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段宗抬手一指,“单禹,你被人蛊惑尚不自知,拿下你身边那人,查一下后颈便知。”

单禹冷笑,嘴角横纹乍现,脸色阴沉,“鬼医蠢,我可不蠢。现如今我给你机会,跪下受降,若再行诡计,格杀勿论。”

明知身处绝境,段宗却神色泰然,似有所持。

“单禹,你可记得帝祖的密令?”果不其然,段宗突然语气一转。

什么鬼?单禹眼神闪烁,没有接话。

“叛贼善伪,为防受骗,帝祖交代四字密语,必要时可用来验证身份,此人若真是隐衣卫,必知这密语,让他道于你知,便可辨真假。”段宗负手,闲闲道来。

假隐衣卫心中一乱,帝祖行事缜密,必有后着,这密语他早猜必有,只是无论如何聪明,也不可能一次猜中是何四字。单禹若问,必然露馅。

“呵呵,段大人,我早说过我没那么蠢,身份一早已经验过,何须你来提醒。”单禹不知为何铁了心要维护这假隐衣卫,“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仁,孩儿们,”

动手这两字尚未出口,段宗一抬手,打断了单禹的话头,“且慢,我只问一句话,你与他对的,可是四字密语?”

“四字五字,我怎么会泄露于你?诬陷隐衣卫大人非真,我还觉得你是假,”段宗要套话,单禹却偏不上这个当,一个字的口风也不露,“这密语,不如你来说,让我先验证你的身份再做打算。”

“好,你且小心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绝不重复。”不知为何,段宗轻易上套,当着众人的面便道出了四字密语,“天佑蛮疆,单大人,隐衣卫大人,接下来该你们了。”

坏了坏了,这下藏不住了,假隐衣卫心头叫糟。

这密语接龙游戏当年还是自己的主意,帝祖拿去又玩深了一层,四字密语是陷阱,就是怕万一有人被擒受不了酷刑,假意招供迷惑对方用的,除非是帝祖本人亲授,才知如何正确应对,不知情者不管接不接得上都是错。

“错!动手!”单禹一声令下。

“慢着!”棕衣尚未及动作,院墙外又有人插话。

灰衣首领贪狼带着更多人手出现,把墙头上的棕衣团团围住,“单大人,隐衣卫大人,请对密语。”

“贪狼,你也要反不成?”单禹露出惊怒之色。

“非也。”贪狼命手下收起利器,只做围困,并不意图伤人,“缉拿叛贼事关大局,不得马虎了事。今日此地之人都须验明正身,隐衣卫大人身份特殊,非帝祖亲命,自然不能让人上手查验,但对密语验身份是帝祖的旨意,即便是隐衣卫大人也必须遵守,我觉得段大人这个要求并不为过。”

“但若他是在套话,这密语泄露了该如何是好?”单禹迟疑。

“这密语自然不能当众宣读,以传音之法上首人单传下首人,每人对自己那句便可,谁对不出或对错,就地诛杀,绝无泄密可能。”贪狼有些疑惑地看着单禹,“对密语之法一早明了,单大人这是得了遗忘症,还是另有用意?”

单禹与段宗、贪狼对话期间,假隐衣卫的心随之提起又放下,情绪波动紊乱了原本就因伤上加伤而不稳定的内息,一时间隐隐又有吐血的冲动。

单禹耳边听到假隐衣卫呼吸加沉减短,有内伤爆发的迹象,此时不易拖延,当速战速决,这才松口,“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无意外,不如对过密语就散了吧。”

贪狼点头,“正有此意,大敌当前,当一致对外,自己人之间断不可内斗,如此就开始吧。”

此言一出,假隐衣卫的气息却出现短暂平稳。

既然已经藏不住,确定要暴露,假隐衣卫起伏不定的心绪反倒平复了,要来的躲不掉,当初遭帝祖暗算没死,从佭俍逃到今日多出来的日子都算挣的,真要死在今日也是天命难违。死之前拼一个,也许还有生机。

假隐衣卫正待有所动作,单禹抢先一掌搭在他肩头。

假隐衣卫顿觉半身麻木,动弹不得。

原来单禹早知道他有诈,只是不知之前极力维护是何意思?这单禹并非喜欢戏弄他人之辈,莫非?

“不想马上死,给我听仔细了。”青刀的声音在假隐衣卫耳边响起。

假隐衣卫心头一松,任青刀的内力长驱直入,压制住即将发作的内伤,同时仔细将他转告的密语法则记住,转而传音入密给贪狼。

贪狼一听无错,即传语于段宗,由段宗传语于单禹,完成密语验证。

四人验证无误,贪狼依之前约定,正待遣散手下,段宗却道,“大家且慢散走,段宗尚有疑问。”

“满诛曾被生擒逾三日之久,且丧失心智,帝祖怀疑这密语接续法则早就泄露,故而颁我一份密旨,必要时可凭此密旨行事,此旨一出,如帝祖亲临,任何人不得违抗。”说着,段宗从袖管中取出一卷金绢,高举身前,“隐衣卫何在?”

这段宗谋事,一环扣一环,杀招腾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了结此人,今日无法善了。

假隐衣卫心一横,用密语传话于假扮单禹的青刀,“你放手,待我上前将他擒住,用他脱身,你留下,按约定行事。”

“此人谨慎,必不会让你靠近,凭你如今的残躯,斗不过他身边五人,此计不成,不如撞一下运气。”青刀并不认同,传音间,搭在假隐衣卫肩头的手掌内力反转,将假隐衣卫后颈处两根银针震出,收入掌中,随即顺手将他一推,放出声音道,“帝祖圣旨在前,恕我不能阻拦,隐衣卫大人,请了。”

两根银针一出,假隐衣卫真容便露。

这是赌段宗不敢揭他面具,更不会剥了衣服查验剩余四处银针。

假隐衣卫跌落院墙,无可奈何间走入内院,面对段宗手中金绢,双膝跪下。

“隐衣卫大人,得罪了。”段宗示意左侧青衣上前,查验此人后颈。

青衣仔细查验过后,对着段宗摇了摇头。

并无银针。

段宗却不死心,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容,并无改变面容的必要,这两根银针,可有可无,既然走到这一步,人已经得罪,何不彻查仔细?他稍事犹豫,即示意青衣撤下此人面具。

“段宗,隐衣卫面目不可示人,你这一揭,等同要了他的性命,万一人不假,你可想清楚如何向帝祖交代?”青刀好意提醒。

“既然要查,便不能有任何遗漏,帝祖降罪,与你无关便是。”段宗主意已定,岂容他人置喙,当下坚持。

青衣伸手摘下假隐衣卫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此刻充满了愤怒,一双犀利的血红眼眸直视着段宗,厉声质问道,“段大人,无缘无故将我逼死,你可满意?”

说话间,摸出一把利刃,“段大人,有帝祖圣旨,我活着不能杀你,死后必做厉鬼,索你性命。”说完,便横颈自刎,血溅当场。

段宗未曾料到这结局,一时心神俱震,呆立当场。

青刀带着两名棕衣掠下墙头,“段大人,可否容我等收敛尸身,送回帝京?还是对我等亦有怀疑,要继续验明正身,当场诛杀?”

段宗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怎么会做了错误判断,思维混乱之至,胡乱点了点头,任由青刀身后棕衣将倒在地上的血人带走。

岂料青刀尚未走出内院,突变又起。

一名青衣匆匆而入,越过院外贪狼,步入内院,见到迎面而出的单禹,脸上掠过惊惧,随即走到段宗之前,单膝跪地,“段大人,要事要报。”

青刀见状,慢下脚步,侧耳静听。

段宗点头,指一指右侧青衣,地上跪拜的青衣在右侧青衣耳边低语,那名青衣又附耳在段宗耳边低语。

但见段宗脸色突变,指着青刀道,“单大人请留步。”

青刀止步。

段宗吩咐道,“将人带上。”

众人等了片刻,两名青衣抬着一人走入。

贪狼盯着抬架仔细看,抬架上人脸色灰败,气息全无,看脸容,与院门前站着的单禹一模一样。

段宗待人抬至后院才开口,“死人在何处发现?”

为首青衣答道,“单大人寝居床板之下。”

“可曾仔细辨别真伪?”段宗再问。

为首青衣回答,“全身上下都经仔细辨别,并无作假。”

段宗这才抬眼望向青刀,“单大人,要不你来解释一下你何时有了个孪生兄弟?”

青刀不惊反笑,“原来你不是段宗,而是阎王索命,逼死了隐衣卫大人,如今是我,跟着便是他,好算计。”说着,转过指着贪狼的手指向段宗手中金娟,“可否容我等查一查真伪啊?”

“哪里哪里,是阁下好算计,未曾料到隐衣卫大人是真,你才是那索命阎王。”段宗将金绢收起,“不如我们都让贪狼大人查验一下,假的真不了,贪狼大人,你看如何?”

“如此得罪了。”贪狼有所忌讳,未敢亲自上前查看,命令两位手下上前。

青刀大大方方撩开身后虬扎散发,遮于耳侧,任人查验。

单禹不擅修饰,常年散发纠结,且生来身有异味,灰衣捂着耳鼻在其后颈处查验完毕,并未发现银针。

那厢段宗处亦未发现有异。

段宗先前失策,尚未从隐衣卫之死的震慑中完全恢复,一时未曾想通为何查不出银针,只道这人银针变身功法又再精进,不用银针也能改容,当下不语,思忖着该如何揭露此人真面目,他要带走隐衣卫尸身又是为何。

他正沉呤,青刀却不容他有机会勘破内里机密,迅速行动,口中说道,“不如让我来查查这死人是真是假。”人不由分说就走到抬架前,伸手作势,待旁人注意力被他带往抬架上的死人身上之际,突然出手,双掌齐出,击飞挡在身前的青衣,一把擒住段宗,在身后青衣赶来救人之前,带着段宗飞身而去。

“追!”不待贪狼声音落地,院里院外的人尽皆追着青刀逃离的方向追去,后堂只剩抬着假隐衣卫尸身的两名棕衣。

这两名棕衣默不作声,将抬架抬入一间无人的空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紧闭门窗,推着抬架上的人身说道,“快快起身。”

抬架上装死的假隐衣卫闻言翻身而起,脱掉血衣,擦尽染在肌肤上的血迹,起出身上四根银针,再次插入,转眼间变成贪狼的模样,与棕衣一起换上灰衣和灰衣指挥使的衣装,再三查验屋外无人,迅速推门而出,来到灰衣居住的大杂院。

假贪狼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大喊一声,“孩儿们,操家伙,单禹被策反,带着手下大闹后堂,救了叛贼逃了,段大人已带着青衣和在场灰衣去追,趁着大院里的棕衣崽子们尚不知变故,跟我杀过去,莫要等他们先动手。”

他这一通喊的功夫,身后两名假灰衣逐门赶人,不一会便将人集齐,操家伙直杀棕衣所在大院,进门一言不发,见人便砍,棕衣不知变故,首领不在,仓促应战,只能各自为营,无法组织有效反击。好在假贪狼意在任双方相互厮杀,在真贪狼返回之前制造最大伤亡,旨不在取胜,故而亦未摆阵围猎捕杀,双方顿时陷入一场各自为阵的混战。

这一头杀得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那一头的追逐战亦如火如荼。

青刀手中带着一个大活人亦健步如飞,贪狼追出很远亦还是追不上,追久了,身手弱的棕衣灰衣渐渐脱离,人手越追越少,贪狼心中惊疑,却不敢停步,这人一旦走脱,段宗性命不保还是其次,关键怕他一去无踪,从此踪迹渺茫,再无抓回可能。

此人易容不需银针,那先前刎颈的那个隐衣卫颈后没有银针,会不会也是易容却没被查出?那夺命阎王在绣景城有藏兵,身负重伤之际不可能独自出动,眼前此人精力充沛,绝无可能身受重伤,会不会这人只是引线,留在荒宅大院的那俱尸体才是本人?此人轻易不会自杀,必是假死,两人合谋将自己引走,追了这许久没有动作,当是在大院有所图谋。

贪狼想到此处,暗道不好,吩咐紧随身边的三名灰衣立即赶回大院查看情况,一旦有变,见机行事。

这一打岔,贪狼追赶的脚步便慢了。

青刀没有借机走脱,反倒抓着段宗停了下来。

贪狼不知他有何举动,一脸戒备地跟着站停,一双眼不停地四下打量,怕有伏兵。

青刀只是将手一松,“多谢诸位相送至此,不如就此一别两宽,好自为之。”

段宗人被松开,却怕有诈,没敢动,转首问道,“你不杀我?”

“哈哈,”青刀冷笑一声,“难得有段大人这样的好搭档,逼死隐衣卫,又害死棕衣指挥使,我怎么会舍得杀你?段大人,静待下次合作,后会有期。”说完这话,人倒纵跃起,转眼便去远了。

段宗刚捡回一条命,额头冷汗直下,全然没顾上理会青刀语气中的讽刺。

“段大人,大院恐有变故,我先回一步。”贪狼心知断无可能追上那假扮单禹之人,见段宗脱困,心急着赶回荒宅,亦无心理会假单禹的挑拨离间。

段宗见落单的青衣正在赶来,亦知贪狼所言非假,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任由贪狼带着紧随而来的棕衣灰衣去了。

与贪狼错肩而过的青衣赶到段宗面前,齐齐跪倒请求保护不周的责罚。

段宗惊魂初定,眼下他只有青衣能用,绝非责罚时机,当下命四名青衣继续追踪刚刚走脱的假单禹,务必查出此人身份,自己带着余下青衣折返大院,一路走,一路思忖对策。

对手强大如斯,自己人数占绝对优势,第一回合既惨败收场,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扳回劣势?

假贪狼借着青刀渡的一口气大闹荒宅,没等到贪狼折返,在真气溃散之前趁乱溜了,拖着残躯半死不活地好不容易逃到聚会地,见到早已守候在此的青刀,没来得及交代遗言,一口血喷出,两眼倒栽,随即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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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刀幻影-绝地反杀
连载中羽如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