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离竹园并不远,马车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柳随风怕他睡着了错过用晚膳,就拍了拍他的头,“等用过晚膳再睡吧!”
陆明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柳随风下了马车。他一言不发地往里走,一直走到了正堂门口,秦海正要准备吃饭,抬头看到他们回来,奇怪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出去吃的吗?”
柳随风看了陆明一眼,拉他坐到了桌子边,又让童仲再去加些菜。秦海看到陆明的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陆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柳随风与秦海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于是,陆明就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秦海听完,惊呼:“一百万?”
陆明点点头:“兵部那里只给我五天的时间,我若是找不到幕后之人,肯定要抄家灭族了。”
柳随风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陆明:“京城的钱庄能在五天内调出一百万吗?”
秦海摇了摇头:“悬!”
柳随风白了他一眼:“调不到就把你的老婆本拿出来。”
“欸!没你这样的。”秦海无语地看着柳随风。
“柳大哥……这是我的事……”陆明小声地说了一句。
柳随风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吓得陆明赶紧闭嘴。
秦海看到陆明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行了,你家柳大哥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不过一百万,稍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凑齐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陆明又小声地说。
“确实不是钱的问题,这分明就是有人在针对你,对吧!”
陆明点了点头,又看向柳随风:“柳大哥说的对,是有人发现我要查旧账,故意来陷害我了。”
“让小白去查一下那个张郎中。”柳随风对秦海说。
秦海点点头,自打白家兄弟来了京城,正经的护院工作一天都没干过,光干一些寻人,打听消息的破事了。
柳随风又说:“你才进户部,本就根基不稳,他们要想找你麻烦,你躲都躲不过。这次的事,你查到最后肯定没有结果的,万一把事情闹大了,你更麻烦。”
陆明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那这个亏我就白吃了?这次是一百万,下次可能是一千万,总不能让你一直出钱吧!”
“如果你继续查那个假账的案子,这样的事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前任主事无故在家中暴毙,估计也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被他们灭口的。”
“那怎么办?就算我现在不查了,他们也盯上我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秦海说道:“公子的意思,是早点找到证据,只要查到了幕后之人,就能将所有人连根拔起了。”
陆明嘟了嘟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篓子捅的有些大,搞不好小命都要丢了。
与此同时,李侍郎正在一家酒楼的包厢里与闫涛一起吃饭。李侍郎拿出一个木盒推到闫涛的面前。
闫涛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都是万两一张的银票。“这是什么?”
李侍郎得意地说:“五十万两银票。我从这次的军饷里扣下来的,一人一半。”
闫涛拿过盒子,忍不住高看了李侍郎一眼:“如何做的?”
李侍郎就把陷害陆明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次既拿到了钱,又能拉陆明下水,简直是一石二鸟。”
闫涛一挑眉:“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李侍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也许是兵部那里还没发现吧,横竖这两天就要发放军饷了,到时候肯定会事发的。”
“早跟你说要把之前的账做平了,就算没了陆明,后面也许会有张明,李明,迟早要出事的。”
李侍郎点了点头:“等陆明的事了了,我会挑个心腹坐这个位子,然后把之前的账重新做一遍。”
闫涛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就等着兵部事发的那日。
这些天,陆明还是照常的做事,让人一点都看不出问题。知情的那个书记官,他已经给他放了假,等事情结束后再让他回来。
期间,小白查到张郎中原是工部的,是大半年前才调来户部的,在他调来户部之前,那个袁主事已经暴毙了。而原来坐在郎中这个位置上的人竟然是李侍郎……
陆明起先还有些不相信,觉得李侍郎平时和蔼可亲,不太有架子,还经常找他谈话,很关心他的工作。但是换个角度来想,这些关心不就是从侧面打听他最近的工作重点吗?
有问题的账册都是经过郎中复核的,这个盖印的人如果不是张郎中,那就是原先的“李郎中”了!
五天后,陆明按照约定,将一百万两银子折成了银票,亲手送给了田郎中。
田郎中看到满满的一盒万两银票,顿时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陆明:“小陆大人,你真的抓到幕后之人了?”
“没呢,哪有那么容易?”
“那……这钱?”田郎中仔细数了数,一共一百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都是闲雅钱庄的银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验一下。”
田郎中拿着银票,有些颤抖地问:“你哪里来的?”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百万两,谁还做官啊?回家享福不好吗?
“你别管哪里来的,反正是真金白银,你赶紧拿去发吧!”陆明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让他再看到那些银票了,他的心在滴血啊!
田郎中又看了陆明两眼,突然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敢作敢当,说话算话,虽然长得阴柔了一些,却颇有男子气概。
闫涛知道的时候,兵部的军饷已经按时按量的发到了各军队的手上,陆明也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关。
他看着面前的李侍郎,骂了一句废物。
李侍郎也想不通,陆明如何能在短短的五天里,拿出那么多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听说他外祖家是余杭的富商!”
“余杭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就是用飞的,也没怎么快啊!”
李侍郎捶了捶头,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他躲过了。
“快些想办法,你这次的事一定引起他的怀疑了,若是让他再查下去,我们迟早要暴露了。”
李侍郎只能诺诺应是。
两人正在酒楼的包厢里一筹莫展的时候,包厢的房门被敲响了。
闫涛皱了皱眉,问了一声是谁。
房门口传来了马老板的声音。
闫涛给李侍郎使了个颜色,李侍郎躲进了房间内的屏风后。
闫涛让马老板进来,马老板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伙计,手里端着两道菜。
“这家店是我名下的产业,听说闫大人来了,就让伙计准备了两道招牌菜,想请大人尝一下。”
自从马国富好男风的事传开后,闫涛就拒绝了马家的亲事,但马家却还不想放弃。
闫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马老板不是做绸缎绣坊生意的吗?倒是不知道还开了酒楼。”
马老板脸上的表情一僵,自从马国富的事传开后,他就觉得有人在恶意打压他名下的生意,短短一个月不到,他的产业已经缩水了三成了,若是不做点别的生意,怕是撑不到年底就要破产了。
“小本生意,何足挂齿啊!”马老板往桌边一坐,看到桌上有两副碗筷,另外一个酒杯里还有半杯酒,顿时脸色变了变。
“马老板可是京城首富,怎么能说是小本生意。如今酒菜也送到了,马老板还有何事吗?”闫涛冷笑了一声。
“呃……不知道府上九小姐……”
“小女已许了别家了,令郎有如此癖好,怕是没有哪家敢将女儿送入火坑。”
马老板的脸色变了变,他其实已经打听到了闫涛想与秦海议亲。只是觉得很不甘心,若是马国富能有一个吏部侍郎的岳家,他日必定平步青云啊!
“大人可是看上了闲雅钱庄的秦百川?”
闫涛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消息倒是很灵通。
“秦百川不过是闲雅钱庄的二把手,如何能比得上我儿?我只有国富一个儿子,未来所有的钱财都是他的,那些秦百川比得上吗?”
闫涛又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不出半年,闲雅钱庄都会姓秦,小女的婚事,就不用马老板操心了。”
马老板顿时一窒,不敢相信闫涛的话,又见闫涛似乎言之凿凿的,当下也不多留,打算稍后再去打听一下情况。
与此同时,小白打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兴奋地回竹园报告。
“公子,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柳随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坐下慢慢说。”
白武拿起杯子,一口饮尽,然后又说:“你一定不知道李侍郎的妻子是谁!”
柳随风挑了一下眉,示意他往下说。
“他的妻子是闫涛的堂妹,他们算是姻亲。”
“然后呢?”
“然后那个张侍郎真不得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六品主事的位置一直升到了现在的四品侍郎,连跳四级啊!”
柳随风想了想,一般官员是三年一升迁,就是运气再好,十年也才升三级,正六品升到了正四品,是有些快了。“是立了什么大功,被陛下提拔了?”
白武摇了摇头:“户部能立什么大功,国库一共就那么点钱,总不能是他拿自己的钱倒贴国库吧!我觉得应该跟闫涛有关系。”
闫涛?柳随风笑了笑,最好是跟闫涛有关系,这样秦海还能省钱了。
“就照这条线往下查,回头让秦海请你吃饭。”
白武愣了一下,不是替陆明在查案子吗?为什么是秦海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