化解符全部逃出来。
总共十张,那结界的青芒便增添了一点。
谢云卿道:“不够。”
容染道:“不够吗,我回去拿。”
“不。”谢云卿强硬地道:“不必,我们直接冲上去。”
用了十张化解符,结界软得几乎是个人都能坐上去抵达地面了,召然猝然拔出,在空旷的结界上比划着什么,一条一条痕裂闪现,恍若雨天闪电般,若隐若现。
纪羡鱼也不遑多让,雅念打开,如万千刀刃顺风而发。
也就短短一刻,结界似是支撑不住,居然一道一道地分出裂缝,里边强大的热气忽然冒了出来,惹得众人对夏季感到贴近,那一层膜随即破碎如齑粉,即刻瘫倒在地慢慢地被日光蒸发掉了。
容染首先一脚踏进去,分外觉得里面温暖如春,丝毫没被外面的冷空气所影响,穿在身上的毛衣顿时觉得炎热来。
纪羡鱼看着那一花圃里的植物,只觉那边更是暖意无边,但并不知哪个是百泽草,贸然取出,属实无礼。
“棠梨剑仙,吾辈贸然闯出,实属担忧前辈,还望见谅。”说罢,纪羡鱼走进小屋门口,打开门。只觉里面一股梨花香扑鼻而来,纪羡鱼轻轻闻了闻,心神一荡,环顾四周,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躺在床上。
谢云卿问:“可在?”
纪羡鱼蓦然瞪大了眼,道:“有人。”
仔细凑近一瞧,那女子面白素然,眉眼间透着一股令人寒战的冷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人进来了也不吱声,莫非是睡着了?
纪羡鱼上前伸手碰触鼻间,竟没有了气息。
心头罔顾一怔,没了气息,在床上睡了半年,竟,竟尸骨完好?
“这是棠梨剑仙?”容染面露疑色,“看起来好年轻。”
纪羡鱼有些不可思议,叹息道:“剑仙在辟谷修练吗?为何不见她气息。”
谢云卿摇摇头:“未必,结界灵力虽然微薄,但也仍在。说明棠梨剑仙还活着。至于为什么没了气息,倒有些奇怪。”
没听纪羡鱼搭话,却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
“你想做什么?”
纪羡鱼嘻嘻道:“我想用入梦符把棠梨剑仙唤出来啊。”
容染蹙眉:“你这般做,棠梨剑仙要是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纪羡鱼也蹙眉:“那你说该如何把棠梨剑仙唤出来?”
容染一时哑口无言,谢云卿淡淡道:“我看办法好,但是。”
“但是什么?”纪羡鱼以为她是关心自己要说些叮嘱的话。
“你切勿乱来。”
“嗯?”
“不该看的别看。”
纪羡鱼撇撇嘴:“卿卿所言极是,可是人家也懂得不该看什么就不该看什么,卿卿这般说,我会生气的!”
谢云卿淡淡地看着她,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纪羡鱼:“......”
纪羡鱼坐在棠梨剑仙的身旁,拿出两张入梦符,一张放在棠梨剑仙的额头上,一张放在她的心口处,纪羡鱼还没有入手,对谢云卿道:“卿卿,我若是神情不对的话,你就打我巴掌,好让我顺利脱身。”
谢云卿点点头:“你放心。”
纪羡鱼给了她安稳的笑,随即将入梦符贴在心口处。
很快,身子开始扭曲不止,纪羡鱼头开始眩晕,一时间,周遭环境开始一面又一面的变化。
最终,停留在一个春季盎然的地方。
似乎是在南初山,绿树连绵,久违的温度让纪羡鱼身置临境,体温逐渐上升,若非纪羡鱼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恐怕还真要脱掉衣服了。
一树海棠花纷纷掉落,地上全是粉红色的落花。
“阿棠。”
少女的清脆声让纪羡鱼身子一颤,循声而看,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拎着竹篮,笑言晏晏地走来,她的红衣胜似地上飘逸的海棠花瓣,衣袂飘飘,恍若翩翩落英,然后在一旁的院子门口敲门。
随后,一个白衣少女打开门,面白如梨花般清澈白皙,薄唇似剑,有点像棠梨剑仙。两人相视而笑,牵着手去海棠树下。花瓣飘落在她们俩的发间,肩头,还有裙角,她们也不恼,也不拂去。
红衣少女从竹篮里掏出一张方巾,在地上铺展开来,然后再拿出几样精致的点心,与白衣少女一起吃掉,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纪羡鱼忍不住心道,倘若我和卿姐姐也是这般,那不是很幸福吗,嘴角挂起洋溢的笑,美滋滋的。
然而,美好的环境很快被转换了。
是一个背着长剑的女子走来,这里的环境跟刚刚差不多,也是海棠花开的时候,那个白衣女子长相跟棠梨剑仙如出一辙,纪羡鱼猜想估计是她十年后的长相。
白衣女子刚刚进了家门,只见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站在那,轻轻拥着女子,笑道:“阿棠,我要成亲了。”
白衣女子脸上刚开始还带着笑,一听到成亲,脸色剧变。
“你怎么了?”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地问。
白衣女子笑容僵住,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祝福好朋友的样子。
她道:“你要成亲了?”
红衣女子咬着唇:“是啊。”
画面停留在白衣女子僵硬的表情和红衣女子欢喜的样子。
最后又换了一副环境。
是十里红妆,婚嫁之貌。当日锣鼓吹响,村里的人过来纷纷道喜,十分的欢快自如。
红衣女子的衣服照样如火如枫,只是换成了嫁衣。
喜娘牵着她缓缓走入喜轿,女子似乎心不在焉,进入喜轿还想撩起轿帘往外看去,也不知想看什么。
纪羡鱼心头一震,知道她再看什么!随即将目光转向站在山头,背着长剑的白衣女子,她的身后是一树开着白色的梨花,梨花纷纷落下,一层接着一层在她肩上落户。
女子神情落寞,转身离开了。
画面又是一转,照样是南初山,只见那白衣女子正在海棠树下挖着坑,而一旁是一个棺材。
女子挖好后,将棺材放置下去。又重新埋土上去了。
白衣女子并未变老,反而精神十足,纪羡鱼心道既是修真子弟,那应该达到了长生之境,这个棠梨剑仙当真是颈骨超然,资质超高,一旦进入长生之境,活的时间比常人还要悠久,甚至驻颜有方。
白衣女子神情淡淡的,在那看不清的眼角处沁出了一滴清泪。
最后,画面又转,是一个小院,黑夜,月明。
甚为宁静,但甚为诡异。
纪羡鱼一怔,那小院地上横横竖竖躺着人,红色的血从人身上流了下来,竟有些触目惊心。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生修仙,当锄强扶弱,为民除害,而你,配得剑仙二字吗?”
凄凄惨惨的声音往内屋发出来,纪羡鱼连忙去看,只见穿着嫁衣的新娘指着那白衣女子破口大骂。
她的脸上沾满了血,神情竟有些落寞的恨意。
新娘惨然一笑,接着道:“你就是妖魔不如的人,嫉妒,恶毒,狠厉,在你身上都不为过,你自称剑仙,却干着恶魔做的事,这苏府上上下下可曾得罪过你,你却下去痛手,我恨你,我恨你。”
“别了。”白衣女子淡淡道,手中佩剑流光一闪,瞬间刺进了新娘的腹中。
新娘闷哼一声,悔恨的眼睛流下血泪,不甘地倒在地上。
白衣女子喃喃道:“你是我的,没有人夺得了你。”
纪羡鱼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白衣女子指着纪羡鱼,空洞的双眼充满一丝杀气,冷道:“你不应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