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谨死了。
机窗炸裂的瞬间，周遭的温度也急速降低，头顶的氧气罩随之掉落下来。乔谨刚一伸手，就看到缝隙中喷涌出无数代码，就连乘客和座椅都崩解成二进制的字符。其中有几行代码格外醒目，它们重组成新的血色字符——
【脱离磁场，任务者死亡，群体存活率为零】
乔谨瞳孔皱缩，想要看得更真切时，血色字符已经消散。与此同时，她的后脑勺传来剧痛，整个人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副本——三天前，A市。
在这座全市最高的大厦顶层，南氏集团的总裁南一坐在檀木办公桌后面，撑着头看电脑里的监控画面。面前的秘书李密树站得笔直，手握文件，一板一眼地汇报今日行程安排。
不过李密树刚说到一半，南一突然伸出手，打断了他的汇报，然后往前回放了一下监控录像。录像里，一位穿着浅色卫衣的女孩正在便利店里买水，她没用手机支付，而是掏出几枚硬币。尽管女孩压低了帽檐，还戴了口罩，南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冷笑：“果然是逃到了这里，真是胆大包天。”
李密树略微顿了一下，才默默开口：“......南总？”
“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南一站起来，拿起座椅上的衣服边走边穿：“去订到B市最早的机票，现在送我去机场。”
“南总，现在吗？”
“对，要抓紧时间。”
李密树手握了又紧，紧了又握。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想冲上去抽南一一巴掌的冲动，咬着牙好声好气地向南一解释当下的状况：“南总，别的先不说，但今天上午是约了培决集团的王总来谈城郊那个度假村合作的，如果这次没能谈下来，不仅会丢了这个含金量极高的项目，还有可能失去会王总这个大客户啊。”
“南氏不缺这一个项目，客户丢了再找便是。”
听闻此话，李密树还想挣扎一番：“可是南总，这个项目里有好几个方案是下面市场部销售部等各部门的员工加班加点好几个月才完成的，就等你和王总一锤定音......”
“李秘书。”
南一转过身，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密树，示意他闭嘴：“我最后再说一次，订机票，去机场，别的什么都不要管。”
李密树握紧了拳头，很想骂点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熟练而又认命地掏出手机，顺便多嘴问了一句：“南总，你是找到吕小姐的踪迹了对吗？”
“李秘书，你话很多。”
南一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开始整理袖口：“还有，前几天让你安排的人你也一并叫上，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机场。”
李密树敲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闻言犹豫了：“南总，你确定真的要对吕小姐做这种事吗？”
“处于庇护下的小鸟如果不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灾祸，怎么会眷恋曾经是金丝雀的时光？”
南一发出一声标志性的冷哼，并对李密树发出警告：“李秘书，你别忘了你在谁手底下工作，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
副本——两天前，B市城中心的千隐商场。
今天周末，又正值商场的周年庆典，商场人流如织，所有店铺都推出了自己的优惠活动。吕艺戴着毛茸茸的小狗耳朵发箍，蹦蹦跳跳地在店门口给路人发传单，还和小朋友们一起拍照。南一坐在高处，眼神阴鸷如毒蛇般扫了下面一圈。李密树站在他身后，脑子放空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的是待会儿在这里要吃点什么贵的好让南一给自己报销。不过也没等他想出具体吃什么，南一就抬手示意了。
在第一声庆典礼炮响起的时候，紧随其后的枪响也随之隐没在这个巨大的响声里，朝着它原本的目标疾驰而来。手拿喇叭，带着小狗发箍，还在低头念手机广告词的人应声倒地，还顺带撞向了店铺门口的不倒翁娃娃。
发现变故的是门口正在发传单的另一位店员。她看到同事倒地上了就想伸手去扶，结果发现地上都是血，再一看同事，脑门破了个大洞，正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店员立马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尖叫。商场保安迅速冲了过来，经过的游客也很快就开始推搡，哭喊，四处奔逃。不久，警笛声，救护车的声音也跟着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当第二声礼炮响起的时候，第二发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吕艺的脚边。吕艺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又被人群推挤着不小心跌倒在消防通道前，而躲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动作迅速，浸透C4H12O的棉帕精准捂住了吕艺的口鼻，只一会的功夫，她就浑身无力，然后迅速就被拖走了。
“收工。”
坐在高处的南一拿着望远镜看到了全过程，这才满意地把它递给了李密树：“去找郑逸生，让他赶紧来，晚一分钟他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李密树答应得好好的，只是他站在原地迟迟没走。南一等了半天，感觉有些奇怪：“还愣着干什么，你也不想要工资了？”
“不是，南总，我就想问件事。”
“说。”
“走之前我能不能去那边餐厅吃个饭？我看到斯莫众点评上它评分挺高的。”
“去呗，最后把人及时叫来了就行。”
“那报销......？”
“去吧，连同这次的车费机票，我给你报双倍。”
“好的南总！”
副本——一天前，B市城郊某栋别墅内。
“本市快讯，昨日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千隐商场周年庆典突发恶性踩踏事件，截至目前，事件已造成五人死亡，多人受伤。根据警方介入调查结果，事件发生时，商场的监控就被人为破坏，不排除此次事件是有人暗中操纵的可能......”
南一端着餐食进来的时候，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怎么在这么暗的光线里看电视？不怕把眼睛看坏？”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南一也没指望她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把吃的递了过去：“吃点东西，嗯？从昨天开始起你就一直不吃不喝的，别把身子搞坏了。”
“我不吃。”
被关在这里后就没有进水过的吕艺声音有些嘶哑，手腕上是刺眼的镣铐：“滚，别来烦我。”
“不吃也行，水你总得喝了吧。”
南一也没有强求，他把盘子放回桌上，顺手拿了杯水，递给吕艺。吕艺突然发火，一巴掌拍掉了南一手上的水，带动着铁链哗哗作响。杯子摔到地上碎成了几片，溅起来的水打湿了南一的裤腿：“我说了，滚！”
南一也不生气，站起来招呼外面的佣人进来打扫，然后拿起纸擦了擦手，居高临下道：“好，不吃也行，那还是老规矩。李秘书，去找郑逸生，给她打两针营养剂。”
站在门口随时待命的李密树面不改色：“是，南总。”
“哦对了，这盘餐食阿艺一口没动过，许是新来的那个厨师厨艺不精，你去处理一下，让他之后都不必做厨师了。”
“好的南总。”
“南一！”
吕艺抄起床上的枕头朝南一砸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了，不是你说不吃的吗。”
南一再次坐回了床边，面无表情，动作轻柔地伸手把玩吕艺的头发，语气温和：“不能做出让阿艺喜欢的饭菜的厨师，那他也没必要再从事这份工作了，不是吗。”
“你这是犯法！”
“犯法？”
南一笑了出来：“我只是让李秘书去好心提醒他，他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了而已。”
“那这次在千隐发生的事，你敢说没有你的手笔？”
吕艺目眦欲裂，伸手就抓住了南一的领带，把他拉近了自己：“如果不是你故意派人枪杀一名无辜的人，又怎么会引起人群恐慌，造成踩踏事件？你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意愿的伪君子！逼迫南尔转学也是，逼迫我妹妹离家出走也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闹出人命！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没有证据的事阿艺可不要污蔑我呀。”
南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南尔转学只是因为在这家族里过不下去而已，你妹妹的事具体我不清楚，但我对最后的结果表示遗憾。”
“至于昨天......”
南一伸出右手，直接掐住了吕艺的脖子，语气也越发温和：“我只不过是出去找我丢失的小鸟回来罢了，官方都没说有人被枪杀，那个人只是倒霉被人踩在脚下了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嘘，不要再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南一凑上去，温热的气息喷到吕艺的脸上：“阿艺，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忤逆我。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就只好让你今后再也走不了路了。”
李密树领着一身白大褂，手上拎着医疗箱的郑逸生已经到了门口，他们站在外面，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看到里面的人贴得极近。两人面露尴尬，同时默契捂眼转身：“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进来吧，郑医生。”
郑逸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李密树“加油”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李密树贴心地关上了门，隐约间还能听见因为挣扎所以铁链哗哗作响的声音，还有吕艺拼命拒绝并发出咒骂的人声。他走了几步，板着脸挥手疏散了打算看热闹的佣人：“都挤在这里干什么？想被南总出来后看到扣工资吗？——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佣人轰一声，都作鸟兽散了。李密树叹了口气，估摸着南一那边一时半会可能不能结束，决定先去公司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还有上次爽约王总的事没完呢，这边还在为吕小姐疯狂游走在法律边缘......”
李密树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则刚出炉的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上午十点五十九分，由我市折边机场飞往B市纳边机场的AB1234次航班在起飞后三十分钟发生重大航天事故，目前已确认坠毁。根据乘客信息登记系统显示，该航班共搭载一百零四名乘客和六名机组人员，现已确认均不幸遇难......”