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默默地将陆明送回了房间,房内烧着炭盆,暖洋洋的,让陆明有些冻僵了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回暖。
“为什么又回来了?”柳随风给陆明倒了一杯水,茶水是热的,看来是小童子一直温在炉子上的。
陆明握着杯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我回去跟爹说了你的事啊,爹说你救了我,还受了伤,应该要好好照顾你的,还说今年过年你要是一个人过,可以请你去我们家,一起过年。”
柳随风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陆明的房间。
陆明抱着柳随风的狐裘,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叶子哥哥没拒绝啊,他没拒绝啊!那是不是能请他一起过年了?
滚着滚着,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受伤的腿,陆明忍不住嗷了一声。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陆明抱着脚,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柳随风的声音从门外轻轻地传来。
陆明愣了一下,他怎么又回来了。“进来吧!”
柳随风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堆瓶瓶罐罐。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了陆明的床边。
“今日已经很晚了,我先给你简单上些药,等明早我再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陆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随风说的是他脚上的伤。陆明脱掉脚上的袜子,露出有些红肿的脚踝。
柳随风看了看那只白嫩的像女子般精致的脚,忍不住也在腹诽,女娲造人的时候,大概是把他生错了性别了。
陆明见柳随风盯着他的脚看,突然有些脸红,忍不住将脚收回来了一些。
柳随风拿起一瓶药酒,在手掌上倒了些,左右手搓了搓,感觉掌心有些发热了,才按到了陆明的脚上。
温热的手掌贴上了陆明的脚踝,惊得陆明颤抖了一下,脚也忍不住要往回缩,却被柳随风一把握住了。
柳随风的大掌温柔而有力的揉搓着陆明的脚踝,让陆明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连身上的皮肤都有些微微的泛红了。
“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柳随风无意间瞥见了陆明的脸色,见他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摸了一下,又没发现异样。
“呃……没事没事,我已经好多了,谢……谢谢!”陆明结结巴巴地说。
“没事就早点休息吧!”柳随风将东西收拾好,端着托盘就走了。
陆明抱着脚,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裸露在外的脚,传来阵阵的凉意,才让他回过神。
陆明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是怎么了?柳随风是男的,他也是男的啊!
这一晚上,陆明没有睡好,秦海来敲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差。
秦海吓了一跳。一大早他就听柳随风说陆明昨晚扭伤了脚,让他去请个大夫,没想到这么严重啊!
陆明打起精神笑笑,其实昨晚柳随风给他擦过药酒,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没有肿的太厉害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暂时别乱动了,我找童博过来照顾你。”秦海转身就走。
陆明还在奇怪,童伯是谁,竹园里没有年长的下人啊。没多久,就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子领着一个老大夫进来了。
老大夫给陆明看了脚伤,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也得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能不下地就尽量别到处走了。
陆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个小童子送了大夫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站在陆明身边说道:“小的在这边伺候公子,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
陆明奇怪地问:“秦海不是说让童伯来照顾我吗?”
小童子指了指自己,说:“小的就叫童博啊!”
“你?”陆明瞪大了眼,还真能占便宜啊!“谁给你取的名字?”
童伯挠了挠头,笑着说:“小的本来没有名字的,是师父把小的买回来的,还有其他三个兄弟一起。师父说我们还是小童,就姓‘童’吧!本来给我们取名叫‘童大’‘童二’‘童三’‘童四’的,说这样也好记,以后人多了,可以按‘六七**十’的顺序排下去……”
听到这里,陆明差点笑喷了,这很像秦海的风格啊!
“可是主子嫌这个名字不好听,就说改成‘童博’‘童仲’‘童书’和‘童季’。”
有个童伯,还有个童叔啊!陆明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了这四个名字的意思。
“伯仲叔季”一般是世家贵族中给男子排行取名用的,虽然现在很多文人家里也在用,但柳随风竟然用在了下人身上,也算风雅了。
此时,风雅的柳大师正在处理一大堆的账本,小山一样的堆在自己的面前。秦海坐在书房的圆桌边,面前也是一堆的账本。
他一边手里不停地打着算盘,一边嘴上还没闲着。
“公子,人家官府都封印了,我们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吗?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开年也及冠了,连个媳妇还没着落呢!”
柳随风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看到他打着打着就改一下,分明是打错了。
“你要再这么三心二意的,算错了账,回头罚的你连老婆本都不剩!”
秦海干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柳随风抗议:“公子,你就不能请几个账房先生来吗?那么多账目,每到核账期,我就是多几只手都不够啊!”
“你不是带了几个徒弟吗?等‘伯仲叔季’学会看账本了,就能给你帮忙了。”
“那几个小崽子,洒扫洗衣,烧火做饭,做做伺候人的活还行,正经要学做生意,实在太难了。不说那几个小一点的,最大的童博,我教他学打算盘,都教了五天,还要打错。气的我把他赶去照顾陆公子了。”
柳随风又看了秦海一眼,心想你又比人家好多少,跟他学了一年,记账还会记错,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他的伤不要紧吧!”
秦海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陆明,心想柳随风真是别扭,明明关心人家,还老装的冷冰冰的。
“大夫说没伤到骨头,擦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就是暂时要在床上休息几天,不能乱动。”
柳随风点了点头,但是手里的动作却停下来了,看着面前的账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童季有些小心翼翼地在门外喊:“师父,有人送年礼来。”
秦海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心地跑去开门,问清是哪家送来的,然后回头问柳随风:“公子,是陆府送来的。”
柳随风的手停了一下,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接待来送礼的人。
陆府来送礼的人是方师爷,与柳随风也有过几面之缘。
方师爷与柳随风相互见了礼,先关心了柳随风手上的伤势,然后笑着说:“本来大人想亲自来的,你救了我们家公子好几次,应该亲自登门道谢的,但临出门时突然被陛下召见了,只能让我先来给你赔个不是。”
柳随风也回了个客气的笑容:“陆大人刚正不阿,为柳某解决了假银票的案子,是柳某该登门道谢才对。”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方师爷问怎么没见陆明,柳随风不好意思地说陆明的脚扭伤了,不方便行动,正在屋里静养。
方师爷立刻站起身,说要去探望一下陆明。
柳随风只好带着他,去了陆明的房间。
陆明不能下地,只能坐在床上看书,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就让童博陪他一起玩投壶。
柳随风和方师爷来到陆明房门口,就见房门虚掩着,屋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玩的不亦乐乎。
陆明坐在凳子上,正拿着一支羽箭比划着,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失了准头,没投中。
“哎呀,差一点就中了。”陆明懊恼地回头,看到了来人,差点跳起来。“方叔叔,你怎么来了?”
方师爷笑眯眯地看着陆明,看他这样子,想来脚伤也不太严重。
“大人想来谢谢柳公子,临出门时被陛下召见了,就让我先过来了。公子的脚怎么了?昨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陆明看了一眼柳随风,见他面无表情,就笑着对方师爷说:“昨天不是下雪吗?我没注意,就扭了一下。”
方师爷挑了挑眉,雪天路滑是有的,路滑还能扭到脚,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公子之前说要来照顾柳公子的手伤,如今我看柳公子的伤也无大碍了,公子又受了脚伤,多有不便,不如随我一起回府吧,免得大人知道了会担心。”
“呃……”陆明又偷偷看了柳随风一眼,见他似乎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到底是想他留下还是想他走。
“大夫说陆公子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需要卧床静养的。”柳随风突然开口,还加重了“卧床”两字。
陆明立马听出了柳随风话里的意思,“哎哟”了一声,朝身边的童博招招手,让他扶着自己,一颠一颠的回到了床上。
“方叔叔,我脚疼,你回去跟爹说,我暂时无法挪动,等过几日好些了,我再回去。”
方师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陆明,然后又看向柳随风:“我家公子还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不知道柳公子方不方便。”
柳随风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师爷客气了,陆公子为人随和,府上的人都与他相处的挺好的。”
方师爷闻言,也放下了心,又近前几步,到了陆明的床边,说道:“大人说了,除夕一定要回去陪他过年。”
陆明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方师爷见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与柳随风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